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闳回国之后,曾纪泽将他推荐给了曾国藩,希望他能开阔曾国藩的眼界和见识,推动吴国的洋务和教育。
曾国藩与容闳这两个人,一个是进士出身在清朝官场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官僚,一个是接受过将近二十年西方教育的新派人士,人生轨迹完全不同,接受的文化和教育完全不一样,思想境界也有较大的区别。
曾纪泽期待,容闳和曾国藩之间的碰撞和合作,对两人来说,都有深层次的触动和巨大改变。
容闳赶到南京的吴王府,曾国藩第一次见到容闳,就将他全身打量了一番,尤其注意他的眼睛。这是曾国藩独特的相人术。曾国藩身边的许多优秀人物,就是被曾国藩相面挖掘出来的,曾国藩精通相面术,觉得人的面相和性格有很大关系。
曾国藩从容闳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勇敢”,因而觉得他可能成为一名不错的将军。所以,谈话刚刚一开始,曾国藩就对容闳说:“从你的相貌上看,你应该会是一名出色的军人,因为本王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勇敢。你愿意成为一名军人吗?本王想你将是一位出色的将军。”
对于曾国藩的这一番话,容闳觉得有些突兀。曾纪泽让他来见曾国藩,是让他来跟曾国藩谈美国的见闻和教育的。
容闳以为,曾国藩见他,也是想和他商讨吴国内政改革的事,却没想到曾国藩只是想让他带兵打仗。沉思了一会儿后,容闳对曾国藩说:“感谢大人的称赞。我可能有成为一名出色军人的潜质,但我从来没有读过兵法,更缺乏军事训练和经验。所以,我可能达不到大人对我的期许。”
曾国藩见容闳对带兵打仗不感兴趣,便绝口不谈和军事相关的话题。二十分钟后,曾国藩端起茶杯喝茶,示意容闳可以自由离开了。
容闳本来想借这次被接见的机会,向曾国藩系统地阐述他的改良思想。可是,现在他没有机会再开口了。这令容闳感到焦虑。他觉得曾国藩和洪仁玕是一样的人,表面上礼遇他,实际上根本不重视他的谋略。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容闳回到了自己的寓所中。他的那些在曾国藩幕府中的朋友,纷纷前来打听情况。当容闳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担忧时,那些人都笑了。在朋友们的口中,容闳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曾国藩的那句话,只是在试探容闳愿不愿意带兵,并不是只把他当成将才。曾国藩在曾纪泽的影响下,有一个宏伟的规划,要在南京建一家比安庆军械所大得多的机械厂。曾国藩见容闳,正是为了商讨此事,只是初次见面,曾国藩没有将这件事提出来而已。容闳的那些朋友还告诉他,曾国藩还会再次找他谈话。
听完朋友们的这一席话,容闳才放下心来。他最擅长的是改良中国的政治和教育,对于机械这一块,他不是很懂,但他依旧有着一些独特的看法。他认为当时的中国最缺乏的是基础工业。只要基础工业发展上去了,其他的各种实用工业,比如造船、造枪造炮、修建铁路、开发矿藏等等,就都有了一个发展的基础,开展起来就会很顺畅。
就像容闳的那些朋友们说的那样,曾国藩在随后不久再次接见了他。在这次谈话中,曾国藩向容闳提出了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处在今日之中国,做什么对中国最有利?”
“建机械工厂,造船、造枪造炮、修建铁路。”容闳听完后,本想说他筹划已久的教育计划,但转念一想,当时的曾国藩对他还不够信任,现在就将教育计划提出来,恐怕得不到曾国藩的支持。于是,他违心地迎合曾国藩,说最应该做的事是创办机械工厂。
“先生高见,纪泽常常夸赞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果然名不虚传。”曾国藩对容闳的回答很满意,于是问容闳应该从何处着手。容闳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应该设立基础的机械工厂。
曾国藩问起容闳这次去美国采购机械的情况,并说他打算筹建“金陵制造总局”,办枪炮的工厂,生产中国人自己的枪炮。
容闳说起自己前往欧洲考察,之后便横渡大西洋,来到美国纽约。当时,美国正在内战,几乎所有的机器厂,都不愿意接受容闳的订单。容闳多方设法,最终找到了两家公司承造了中国的订单,这次带了
大批机器回到中国。
“那真是太好了!你采买的这批机器,除了给纪泽的江南制造局,留一半在南京吧。“
随后,容闳在华蘅芳的陪同下,将采购的美国机器交给曾国藩。曾国藩非常满意容闳的工作,亲自去工厂视察。
曾国藩在视察的过程中兴致很高,容闳指着自己从美国采办而来的机器,将产品制造的原理介绍给曾国藩听。当然,曾国藩是不会懂得这些的,但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机器,试图从中看出一些什么门道来。
接着,容闳便向曾国藩建议,在江南制造总局和金陵制造局附设一所机械学校,教育中国青年学习机械工程的理论和操作。这些学生毕业以后,可以在制造局中担当管理和技术指导工作。这样一来,制造局中现有的那些外国工程师和机械师,便可以逐渐解雇。制造局将完全成为中国人的制造局,丝毫不受洋人的挟制。
容闳对曾国藩的心理摸得很透,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江南制造总局和金陵制造局在曾纪泽的管理下,逐渐多了一些洋人的面孔,这是曾国藩不太愿意看到的。容闳的这一建议,正好帮助曾国藩消除了这一层隐忧。所以,曾国藩对于这个建议,表示非常的赞同。制造局附属学校在之后不久就开始创办了。
容闳给曾国藩写了一封条陈,提出四条重要建议:组织合资汽船公司、选派青年出洋留学、设法开采矿产、禁止教会干涉民间词讼。
容闳的建议,曾国藩都欣然接受,曾纪泽很高兴,吴国的洋务运动蓬勃开展。
容闳和曾纪泽也成了好朋友,私交笃厚。那日,在上海的容府,两人谈完公事,容闳备了家宴,款待曾纪泽。酒过三巡,容闳叫他的妹妹容雪玫来见曾纪泽。
容雪玫也是留学生,在美国著名的韦尔斯利学院攻读语言学,还曾漫游欧州大陆的名胜古迹,通晓英语、法语、德语等多国语言,学贯中西,这次和容闳一起回国。
封建时代的女子是不上餐桌的,但容雪玫是韦尔斯利学院的高材生,这所学院是为世界“成熟而又成功的女性”而开设的。韦尔斯利女生最喜欢的一件T恤衫上写着:“这不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女孩的学院,而是一个没有男孩的女人的学院。”今天韦尔斯利的学生不再是往日的那种珠光宝气的窈窕淑女,而更可能是身穿牛仔裤和大毛衣,朝气蓬勃、自信坚强的现代女性。
而且当时韦尔斯利学院的学生来自美国各地,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因为她们都是从占应届高中毕业生5%的精英中遴选出来的。她们在学院里接受极高水平的教育,以便将来掌权,甚至竞选美国总统。韦尔斯利学院的学制为四年,课程有政治、科学、经济等。韦尔斯利学院的教学质量很高,它在全美国最著名的学院中排名第四。
容雪玫还是这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气质不同凡响,一看到容雪玫,曾纪泽的双眼一亮,心情好了很多,容雪玫中等身材,鹅蛋形的娃娃脸,戴一顶白色西洋圆边礼帽,左眼眉毛上一颗米粒大小的美人志恰到好处,柔情的双眸清澈得像一潭叮咚的泉水,紧身的西洋裙,把腰部丰满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裙子边上还有八颗拇指大小的珊瑚珠,腰间有一个银色香囊,比电影里的十三姨更年轻时髦。
容雪玫微笑着跟曾纪泽打了一个招呼,就上桌子了,大大方方落座。
”雪玫,怎么不给曾公子行礼?“容闳有点醉了,说:“大人,别看我这妹妹年纪轻轻,她也是一肚子的洋墨水,不拘于礼节……”
“我跟雪玫妹妹年纪相仿,在国外讲究人人平等,不拘礼节,行礼就不必了。”曾纪泽笑道。
”谢谢曾公子。“容雪玫笑着说。她笑起来暖暖的,脸上有一个好看的小酒窝,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机灵和睿智,柔声细语,如空谷的风铃。
容闳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对曾纪泽道:“雪玫学识渊博,我喝多了,回房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容闳摇摇晃晃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曾纪泽和容雪玫。容雪玫至今还是单身,回国后的对象,更不好找,因为当时的社会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容闳也是有意撮合曾纪泽和妹妹。
”雪玫妹妹,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曾纪泽问道,他心想,吃过西餐喝过洋墨水的人,思想就是开放,封建社会女孩子一般足不出户,容雪玫竟然肯来陪自己聊天,也没有孤男寡女之防,这也可见容闳没有把他当外人。
容雪玫和曾纪泽相谈甚欢不紧不慢地说:“曾公子,我喜欢藏书和读书。我的闺房里,有很多书,这些书呢,是我游历欧洲时挑的,有物理、化学、天文、地理,以及国际公法、军事等。”
“连军事书都有?”曾纪泽很奇怪一个女孩子还喜欢收藏这类书籍,问道。
“有的,我收藏了克劳塞维茨的,这本书被誉为泰西近代军事理论的经典之作,还有罗宾斯的和吉贝尔的。”容雪玫道:“不过这些书很多是原版,我得先教公子几门西洋语言,你从英语学起吧。”
曾纪泽的目光落在她自信的脸上,问道:“除了英语,你还会别的?”
容雪玫说:“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日语。”
曾纪泽表示不解:“你怎么会那么多国家的语言?”
“语言学是我的专业。其实,语言这东西,都是相通的。只要你掌握了语法,就很容易学。欧洲大陆各国交流频繁,语言有类似之处。德国人说法语,法人亦说德语,没什么奇怪。我这还有二十卷本的,久闻公子好学,就借给你吧。”容雪玫笑道,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曾纪泽惊叫道:“你竟然还收藏了大英百科全书?”
容雪玫笑道:“公子也知道百科全书,真是知识渊博。”
接下来的时间,轮到容雪玫惊愕了,李经述竟然有了一定的英语基础,容雪讲欧洲启蒙运动以来的一些进步观点,比如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政府不是阶级压迫的工具,而是公民和政府订立契约,让渡部分权利;孟德斯鸠的“法律精神”——法律保护私产,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美利坚的“天赋人权”——人人生而自由平等,这些李经述都接受得很快,她不太懂的物理、化学等当时先进科学知识,李经述多数也懂,他简直就是活的“百科全书”!
经过一番接触,曾纪泽见容雪玫不只人漂亮,知识渊博,性格还很温柔,渐生爱慕。为了能和她有共同语言,曾纪泽找她借书,读书格外用功,晚上点灯夜读,早上闻鸡起舞,寒窗苦读,不仅学会了多国语言,还博览群书,极大开阔了视野。
话说,借书是恋爱的开始,两人一阵交往,彼此都心生爱慕,但彼此又心照不宣。
曾纪泽觉得,容雪玫将是他灵魂的伴侣,点燃了他心中爱情的火焰,但此时的曾纪泽,已经有三位夫人了,他不知道接受美式教育的容雪玫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当自己的小妾,这是难以启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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