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领着警卫班回到营地的时候正赶上了吃午饭的时间,虽然周磊答应了要给招募来的工匠管饭,但是榆林军士兵的伙食和这些工匠还是有差异的。士兵是严格的按照战时的配给,每餐都必须要见到肉,而这些工匠只是管饱,偶尔会喝到肉汤,但这已经让这些工匠们感激涕零了。连续几年的大旱,能吃饱肚子已属不易,更别说闻到肉味了。
周磊回到团部刚刚端起饭碗,哨兵来报,管鸣珂又派人押运了一批石料到了军营。
“真TM的,又来赶饭点。”周磊心中暗骂道。
管鸣珂是不可能亲自来送东西的,来的人基本都是一些百户,总旗,有时候也有千户。来的次数多了,这些人也摸着规律了,每次来不是午饭就是晚饭时间。
如果来的是总旗,周磊就让辎重队单独安排一桌酒席;如果是百户级别,就会让杨涛去陪一下;如果是千户,周磊就要亲自去陪,谁叫自己也是千户呢。
“是谁来了?”周磊问道。
“报告长官,是鲁千户。”哨兵答道。
“我知道了。”周磊放下饭碗,“你去让杨涛安排一下,再告诉他,今天让他一起作陪。”
周磊知道自己又要喝酒了,这一段时间可能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周磊闹了好几天肚子。他实在是不想再喝酒了,但是这个叫鲁永茂的千户周磊也知道,和管鸣珂走的挺近,而且酒量很大,周磊还真喝不过他。不过这个鲁永茂有个好处,性格特别豪爽,也没什么心机,周磊很希望能从他那里套出点什么东西来,所以每次鲁永茂来送材料,周磊都要亲自作陪。
周磊很无奈的放下饭碗走出大帐,鲁永茂正在和一个榆林军司务长交接。
“鲁千户亲自来了。”周磊上前抱拳施礼。
“给你周老弟送东西。”鲁永茂哈哈大笑,“管大人亲自交代的,我岂敢怠慢。”
“多谢鲁千户。”周磊拉住鲁永茂,“咱们一醉方休。”
“好,我就等周老弟这句话,咱们今日不醉不休。”
军营大帐中,酒肉已经摆下,周磊和鲁永茂坐了个对面,杨涛在侧面相陪。
鲁永茂几杯酒下肚以后话就多了:“你们HN的兵真是舒服啊,顿顿都能吃肉,听说军饷也是实打实的按时发放?”
“鲁千户说笑了。”周磊笑道,“都是我大明将士,离家万里,要是吃的再不好,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唉,人和人没法比。”鲁永茂叹完气又朝账门口瞅了瞅,“就说我们宣府镇,现在连吃饱肚子都难。我们这些千户百户如今都抢着要给你周老弟送东西,还不就是为了上你这里来吃喝一顿吗。”
“鲁大人言重了。”周磊问道,“虽说北方的气候是不比南方,但我看你们这里荒地甚多,为何不开垦出来种点粮食,也好解决吃饭问题呢?”
“周老弟有所不知。”鲁永茂端起碗自己喝了一碗,“荒地虽多,但是无人愿意开垦,再说这个地方连续好几年没怎么下过雨了,就算开出地来也长不出庄稼。”
“为何无人开垦呢?”杨涛给鲁永茂倒上酒问道。
“这个嘛。”鲁永茂有点不太好说的样子,“税负的问题,你们HN卫应该也不少吧。”
“那鲁千户。”周磊又问道,“就算是没下雨难道不能浇灌吗?”
“浇灌?”鲁永茂笑了两声,“周老弟久居南方,有所不知。在咱们这里,真要想浇地,要用水车。可一架水车的造价就要一百两银子,谁造的起啊。此外还需耕牛,农具什么的,反正是很难。”
“原来是这样。”周磊在心里暗暗的打起了主意。
周磊之所以这么寻根刨地的打听开荒的事,是因为他接到了的委员会的消息中提到了这个问题。委员会认真的讨论了王谦祥关于农民军的阐述,觉得现在流寇遍地的原因还是因为农民吃不上饭。中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农社会,尤其是在北方地区,只要农民有口吃的就绝不会起来造反。所以要想遏制农民军,就必须从根上来解决。因此委员会给周磊和王谦祥都临时增加了一个任务,希望能在驻地屯田,一来解决驻军的军粮问题。二来控制住农民军蔓延的问题。
“周老弟,来来,喝酒。”鲁永茂也没去想周磊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又端起了酒碗。
周磊喝完放下酒碗又问道:“咱们大明九边重镇的军户不都可以屯田吗,那还解决不了吃饭问题吗?”
“现在谁还有心思去搞那个,就算你搞了,谁知道哪天鞑子和流寇就来了,都是白费力气。”鲁永茂说到此突然停了一下,“周老弟,你今天干嘛问这些事,难道你想在这里屯田?”
“不错,老弟我正有此意。”周磊微笑着端起了碗,“鲁千户,先干为敬。”
鲁永茂惊讶的看着周磊:“没想到老弟还有此打算。只是若想屯田,还需要和管大人那边商议。”
“我会去和管大人商议的。”周磊笑道,“到时候还望鲁千户多多帮忙。”
吃完了这顿饭已经是下午了,鲁永茂醉醺醺的带着人告辞回去了,周磊和杨涛一起到军营的工地上转了转。
新城堡的地基已经打好了,周磊这次没让榆林军参与建设,而是加紧了训练。
负责这次工程的是一个叫张维庆的50多岁的匠头。看见周磊和杨涛走过来,张维庆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上去:“小人参见两位大人。”
“老人家不必多礼。”周磊扶起了张维庆,“老人家这些日子在此处住的可好,饭食可能吃得饱?”
“好,好。”张维庆连连说好,“多谢大人们的厚爱,我们这些日子吃得好、住得好。”
“我们家大人这么照顾你们。”杨涛在后面说道,“你们也得加把劲,把活做仔细了。”
“那是,那是。大人们放心,绝不会让大人们失望的。”
“老人家,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周磊又问道,“可有田地?”
“回大人,小人家中还有3个儿子,都已娶亲生子。小人家中有些薄田,但家里人口太多,所以小人这才一直做着这个营生。”
“老人家真是辛苦。”周磊突然问道,“如果在这里给你一些地,老人家可愿意来此耕种?”
“大人,在这里?”张维庆没弄明白周磊的意思,“这里的地都是荒地,耕种恐怕很是艰难。”
“如果我们免费给你安装水车,提供耕牛呢?”周磊笑问道。
“大人。”张维庆更糊涂了,这位周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你怎么还没明白。”杨涛先说话了,“我们家大人的意思是在这给你一些地,我们给你安装水车浇灌,免费给你耕牛,你愿不愿意?”
“大人,那小人当然愿意。只是。。。。。。”张维庆还是不怎么相信周磊和杨涛的话。
“老人家你看。”周磊指向了远方,“这地方幅员广阔,足能开垦出数万亩田地。如今宣府镇连年灾祸,百姓流离失所,本官既然来到这里,也想造福一方。”
“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张维庆回应道。
“老人家,本官说的都是实话。”周磊对着张维庆施了一礼,“请老人家抽空和你们的乡邻说一声,但凡愿意来我榆林堡开荒的,我们免费安装水车,提供耕牛、农具。”
“是,是。”张维庆赶紧还礼道,“小人一定替大人说。”
周磊又和杨涛四处看了看。第二天一早,周磊带着几个人去了龙门所城找管鸣珂商量屯田的事。
管鸣珂在听完了周磊要屯田的打算之后,久久没有说话。他的心里觉得面前的这个先宋遗民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坏掉脑子了,居然要屯田。
“管大人。”周磊叫了一声,“大人对属下的这个想法有何意见?”
“周老弟。”管鸣珂回过神来,“你对老哥我够义气,咱们兄弟无话不说。老哥我实话对你说,千万别去干这个营生,那可是真的是出力不讨好。”
“管大人此言何意?”周磊是真的没听明白,“屯田一事不是从太祖爷就确立的吗,于国于军于民都是有好处的。”
“我的周老弟。”管鸣珂心里话,你有那钱拿去糟践,还不如给我呢,“周老弟有所不知啊,现今不用说在宣府镇,就是在九边重镇,也没人去干这个东西了。”
“周老弟你想。”管鸣珂掰着指头给周磊算账,“你要屯田,就得买地;要是不买地的话就得开荒。光是这些耗费恐怕就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你有了地,你还得要有耕牛,农具,还要有水车浇灌,这些周老弟没算过要用多少钱吧。况且屯田之地还得上交赋税,这些杂七杂八的算下来,根本是入不敷出。”
“那管大人。”周磊刚开口就被管鸣珂打断了,“我还没给你算完。咱们宣府镇一带这几年连年大旱,今年估计又够呛,周老弟你就是有了地,到时候天不下雨,你拿什么交税。万一鞑子流寇再来走上那么一遭,周老弟你可就血本无归了。”
“但不知要缴纳的赋税是多少?”周磊问道。
“一亩地两斗麦子。”
“那也不是很多啊。”
“这还不多?”管鸣珂有点急眼,“周老弟,你以为宣府镇的地都是你们HN卫的上等水田?我们这里的地能打七八斗那就谢天谢地了。”
“管大人。”周磊又问道,“如果真要屯田的话,需要走什么渠道呢?”
“老弟。”管鸣珂差点没喊起来,这个周磊是真要往死路上走,“你和老哥说一句实话,你为什么非要屯田?”
“管大人。”周磊站起来深施一礼,“属下虽非大明人士,却也是华夏子孙。属下在HN卫的时候,那里的百姓虽说也很艰难,却不至于连饭也吃不上。可属下来到这里,各位大人整日操劳,上报朝廷,下抚黎民。但无奈鞑子和流寇轮番袭扰,加上连年干旱,百姓生活十分困苦。属下不才,希望招募流民屯田,一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安稳,二为万岁和各位大人解忧,三为我大明百姓能吃上一口饱饭。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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