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进入黎寨

  许朗和孙天昊一人背着一个背包缓缓地走向寨门。许朗伸进衣服里紧握着五四手枪的手心又出汗了。他忍不住扭头看看了不远处的那棵大树的位置,张海和刘军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架好了步枪,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突然,寨门后面响起了一阵梆子声。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许哥,我有点站不住了。”

  “别说话,等着。”许朗故作镇定,其实他的腿也在微微发抖。

  寨门打开了,里面冲出了十几个人,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当然这个高大是和现在的明朝人相比。但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许朗和孙天昊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后退后几步,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

  十几个黎人越走越近,在距离2人4,5米的地方停下来。为首的那人穿着一条筒裙,耳朵上戴着一个硕大的耳环,手里提着一口刀。说是刀,其实也就是锈迹斑斑的一块铁片。他很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朗和孙天昊,然后叽哩哇啦的说了几句话。

  许朗和孙天昊互相对视了一下,都在询问对方:“他说的是什么?”

  孙天昊向前2步,张开双手开始比划起来:“我们,交换,粮食,吃的,吃的。你们明白?”

  见这些黎人毫无反应,孙天昊从背包里拿出了一袋盐撕开,又用指头蘸了蘸,抹在嘴上,“这个,这个,盐巴,非常好,verygood,交换,交换的干活,明白?”

  即便如此紧张,许朗还是差点没笑喷了:“你倒是日语,英语全上啊。”

  黎人头目满脸疑惑地接过了孙天昊递过来的盐袋,也学着孙天昊的样子用指头蘸了蘸,放在嘴里。突然,头目的眼睛一下子闪亮起来,他转过身冲着其他人叽哩哇啦的说起什么,另外的黎人也纷纷围拢上来,每个人都蘸了一指头的盐,放在嘴里吸吮着。十几条汉子一起咂指头,这场面倒也颇为滑稽。

  孙天昊转过头,炫耀的对着许朗说:“怎么样?”

  “不错,接着忽悠。”许朗笑道,“你头功一件。”

  孙天昊信心大增。又走过去拍了拍正在咂指头的黎人头目,指了指他手中的刀,“你,这个,no,no,no,不行,很不行。”

  说完,孙天昊拔出自己的95刺刀,调转刀头,刀把冲外递了过去:“这个,好,非常好。”

  头目接过刺刀,用大拇指试了试刀锋,眼睛里又闪起了亮光。孙天昊趁热打铁,从旁边一个黎人的手里拿过了一把弩,比划着说道:“这个,给你们,这个,给我们,交换。交换的明白?”

  黎人头目似乎明白了孙天昊的意思,回头对一个人说了几句,那人飞快地往寨子里跑去。

  孙天昊像变魔术似的一件一件的从背包里往外掏着东西,基本每一件都会让这些黎人好奇半天。这些黎人手中的武器早已放在了地上,每个人都拿着各种不同的东西在研究琢磨,有的人手里还拿着2,3件。

  许朗终于把手从衣服里抽出来了,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了。这时,寨门处又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一个老者走了过来。

  “应该是峒主来了吧。”许朗自言自语道。

  据陆天翔介绍,宋代,海南黎族社会组织称“峒”,每一宗姓为一峒,全岛黎峒林立但规模较小。峒与峒之间,各自为政,互不相属。明代,黎族地区社会组织仍为村峒,村峒数量较多。据清初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广东下》记载,崖州黎峒数量为92。

  老者走到许朗2人面前,挥了挥手,旁边有人将烟叶,烟筒和火镰捧到了2人的面前。

  “什么意思?”孙天昊问许朗。

  “你不是没烟抽了吗,请你抽烟。”许朗接过烟叶和烟筒,却将火镰推到一旁,自己从兜里掏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打着了火苗,抽了2口。

  “咳,咳,咳。”许朗鼻涕眼泪横流,“好家伙,这得多大的劲。”

  许朗明白,按照黎族的习俗,先请客人在屋外抽烟,然后再进屋喝酒。可谁知道这明朝的烟,这还叫烟吗?

  见老峒主百思不得其解的盯着自己手里的打火机,许朗微微一笑,随后又掏出一支卷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

  老峒主在许朗的帮助下点燃了卷烟抽了2口,脸上露出了欣喜的颜色。然后比划着要让许朗2人进寨子里去。

  “请等一下。”许朗连连摆手。现在看情况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也不管老峒主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许朗转过身,从衣服里面掏出一面红色小旗冲着远处摇了几下。

  不一会,张海和梁城东他们陆续的赶到了。见来人当中居然还有一位女性,而且装束奇怪,这些黎人大为惊讶,有一些黎人妇女甚至围着程依依摸来摸去,搞的程依依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大为尴尬。

  正在这时,突然从后面跑过来了一个黎人,神情紧张的冲着老峒主叽里呱啦的喊了些什么。老峒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走。

  许朗的手又伸进了衣服里紧紧的抓住了手枪,“出什么问题了?”

  “许委员。”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军突然说话,“我好像有点听懂他们说什么了。”

  “什么?”

  “真的假的?”周围的穿越者们颇为惊讶。

  “我知道了。”刘军突然一拍手,“那2个明朝的秀才是海口人啊,不是三亚人,怪不得我听不懂他们说话。现在这些人才是三亚人啊。海口话和三亚话不一样。海口方言是海南话,三亚方言有一部分源自黎话。”

  “不管什么话,听懂就好。”许朗兴奋的直搓手,“你也头功一件。”

  “他们刚才说的是什么,那老头怎么走了,有没有危险?”张海在一旁问道。

  “应该不关我们的事。”刘军终于看到自己的价值了,颇有些兴奋,“好像是这个峒主的什么孩子病了,看情况挺严重,我也就听了个大概。”

  “可惜欧阳大夫没来,要不然,送医送药可是和少数民族拉近关系的一个好方法。”古云鲲遗憾的说道,欧阳大夫是珍珠号上的随船医生。

  “也不一定,也许我可以试试。”张海说道。

  “你?你懂治病?”众人对一个陆战队员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是奇怪。

  “我爷爷是中医,我虽然没学过医,可从小耳濡目染,还是知道一些,没吃过猪肉,但起码见过猪跑。再说,陆战队也培训过急救。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听说寨子外面这些人能治病,老峒主欣喜若狂,赶忙把这些穿越者们请进了寨子。

  许朗,刘军和张海跟着老峒主走进了一个潮湿阴暗的船型屋。屋里跪着2个女人正在照顾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孩子。见到老峒主进来,2个女人连忙退到了一边。张海俯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孩子,又伸手试了试孩子的额头,滚烫。这孩子大约11,2岁,面色潮红,正在发烧。

  老峒主在一旁说了几句话,刘军翻译道:“老峒主说,孩子的伤在腿上。”

  张海随手掀开了盖在这孩子大腿上的破布,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这孩子腿上的伤已经感染化脓了,伤口不断往外流着脓血,居然还有蛆虫在腿上爬上爬下,张海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怎么样?”许朗见张海看完伤口便问道。

  “出来说。”张海把许朗叫到了外面,“外伤感染,挺厉害。”

  “能治不能治?”

  “治是能治,这个东西简单,就是清除烂肉,消炎退烧。我们带的急救包就够用。”张海说道,“可现在有2个问题。第一,我们所有的急救包一共只有20个,这些东西在这个时空是没法补充的。就算我们自己,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用。用在他们身上,我没有这个决定权。第二,我们现在没有麻药和抗生素,即便做完手术,这孩子能不能挺过去,谁也不知道。”

  “这样啊。”许朗沉默了一会,“我是北上小组的指挥官。我个人意见是救治这个孩子,先不说我们能交换到什么利益,起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不管是在原来还是现在都是对的。不过,还是7个人表决吧。”

  “你啊。”张海无奈的摇了摇头,“选票决定论外加普世价值。”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许朗反问道。

  表决的结果,5比2同意使用急救包。程依依女性的同情心泛滥,咬牙切齿的对投了反对票的孙天昊和刘军说:“我诅咒你们打一辈子光棍,到老没女人喜欢。”

  手术由张海和程依依来做。孩子被抬到了一张临时支起来的木板上。坤他带着几个黎人正按照张海的要求把孩子的手脚捆在木板上。坤他就是第一个和许朗他们接触的黎人头目。黎族的名字分乳名和成年名,当一个男子长大到一定年龄,在他结婚成家后由族中老者在祭祖仪式上依次念出历代祖先的名字,然后选择一个与历代祖先名字的声母相同的音节作为他的名字,这是一种与祖辈名字声母相同的“连名制”。而且名字是黎语发音,所以当坤他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刘军怎么也翻译不过来,大家只好按照相似的发音称呼他为坤他。

  和老峒主解释治疗办法用了很长时间,刘军张牙舞爪的比划了半天才让老峒主明白,这些要在他孙子身上拉刀的人是在救他孙子的命,而不是要他孙子的命。

  程依依端过来一瓦盆亲自配制的生理盐水,没有蒸馏水,只能用开水加食盐,按照估摸的比例来配置。张海用古云鲲贡献出来,在沸水里煮过的纯棉T恤蘸着生理盐水慢慢的擦拭着伤口。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多少年没洗澡了,整整三盆盐水才看见原来的肌肤颜色。张海把95刺刀在旁边的火上烤了烤,然后用刀尖轻轻拉开孩子的伤口。急救包里没有手术刀片,只能因陋就简用刺刀替代。刀尖扎进肉里,孩子疼痛的抽动了一下。

  “按住,不能让他乱动。”刘军指挥着坤他一干人。

  手术进行了半个小时,所有腐烂坏死的肌肉组织全部清理干净。张海用急救包里的急救镊子夹着酒精棉轻轻地擦拭着伤口消毒。然后盖上止血垫和无菌纱布,再用绷带牢牢地扎紧。最后又给孩子喂下了一片随身携带的消炎药。

  “结束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张海疲惫的抬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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