宣府城建于洪武二十七年,也就是1394年,边长六里十三步,周长达24里,成为了整个宣府镇中最大的城池。
总务二处的联络点就设在宣府城的一处不起眼的小杂货铺里,梁二带着四个手下每天有一搭无一搭的忙活着不多的生意。
梁二这几天很有些郁闷,自己手头上的事就够烦的了,刘军又让他帮忙找一个会找矿的工匠,而且几乎天天派人过来催。整个宣府镇的工匠基本都是在籍注册的,梁二忙活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刘军要的人。
时值正午,梁二觉得心中烦闷,走到了杂货铺前的柜台上,整个杂货铺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几个总务二处的伙计正在闲聊天。
“都别瞎扯了。”梁二冲着几个人吆喝道,“你们两个在家看着铺子,洪禄、宁严,你们两个陪我去吃点东西,吃完给他们捎回来,就别做饭了。”
“知道了,东家。”几个人齐声应道。
梁二带着洪禄和宁严找了家酒肆坐下,跑堂的伙计赶紧上来招待:“几位爷,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都有什么?”梁二歪着头问道。
“这位爷,今天小店刚宰的羊,上好的羊肉。”
“行了,那就来个炖羊肉。”梁二吩咐道,“别的你看着给弄点,再给拿两壶酒。”
“好来。”店伙计应了一声,“各位稍等,一会就齐。”
“东家。”洪禄见店伙计走了,低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些日子心情很不舒坦?”
“舒坦?”梁二苦笑道,“有什么事能叫我舒坦。何主任非得把我弄到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这里哪有咱榆林湾好啊。”
“那不是您东家有本事吗?”宁严给梁二倒了一杯水,“校长和主任器重您,这才让您独当一面的。”
“呵呵,还是你会说话。”梁二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就是器重的不是地方。”
店伙计把酒肉端了上来,三个人都闭上了嘴。
梁二端起了酒杯:“还是先喝酒吧,就是再烦也没办法,该做的事还得做。”
“东家。”洪禄瞅了瞅四下无人,又问道,“刘长官让咱们找工匠的事昨天又来人催了。”
“我知道。”梁二自己喝了一杯酒,“这些长官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咱们就得跑断腿,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三个人正在说话,酒肆的门口传过来一阵吵闹声。
店伙计推搡着一个50多岁,衣衫褴褛的老人:“去去去,你上次欠的酒钱还没给,这次又想来白喝啊。”
那老者一脸的哀求:“再赊我一次,下次我一定都付清了。”
“还赊给你?”店伙计一脸的不屑,“孙老头,这里谁不知道你,有点钱不是赌就是喝,你能有钱还账,太阳就能从西边出来。”
店伙计说完也不再理那老者,自己转身去招呼客人去了,孙老头却一直徘徊在店门口没有走。
梁二有些看不下去,招手把店伙计叫过来:“小二哥,那位老者是何人,为何你如此对他。”
“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店伙计答道,“就那老爷子,在杂造局干了30多年,听说打年轻的时候除了赌就是喝,整天醉醺醺的,还欠了一屁股债。这不,我们小店的酒钱还欠着好几钱银子呢。”
“你说他在哪干了30多年?”梁二问道。
“杂造局,听说以前是专门找矿的,好像手脚也不太干净,前几日让杂造局给赶回家了。”
梁二等三人不觉对视了一眼,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梁二站起身来,刚要出门,就见两个人从远处走过来,一把揪住了孙老头:“孙老头,欠咱们的钱该清清帐了吧。”
孙老头一下子跪倒在地:“两位大爷,您老再宽限几日,我有钱一定还。”
为首的那个黑衣汉子一巴掌打到了孙老头的脸上:“你有钱?你什么时候有过钱,老实说吧,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两位大爷,那您说怎么解决?”
黑衣汉子嘿嘿一笑,“孙老头,你那孙女今年14了吧,没有钱,拿你孙女来顶账。”
“使不得啊,大爷,使不得。”孙老头不住的磕头,“我孙女年纪尚小,而且自幼没了爹娘,她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要么还钱,要么顶账。”黑衣汉子举手还要再打。
梁二缓缓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了黑衣汉子的手:“这位爷,有话好好说,干嘛对这个老人家动粗。”
黑衣汉子瞅了梁二几眼:“你谁啊,怎么着,看不过眼了?你替他还钱?”
梁二放开了手:“他欠你多少钱?”
“十五两银子。”黑衣汉子把手一伸,“还了钱,咱们就两清。”
“没有,没有。”孙老头急了,“我只借了你们5两银子,没有十五两。”
黑衣汉子把眼一瞪:“不用算利息啊。”
梁二笑了笑,从衣服里摸出了3个银锭:“这是十五两,我替他还了。”
黑衣汉子被梁二的举动搞愣了,冲着梁二拱了拱手:“这位爷,我看你不是本乡人士,在下劝你一句,这个孙老头。。。。。。”
“多谢你的好意。”梁二打断了黑衣汉子的话,“我和他是故交。”
黑衣汉子没再多说什么,冲着梁二点了点头,拿着银子和同伴一起走了。
梁二将惊魂未定的孙老头从地上搀起来:“老人家,在下请老人家喝几杯如何啊?”
“不敢不敢。”孙老头连说不敢,脚下却不停的朝着酒肆里面挪。
梁二心里偷偷一乐,抓住孙老头的手:“老人家不要客气,与我同饮。”
“小二哥。”梁二拉着孙老头坐下又转头喊道,“劳烦小二哥再给填双碗筷。”
店伙计很不理解梁二刚才的举动,拿着碗筷过来却并不放下。
梁二冲着店伙计微微一笑:“小二哥,这个老人家欠你们多少酒钱?”
“不多,7钱银子。”
梁二摸出了一两银子:“我替老人家还了,剩下的算在我们酒钱里。”
店伙计接过银子,放下了碗筷,却很不解的摇摇头走开了。
孙老头歪着身子局促的坐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大人,咱们素昧平生,不知您几位为何要替小老儿还账。”
“来来来,我先敬老人家一碗。”梁二没有回答而是端起了酒碗,“这事咱们慢慢说不迟。”
这个孙老头还真是好酒,也没管许多,酒来碗干。几碗下肚之后,便有些醉意。
梁二对宁严使了个眼色,宁严问道:“老人家高姓大名,如今还过得下去?家中还有何人?”
“唉。”孙老头放下酒碗叹了一口气,“小老儿姓孙,贱名一个青字。自幼便在杂造局内做事,也是我自己不争气,从小就好赌好酒,如今也做不动了。可怜了我那孙女,小小年纪整日劳作,还要养着我这个老头子。”
“那您的儿女呢,他们不管您吗?”梁二问道。
“都死了。”孙老头似乎不愿提及往事,端起酒碗自己又喝了一碗,“前些年都得了病,家中也无钱医治,都死了。”
“老人家在杂造局做了多久?”宁严又问道。
孙老头掰着指头数了数:“整整35年了。”
“老人家可会找矿?”梁二突然盯着孙老头问了一句。
“这个自然是会的。”孙老头答完却突然有些警觉的反问道,“大人问小老儿这个作甚。”
“没什么。”梁二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几个朋友一起想开一家矿场,想要找几个懂行的工匠去我们那,我们自己的工匠不行。”
“哦。”孙老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闷头又喝起了酒。
“老人家可愿意跟随我们去?”宁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孙老头抬起头:“多谢几位大人的美意,只是我孙女年纪尚小,多有不便。”
“没什么关系。”梁二接着说道,“老人家的孙女也可以一起去,我们安排你们的食宿。”
“还有。”宁严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月5钱银子的月钱,找到了矿藏另算。”
孙老头的眼里放出了光芒,想了一想却又说道:“只是我在这里是入了籍的匠户。”
“这个好办。”梁二笑道,“我们会处理的。”
梁二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孙老头说道:“我们也是替大人们办事的。”
“如此,多谢几位大人厚爱。”孙老头跪倒在地,“小老儿愿意跟随大人去。”
“老人家快快请起。”梁二等人心里都在暗暗高兴,终于可以给刘长官交差了。至于这个孙老头到底行不行,梁二他们就不管了。
孙老头重新坐下,犹豫的说道:“几位大人,小老儿还有一事想请几位大人帮个忙。”
“老人家但说无妨。”梁二拍着胸脯,“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自然尽力帮扶老人家。”
“几位大人。”孙老头扭捏的说道,“小老儿在外还欠了些银钱,不知几位大人。。。。。。”
“你怎么还欠钱啊。”梁二心里骂道,“看来这老头还真是酒鬼加赌鬼。”
梁二问道:“不知老人家还欠了多少银两?”
“不是很多,大约十两。”
梁二很无奈的看了宁严和洪禄一眼:“老人家不要着急,这十两银子我们替老人家还了。”
“多谢大人。”孙老头又要下跪。
“老人家不要多礼。”洪禄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动作,心里骂道,“真他妈应该跪死你。”
三个人吃完饭,梁二和宁严便陪着孙老头去了他家里收拾东西。梁二的意思是让孙老头先住在自己杂货店里,一方面是怕自己替孙老头还完了钱他再跑了,另一方面也是想再详细问问孙老头的情况。
孙老头的家在宣府城角落的一个破败的院子里。
梁二和宁严进院子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在院子里劈柴。
“四丫。”孙老头招呼道,“快来拜见两位大人。”
小女孩看着梁二和宁严,怯生生的走过来跪倒在地:“小女子拜见大人。”
“起来起来。”梁二上前拉起了小女孩,满脸堆笑,“姑娘不要多礼,我们和你爷爷都是朋友。”
小女孩惊恐的把手从梁二的手里抽出来,转身躲到了爷爷的身后。
“四丫,你莫怕。”孙老头说道,“这两位大人是来请咱们去做活的,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跟着大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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