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有些迷茫的看着天空,身后,郎中的尸体已经失去了生机,死不瞑目的双眸望着天空,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将军,这……”几名家将上来,看着郎中的尸体,愕然的看向张郃。
“找个地方埋掉,记住,处理的要干净。”张郃漠然道。
此刻,他的心中却并不像表现的这么平静。
为什么?
张郃在心中一次次的询问着,刘夫人代表着也是三公子,而主公已经明确要传位给他,但为何要在这种时候,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张郃很想现在立刻将真相大白天下,但他不能,那郎中已经说了,袁绍如今,已经是毒入骨髓,药石难救,这种时候,冀州本就已经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真相大白,是可以给袁绍讨一个公道,但然后呢?
河.北大乱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到时候,不但吕布、曹操会打进来,更会让生灵涂炭,这是张郃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整个河.北集团已经大力拥护袁尚,这个时候,难不成让他倒戈向颍川集团吗?
仔细想想,恐怕审配等人未必没有察觉,只是恐怕他们有跟自己相同的顾虑,大势已成,或者说大错已成,此时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不得不憋在心里,甚至还要昧着良心去帮刘氏隐瞒真相!
“蛇蝎妇人,无知!”良久,张郃突然发泄般的怒喝了一声,将周围一众亲卫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张郃,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要发怒?
“都下去吧。”看着众人愕然的目光,张郃疲惫的挥了挥手,转身向自己的房间中走去,背影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瑟和落寞。
在邺城这样权贵满地的地方,很多时候是没有秘密的,张郃在自家院子里突然发泄般的怒吼很快传了出去。
有人茫然不解,但真正的有心人却看出了几分端倪,尤其是郎中的失踪,最后消失的地方,正是张郃的府邸。
大将军府中,得到消息的刘氏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有些愠怒道:“匹夫竟敢辱我!”
“娘亲,既然张将军已然做出选择,此事,便到此为止吧。”袁尚看着刘氏,他同样松了口气,但见刘氏有不依不饶的架势,皱眉道。
其他人还好说,但张郃乃河北栋梁,若真杀他,岂不是自毁城墙?
“也罢。”看了儿子一眼,刘氏眼中闪过一抹宠溺,点点头道:“为娘毕竟是妇道人家,能为我儿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那些人,还需要我儿出面笼络才是,切不可令他们心寒。”
心,其实已经寒了。
袁尚点点头,默然半晌之后,向刘氏躬身告退。
时间,就在这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中,一天天过去,袁绍终究没有撑过宿命的约束,在建安七年六月二十八日,于将军府中病逝。
太行山,一直注意着袁绍气运的吕布在袁绍气运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一颗心猛地提起来:“是时候出兵了!”
抿嘴吹出一声哨响,紧跟着一声鹰啼声中,一头硕大的白鹰直击苍穹,双翅一展,在天空中盘旋几圈之后,向着北方飞去。
“主公!”
雄阔海、周仓、姜冏、马岱、马铁以及贾诩、李儒几人很快出现在吕布身前,疑惑的看向吕布。
“诸位,战机已至,命所有人停止一切行动,修整一夜,明日吃饱喝足,准备随我攻入邺城!”吕布朗声道。
“喏!”众将眼中闪过激动的神色,此番吕布麾下大将镇守各方,吕布能带来的,除了雄阔海、周仓、姜冏这三大亲卫统领之外,也只有马岱、马铁兄弟算是有些将略,能够跟随吕布打仗,对于两个渴望脱离马超的光环,闯出自己一番功业的青年将领来说,无疑是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当下各自回营,开始召回人马。
邺城,并不知道吕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逼近的袁营众人,随着袁绍的撒手人寰,一场袁营内部的斗争拉开了帷幕。
刘氏在袁绍病故的当天,便以魅惑夫君为由,将袁绍的数名姬妾生生杖毙,紧跟着张郃率军入城,夺了邺城城尉军权,而袁谭却命蒋义渠和蒋济两人分别夺了两门,与张郃对峙,同时命屯兵于武安的眭元进连夜带兵屯于邺城之外,令整个邺城一下子,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硝烟。
“公则先生,这么晚唤我来所为何事?”袁谭被郭图悄悄拉出了大营,一脸疑惑道。
“大公子,祸事至矣!”郭图面色阴沉的可怕,带着几分森冷看向袁谭道。
“嗯?”袁谭不明所以。
“属下得到确切情报,主公身亡,实乃中毒所致。”郭图沉声道。
“什么?”郭图的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轰下来,令袁谭目瞪口呆,良久,脸上才闪过一抹怒色:“可知是何人所为?”
“主公身边护卫严密,有这个能力者,还有何人?”郭图阴冷道。
“袁尚?”袁谭一怔,随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郭图,摇头道:“这不可能!”这可是弑父啊,袁绍对袁尚百般宠爱,袁尚没有任何理由杀袁绍。
“袁尚不会,但他母亲却未必。”郭图森然道:“此妇人不但善妒,更心如蛇蝎,早在数月前,已经在主公酒菜中下药,一点点害死主公,又趁主公神智不清之时,骗主公立下了遗嘱,令三公子继承主公官爵。”
刘氏乃袁绍后期,比袁绍小了近二十岁,平日里德行便每遭诟病,袁绍刚死,便杖杀袁绍姬妾,虽然道理上,身为大妇,她有权处死这些没什么地位的姬妾,但在人情上,这番行为却是令人齿冷,此时经郭图这么有板有眼的一说,袁谭顿时便信了七分。
“我去杀了他!”袁谭脸上泛起一抹通红,厉声道。
“大公子,此时若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不但不能为主公报仇,反会为毒妇所趁,趁机害了大公子性命,下官买通了大将军府一名侍者,从他那里得知,毒妇已经与袁尚暗谋,欲在主公殡葬之日,将大公子杀害!”郭图连忙一把拉住袁谭。
袁谭此刻已经六神无主,闻言一把拉住国土的袖子,哀声道:“还请先生助我!”
虽然也想过会与袁尚翻脸,之前一番动作,便是为了对抗袁尚,只是袁绍生前,対袁尚宠爱有加,不但将张郃这样的大将留给了袁尚,邺城之中,也是袁尚掌控的部队更为精锐,袁绍手下有三千大戟士,袁尚至少掌握了一半。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了。”郭图看着袁谭,沉声道:“我已请元图暗中将此事泄露出去,公子可还记得当日张郃于府中怒骂,恐怕已经知道了此事,却发作不得,公子可暗中命人联络张郃,消息一旦传开,袁尚必成为众矢之的,公子在军中素有威望,可登高一呼,宣布袁尚罪行,从者必众,就算张隽义不降,也必能让其麾下将士人心涣散,届时公子以顺击逆,必能一举将夺取邺城!”
邺城可是袁绍的老巢,也是整个河.北大义所在,一旦占据了邺城,就等于占据了大义,再加上袁谭在青州的威望,足矣在短时间内将袁绍的势力尽数接盘。
袁谭闻言,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兄弟相残,传出去也同样不好听,郭图焦急道:“大公子,您顾及兄弟情谊,但三公子未必会如大公子这般宽宏,届时大公子只诛首恶便可,未必要杀三公子。”
袁谭闻言,狠了狠心,一咬牙,狠狠地点点头道:“就依先生所言。”
很快,刘氏为了能够让爱子早日继承袁绍之位,而阴险的毒杀夫君袁绍的事情,如同一阵狂风一般卷过了整个邺城,一时间,刘氏被推到了风浪尖儿上,不少士人开始口诛笔伐。
“为何会这样?”将军府中,刘氏一脸茫然的看着满脸苦涩的儿子。
“事已至此……”袁尚无奈的看了刘氏一眼,摇摇头道:“母亲,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在袁谭发难之前,先下手为强!”
“这……”终究是妇道人家,在后院儿里耍些阴谋诡计尚可,但真正面临大事时,却是六神无主,没了主见。
“没有选择了。”袁尚却是洒然一笑,身上透着一股以往不曾有过的气势。
刘氏微微一怔,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袁绍一般。
“娘亲且安坐家中,待我赶走了袁谭,再来探望母亲。”袁尚微微一笑,告别了刘氏之后,离开了房间,面色也渐渐变得冷俊起来,无论如何,刘氏是他的生母,一定要保,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股流言的威力未曾造成最大伤害之前,以雷霆之势将袁谭驱逐甚至……斩杀!
“传我命令,命张郃即刻带兵,接收蒋义渠、蒋济兵权,若有不从,杀无赦!”将心腹招来,袁尚命人前去传令张郃动手,同时厉声道:“从现在开始,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违令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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