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使者是魏诉、赵仓唐、西门豹三位,没有任座是因为任座已经不合适此时的出使事宜,以往都是直言直语以势压人,现在自己处于劣势,以任座那张利口,说不定刚出口就坏事。
魏诉心里很忐忑,他是第一次作为使者出使他国,即便有两个得力助手,他来这里也只是因为表达魏国的诚意,并非主谈,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那个周王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怪,要是被他抓住什么尾巴,魏国又得劳心戮力。
他想不通,魏国作为中原第一大邦,为什么周室就敢拿魏国动手,相比下来,南方的郑国,西边的韩国不都是软蛋么,为什么周室不捡软的捏,非要找魏国这个硬茬子,偏偏还让他赢了!
魏武卒天下至强,魏国领土乃是诸夏中的第一,国中名臣集聚,也是诸夏中绝无仅有,他们兄弟虽说不是精熟兵法,也是屡屡上战场血拼之人,试问哪个公侯子弟可以做得到,可这诸夏最强组合,偏偏就这么败了!
他想不通,兄长也想不通,国中几位重臣夙夜忧叹,没寻到破局之法,却得出一个结论,此事失败,并非预谋不当,也不是士卒不精,只是面对的敌手实在是太强,太过于不择手段,使得魏国这样的大邦,也只能在他面前服软!
兄长在思过,李俚也在连夜忙碌,乐羊更是连续几日闭门不出,为的就是弄明白魏国到底输在什么地方,可如今还没结果,魏国为了表示服软,只能将自己送来这里,然后真正将牧野之地奉上……
父亲在上,他会怎么看呢?
“……”脚步声从殿外响起,打断了魏诉连绵不绝的思绪,三人转身看去,是那个年轻的周王,身边跟着周室太宰颜醒,大司徒王孙辄。
颜醒与王孙辄分立两旁,姬武转身坐上王座,魏使三人连忙整理衣冠,对姬武深深一个揖礼:“罪国使臣魏诉,赵仓唐,西门豹,见过周王www.shukeba.com。”
姬武声音还是很冷淡:“免礼。”
赵仓唐能感受到姬武的情绪一如前一次见面时那般冷厉,说实话,姬武待他如亲友长者,请医官为他诊治病症,他是非常感激的,可与这邦国大事放在一起,这感激就顺利的变成了尴尬与惭愧。
姬武不说话,只好魏国使臣先开口,赵仓唐上前一步,呈上一锦盒:“魏失礼于周,魏国新侯知罪,特命臣等前来向周室致歉,并献上牧野之地,望周王为两国百姓计,允许两国罢兵,这是牧野舆图户册,请周王过目。”
颜醒接过木盒放在姬武案上,姬武瞟了一眼,没打开,冷然开口道:“牧野之地,乃是三次商谈中割给周室的土地,魏国屡屡以此地做文章,如今周室兵锋北向,只需旬日之间就可夺下牧野,魏国如此言语,岂不知厚颜为无耻?”
西门豹抬起头,看着姬武,沉声道:“周王岂不闻得寸进尺必有所失?牧野之地没那么容易打下来,魏国已经奉上诚意,还请周王莫要再责难!”
“责难!”姬武露出一脸嘲讽,眼睛盯着这位千古名臣:“本以为西门卿也是知晓内外事之人,如今一见,还真是失望,魏国的诚意就这么点,更让人失望!”
西门豹依旧紧紧盯着姬武的眼睛,声音就像是冰冷铁块:“若如此,周室与魏,仅有一战!”
“战便战,来人,”姬武面色不改,站起来对殿外一声怒喝,向闪身进殿的羡下令道:“传我王令,命吴起遣兵三万,五日之内,踏平牧野!”
这一通对白,殿内的人听着都是心惊胆战,魏诉已经伸手去拉西门豹,而周室两位重臣却是一动不动,羡则是一拱手,往外就走。
魏诉被吓坏了,满头都是汗浆,他第一次出使就见到如此刚猛的交锋,其中震骇如扑面波涛无可抵挡,但他知道一点,今天来这里是和谈,不是来挑起战端,于是他伸手拉住了要上前继续呛声的西门豹。
然后整肃衣冠,对姬武一拱手:“周王见谅,还请收回成命,魏国为消弭战端而来,并非为了挑起战事,况且,魏国的诚意不止如此。”
姬武点点头,坐了回去,他依旧紧紧拿捏着这三个人,魏诉确实是诚意的代表,赵仓唐是和气生财的代表,西门豹则是锐意激进,专门为刺激压迫姬武而来,而双方都知道这战事已经打不起来了,这一交锋,看的就是谁先服软。
现在看来,是魏国率先服软了,魏诉的作态已经表明一切,而他身边的两位主使也没有再多言语,于是姬武沉声道:“若有诚意,就说说看,如果周室不满意,那只好请三位回去了,周室,还缺不了一块地,大不了打回来!”
试探也试探过了,刺激也刺激过了,服软也做了,赵仓唐微微欠身:“新侯命臣等赠王室粮秣五十万石,金二十万,赤金一万,生铁十万斤……”
颜醒与王孙辄对视一眼,其中笑意不言而喻,而姬武还是之前那个表情:“好,数量满意了,我们谈谈质量,第一粮秣需是新粮,金质、铁质也将遣人查探,不符合要求的,就请魏国补齐了,还有别的诚意么?”
赵仓唐脸都黑了,可谈判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拘泥于些许小利的?于是他抛出最后底线:“新侯与安阳君商量之后,欲遣安阳君在周室为质子,以表明魏国停战的诚意,还请周王准允。”
“哦?”这一次谈判中,姬武第一次露出惊讶表情,不但是惊讶,那是非一般的惊讶:“魏国可是诚心?”
被当做筹码的魏诉点点头,苦笑道:“确是诚心!”
“可周室不能答应,战败便遣质子,早已成了惯例,这不是个好习惯,乱宗室亲伦,”姬武说得头头是道:“因此,安阳君还是回过去吧,安阳君之贵能及洛邑,足以表明诚意,莫要再徒加隔阂。”
魏使三人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但随即又想明白了,周王这一手虽说包含着不少恶意,却不一定对魏国伤害,既如此,他们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既如此,臣谢过周王。”魏诉很感激,向姬武深深揖礼,然后道:“两邦既然停战,那么贡赋自然维持原来的标准,还请周王莫要嫌弃!”
姬武志得意满:“不会不会!”
哼,要是真收了你们的质子,往后你们怎么还敢轻易动手,我还怎么收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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