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孤拔的舰队大战同时,法国海军上尉利士比奉命率领三艘军舰浩浩荡荡开去淡水港,刘铭传的战斗开始了。
接到淡水前敌营官李彤恩敌舰来犯的急报,刘铭传亲自骑马到海边一看,红日初升,金光耀眼,海上还升起白色浓雾,伸手不见五指,他大喜,仰天长啸:“真是天助我刘六麻子也!”
刘铭传当即命令淮军的炮队集结,利用法舰在炫目的太阳光下无法瞄准海岸目标,而淮军炮台又被晨雾笼罩的有利时机,马上开火,抢先向三艘法舰起连续的炮击。
利士比阵脚大乱,命令法舰的火力全开反击,双方激战三小时,法国的重炮威力过猛,特别是法国哈乞开斯公司制造的哈乞开斯射炮,每分钟开火六十,淡水港当即被轰隆隆的炮弹掀起巨浪,炮台上的清军衣服湿透了,火力渐渐被压制了下去,刘铭传最后决定还是让法军先登6,然后再收拾他们。
利士比在炮战中得胜后,带着六百名法国士兵上岸,刘铭传假装溃逃,利士比指挥着嗷嗷叫的高卢兵,迅猛追击,转眼间,就钻进一片茂密的丛林。即便是大白天,四周林荫蔽日,黑乎乎的,利士比有点害怕了,让法军停止追击。这时,当地民团土勇从四周埋伏的草丛中冲了出来,嗖嗖的箭声、枪声和喊杀声把利士比下破了胆,他赶紧调转马头,一路呼喊着“上帝”往军舰上狂奔。
但已经晚了,刘铭传已经抽出战刀,指挥着淮军开枪反击,法国兵高大的身躯成了移动的靶子,死伤惨重。刘铭传带着淮军奋勇追击逃跑的法军,砍杀法国侵略者三百多人,利士比本人被刘铭传一刀砍掉左胳膊,清军取得了震惊中外的“淡水大捷”。
指挥过北非中亚法属殖民地多次侵略战争的孤拔,没想到在台湾遭遇大败,输给了中国人,他带着利士比等残军败将,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乘坐剩下的五艘战舰,狼狈逃回东南沿海,他想到浙江沿海碰碰运气,舰队向北驶入了镇海港,可惜,他又去错了地方。
镇海位于甬江入海口,在今天浙江宁波的东北部,当时镇海为浙东门户,宁波府的咽喉,筑有重炮台。吴王曾纪泽对浙江防务十分重视,派了刘秉璋坐镇。
刘秉璋是吴国又一名文武双全的儒将,进士出身,身经百战。孤拔去台湾之前,他就积极督兵备战,封锁了甬江口,开始筑长墙,钉丛桩,就等着法国人的到来!
孤拔的舰队到镇海后,多次企图登6,但进攻均被中民勇敢击退,伤亡惨重。
双方进入了一场持久战,为孤立法军,刘秉璋下令当地百姓不得向法军提供给养,鸡蛋茶水什么的都统统不许卖给法国佬,饿死他们,违令者斩!洋鬼子在中国老百姓心中都是蓝眼睛红鼻子的妖魔鬼怪,这禁令得到了当地居民的积极响应,法军失去了给养,越往后战士气越低沉,最后终于奔溃。
清廷在李鸿章的斡旋下,也趁机派沈葆桢的南洋水师支援刘秉璋,最终,孤拔的座舰“巴夏尔号”,在和吴国的军舰炮战时,舰主桅被吴国的“龙腾号”炮火击中,横木下坠,正好掉在舰桥上指挥的孤拔头上,他躲避不及,被压成重伤,不久,这位法国海军的名将,客死他乡。
法国海军在台湾完败,法国内阁总理费茹里任命波里也为法国6军统帅,在越南疯狂增兵至一万六千人,甚至派出法军中战斗力最强悍的非洲军团,他们一个个是冷血屠夫,三千军团就镇压了阿尔及利亚十万民众的起义。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好,碰到的对手是天地会领出身的老将冯子材。
当时法国6军中战斗力最强悍的非洲军团,是职业的军事屠夫。他们一般每十人一排,十人一列,每一百人形成方正的整齐方队。他们和其他法国6军不同,穿干净的白色燕尾军服、头戴白色高帽,进攻时,由一名军官执刀指挥,士兵举起查尔维尔滑膛枪,踏着战鼓的乐点前进、开枪。
刚开始,这支三千人的军团在越南所向无敌,克山西、下北宁、陷谷松、破谅山,清军没见过这种洋鬼子,时任广西巡抚的淮军主将潘鼎新,带着鼎字营、龙字营九千多人,被法国非洲军团像赶兔子一样追杀,从越南逃回广西,一路狂奔入境九十多里,到了广西的海村还惊魂未定,征用民船,躲到海上。
在非洲军团的带领下,法军长驱直入,入镇南关内十多里,中国南大门洞开,举国震惊,广州的乡绅地主都吓得赶紧变卖家产,准备逃难了。
这时,一位年过花甲的广东人勇敢站了出来,他就是退休在家的冯子材!潘鼎新不战而逃,曾纪泽大怒,将潘鼎新就地免职,让年过花甲的冯子材就任广西军务帮办,提子弟兵入关,领导大局。
冯老爷子,字南干,是广东客家人,他的身世符合所有励志英雄人物的“范本”:父母早亡,从小流落街头,当过木匠,贩卖过牛,练过武艺,当过流氓,年轻时还做过天地会的领,后来被曾纪泽慧眼招安,勇猛无比,一路追杀洪秀全、杨秀清到天京。曾国藩不太信任冯子材,多次让曾纪泽节制他,被曾纪泽婉言拒绝。这也是曾纪泽比曾国藩聪明的地方,老曾对将领的道德有苛求,但小曾呢,在乱世求实用,用人很生猛,只要你有本事,不管什么出身,氓流也好,进士也好,他都敢用,而且用而不疑,所以冯子材和刘铭传这样草莽出身,也有机会名留青史,这在极为重视科举功名和门第的晚清,实在难得,所以曾纪泽的淮军集团才坐大,人才济济。
言归正传,镇南关,也即今日的友谊关,是一栋两层门楼,广西通往越南的重要关口,朱元璋当皇帝时,镇南关就是“南疆要塞”,关城背靠金鸡山,附近山峦叠翠,茂林深谷,地势险要,清军还在金鸡山的陡壁上修筑炮台数座俯控关口。法军占领镇南关后,后援没到,不敢深入,也就撤回越南了。但临走前,开炮炸毁了关门和附近修筑的炮台,并在关前废墟前插上一块木牌,用汉字写上:“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羞辱中国人。
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冯老爷子带着十八营两广子弟兵出山后,前线各路将领们推他为敌前总指挥,湘军、淮军、桂军和粤军都听他指挥,率部向镇南关进,总兵力大约四万人。对付在越南的一万六千名法军,人数上有优势,但冯子材面对装备精良的一万多名法军,压力还是很大的。
不过,冯子材也清楚,自己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招募的十八营共计一万五千名子弟兵们,他们保家卫国的热情高涨,尤其是广东人,当年和洋鬼子打交道最多,岭南自古多豪杰,有深厚的报国传统,大多愿意捐躯赴国难。于是,冯老爷子在镇南关前十里布防,在金鸡山隘口,挖筑了一条横跨东西山岭的长墙,墙高七尺、长三里、底宽一丈,墙外挖了两三米长的堑壕,筑成了完备的防御阵地,他准备跟法国佬硬拼。
法军的三千非洲军团一看,冯老爷子这眼也花了,胡子也白了,这把年纪不在家好好抱孙子,却提大刀来战场,大清国无人呀,于是,又气势汹汹朝镇南关前的壕沟杀来。
冯子材一生征战,知道这群法国佬不简单,赶忙下令壕沟里的士兵射击。但这些非洲军团就像穿白军装的僵尸,面无表情,倒下一排,后面又补上。中国人看洋鬼子,都长一个样,就像没变化。而且冯子材的子弟兵,毕竟多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打着打着看非洲军团像没事一样,就心虚手抖了。法军一反击,火力凶猛,密不透风的子弹网,很快要击溃冯子材的防线。
眼看子弟兵就要溃败,冯子材带着身后的两个儿子,勇敢地跳出壕沟,挥舞着长刀去跟法国的非洲军团肉搏,一边杀敌一边大叫:“杀呀!法再入关,有何面目见粤民?何以生为?”
冯子材这话说得很明白,镇南关后面就是两广,子弟兵已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家乡,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子弟兵呢,决不能让洋鬼子祸害父老乡亲,否则有何面目回去见两广父老?于是一万多子弟兵个个热血沸腾,跟着冯子材冲杀了出去,真刀真枪跟法国佬肉搏。
肉搏战是战争里最血淋淋的,基本上是一命换一命。不过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人海战术,两广子弟兵们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心态,跟训练有素的法国非洲军团厮杀,英勇可嘉,很多法军硬是被他们活活掐死。如果没谁喊停,这一万多中国热血好男儿估计要跟法国的非洲军团血拼到底。
不过,双方厮杀了两个小时,有一个人就不肯干了,他就是法军的统帅波里也。眼看着自己训练有素的精英兵团一个个被冯子材的一帮辫子军扑倒掐死,他死不起这人。看到法军伤亡惨重,急眼了,赶紧让号官吹号角收兵,往越南方向撤。
冯子材一看,法国人逃了,赶紧乘胜追击。这时,广西提督苏云春的毅新军和镇南军也同时出击,从侧翼攻击溃逃的法军,法军被三路人马一夹击,死伤无数,恨不得长了四条腿,一路朝越南狂奔。冯子材和苏云春率军追击法军到镇南关后侧的油隘村水田处,这时,村子里突然冲出一队法军,排火枪,布重炮,冯子材大叫一声:“不好,中了洋鬼子的诱兵之计!”
但此时身后大队人马都已经赶到,一退就成了法国人火炮的活靶子,冯子材当机立断,命令部队继续向前冲杀。
“轰隆轰隆轰隆”,这时,法军的重炮突然开火,却自己炸了起来,把开炮的几十个法军都炸上了天。一声锣响,法军背后竟然又冒出一队人马,正是湘军大将王德榜的定边军。不过,这对人马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来到油隘村纯属巧合!
王德榜的定边军原本镇守越南琼山,被法军击溃后就一直躲在油隘村附近的山林里,一听到枪声马上钻了出来,正好看到法国佬在列队布炮。王德榜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他马上带人潜入村后,把堆放在法军空地上的炸药给引爆了,这一炸起火了,引起连锁反应,把法军布置的重炮都给炸了,连环爆炸的威力惊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法国统帅波里也,都被爆炸的产生的气浪冲击落马,摔得鼻青脸肿,由手下搀扶着一瘸一拐跑了。
冯子材当然不会坐失这个追杀法军的良机,带着一万多名子弟兵穷追不舍,法军抱头鼠窜,冯子材一路追杀法军,进越南境内二十余里,法军被斩杀的将佐就有三十六人,被杀的法兵两千多,遭遇了自色当战役以来的最大惨败,从此法国兵提起冯子材就两腿瑟瑟抖。
苏云春带清军夺回镇南关,这个蒙山汉子把先前法国人书的“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木牌拔起,当柴火烧了,换上了一块“我们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了中国门户”,作为给各国侵略者的回答:“这是我们中国的国土,哪国敢来犯,把头颅留下!!”
冯子材在镇南关痛杀法国佬,得胜回乡,受到两广父老乡亲的夹道欢迎,当时有诗为赞:“南人鼓舞咸嗟叹,数十年来无此战。献果焚香夹道迎,痛饮黄龙何足算!”
镇南关一战,确实是晚清帝国对列强绝无仅有的大胜仗,中国上下一心,最终取得大捷,各国驻华公使纷纷对吴王曾纪泽表示祝贺,赫德说:“自此以后,中国在外交场中,将不再被认为不足道了。”
西方国家,在文艺复兴后,普遍把国民个人的生命看得至高无上。政治家出兵打仗最怕死人,因为士兵家属可以到议会和王宫附近随便游行示威抗议,表达自己的愤怒。
镇南关惨败,法国兵战死两千多人,早就对战争不满的数千名法国民众冲到法国国民议会所在的波旁宫门前,高呼:“打倒费茹理!打死费茹理!消灭费茹理”。
法国议会当晚就召开了紧急会议,罢免了总理费茹理和他的整个内阁,中国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吴国的很多学生都上街庆祝,高喊:“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英国等欧洲列强,还有美国政要对曾纪泽更加刮目相看,报纸上把曾纪泽比作中国的拿破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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