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蓄势

  喧嚣的战火和厮杀惊走了飞鸟,蜀军的作战套路明显和中原兵马有着差别,在强冲了一次最终被魏延的强弓劲弩给射退之后,严颜抛下了几百具尸体,果断的带着人开始向两边的山林之间退,山林很好的阻碍了关中将士的强弓劲弩,而魏延也没有过于去深入。

  漫山遍野的蜀军,如果真杀进去,便是关中精锐骁勇善战,在地利被对方占据的情况下,恐怕也只有被虐的份,所谓兵法,其实就是扬长避短,将敌人的短处引出来,用自己的长处去欺负人。

  关中军里,除了精通各种地形作战的骠骑营之外,可没有多少擅长山地战的部队,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魏延显然更愿意将对方从山里面引出来,再以强弩歼灭,近战的话,虽然也有优势,但冲进林子里就有些不智了,关中弩箭最大的强项就是射程,进入山林里无疑会让射程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削弱,而严颜部队的弓箭却能在这山林间发挥出很大的优势。

  别忘了,蜀人擅射,就是在这群山之中打小练出来的,而关中军的弩箭更讲究的是集团攻击,对于准头反而不怎么在意,如果魏延真的自信爆棚的冲进去,恐怕结果也只是被严颜压着打,作为领兵大将,魏延自然不会做出这种拿自己短板去跟人家长处拼的蠢事。

  在几番挑衅之后,见严颜却死守着不出,魏延差点一把火烧上去,幸好被邓贤及时组织,虽然如今秋高气爽,正是放火的大好时节,但蜀中可不同外面,这一把火如果真的烧开,死多少无辜不说,他们自己也得被陷进去。

  “那就给我对着林子里射,吧箭射光为止!”被严颜撩拨了几次,魏延心中也有些火气,却又偏偏没有办法,对方这一言不合就往山里跑的无赖打法还真就把他给难住了。

  三千精锐迅速在山下排开阵型,在魏延的指挥下,开始对着山里进行覆盖性射击,哪里有人冒头就将一片区域作为打击对象进行覆盖性射击,对方既然无赖,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事真正的无赖。

  一名垫江将士悄无声息的冒头,准备借着高度的优势,往这边放一箭,然而,刚刚冒头,就听到一声闷响,无数箭簇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树干、地面甚至不少山石之上,尽数被箭簇插满,那名冒头的将士包括自己的小队,十个人里有七八个被冰冷的箭簇钉死在地上。

  两百步射程之内,就算是滕盾也无法挡住关中连弩的攻击,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簇,看的周围的垫江将士心底发寒,这关中军队到底多有钱,才能这么不要钱的往山上撒箭簇。

  “将军,这……”严颜身边,一名偏将苦笑着看着成片成片的往山林间倾泻箭雨的关中军,在对方这种土豪式打法下,他们连抬头都难。

  “巽位!”魏延用千里镜不断观察着敌人的方向,寻找适合放箭的地方,虽然有些败家,但也不能盲目的败,至少要找到一些能够有效杀伤敌人并且适合射击的地方。

  随着魏延一声令下,三千支弩箭破空而出,山上,严颜还没来得及回答部下的话,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本能的往树后一躲。

  “嘭~噗~”

  一枚箭簇直接洞穿了严颜的肩胛,血水不断的往外渗,疼的严颜龇牙咧嘴,闷哼一声,挥剑将箭簇斩断,扭头道:“先撤……呃……”

  待回头时,才发现那名偏将至少被十几枚箭簇贯穿了身体钉死在地上,再看周围,自己的一干亲卫也倒了一片,不由气苦,连忙挥手示意部下发出讯号,让另一面的部队趁机从敌军背后冲击。

  “杀!”

  退到对面山林的垫江将士收到信号之后,迅速从山林间冲出来,从背后对魏延的部队发起了冲锋。

  终于肯出来了吗?

  魏延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厉声喝令道:“全体将士交替掩护后撤!”

  没有去迎击,因为魏延一旦那么做了,等于将背后留给严颜的部队,两面夹击之下,加上有滕盾防御,很容易就被对方冲过己方的射程,进行贴身肉搏,造成无谓的损伤,这在关中军中是绝对不被提倡的。

  “不好!”严颜见魏延的部队不进反退,便明白了魏延的打算,暗骂魏延狡猾之余,连忙喝令将士停止追击,再追下去,等于被对方当成靶子打,这么追下去,恐怕没到短兵相接的时候,这支兵马的士气就得崩溃了。

  “收兵!”严颜对着下方山谷挥动令旗示意撤退,同时开始率领兵马开始主动撤退,今天总算见识了关中强弩的厉害,不过至少在这蜀地,依托有利地形的话,严颜还是有些把握的,只要魏延敢追上来,他有办法拉近双方的距离,然后来个贴身仗!

  不过魏延也只是追了一里左右,见对方退而不乱,便没有继续盲目追击下去,而是开始打扫战场。

  “将军,看来想要奇攻垫江是不太可能了。”邓贤来到魏延身边,对于关中军的战斗力算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不过哪怕关中军有强弓劲弩的优势,想要凭此攻下人手充足的垫江城也依然吃力。

  “收兵,下寨,等待大军来吧,派人给我把周围这些树都砍掉,太碍眼了!”魏延点点头,刚才的交锋只能算是双方的一次试探,就像邓贤说的那样,这老家伙的确有几斤本事,加上熟悉地形以及兵力上的优势,野外打,魏延不惧,但以垫江的地势来看,弓弩的优势在这里能发挥的不大,正好卡在个山坳和垫江接触的地方,不管他的射程有多远,但能够用在战场上的,就那么一百多步的距离,对方的弓箭也能射过来,强行攻坚,只会让他麾下这支精锐无谓的消耗,倒不如等庞统的大军到来之后,再行进攻。

  “除了这条路,有没有其他能够进入江州的路?”魏延看了看地图,有些苦恼的询问道,蜀中这地形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憋屈,就算有兵力优势都没用,往往一道山脉就能将一大片地域给保护起来。

  “再有恐怕要绕六百多里,或者翻山而过。”邓贤苦笑着摇摇头,绕过六百多里明显不现实,而且那边的形势未必就比这边好多少,同样是易守难攻,当然,从另一个层面来讲,诸葛亮想要打出来也不容易。

  至于翻山而过,明显不大现实,粮草辎重就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还是让士元去头疼吧。”魏延摇了摇头,山道的话,双方正式拉开倒是可以考虑派一支小股精锐部队绕过去打,但要真的打入江州,还得靠正面战场上的交锋,只要攻破垫江,按照地图上来看,虽然过了垫江,还有不少丘陵在,但至少不再是大巴山主脉,打起来比现在会容易许多。

  一场简单的试探战斗,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接下来就是善后的工作,而严颜在回到垫江后清点了一下损失,心疼的发现带出去的八千兵马折损了近两千人,而对对方造成的伤害,却是寥寥无几,这样巨大的战损比例让严颜除了暗骂魏延胆小,不敢跟他打接触战之外,也没有任何意义,甚至顾不上身上的伤势便写了一份战报让人送去江州。

  关中强弓劲弩的威力,这一次,他算是有深切的体会,之前面对诸葛亮的荆州军,严颜还有自信去打一打,哪怕对方兵多,但依托地势,严颜也不惧,双方算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荆州军便是厉害一些,也厉害的有限。

  原本一位关中军也就这么回事,直到此刻交锋,严颜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荆州军的水平跟关中军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跟大人之间的差距,如果魏延带来的不是三千,而是三万兵马的话,哪怕兵力足够,严颜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守住这垫江城。

  派人将信送出去之后,严颜一变让郎中给自己上药,一边将一名从成都逃回来的将领招来。

  “那关中此次有多少兵马入蜀?”这是严颜最在意的一点,如果关中兵马都配备着那种强弓劲弩的话,那这仗也不用打了。

  “只有六千人,听说是从汉中调来的。”那名将领躬身答道:“不过……”

  “不过什么?”原本听到对方只有六千人而松了一口气的严颜,听到部将话锋一转,一颗心不由得再度提起来,生怕对方再爆出一个不利的消息来。

  “不过阆中兵马以及成都兵马皆降,这六千关中兵马事实上根本没打一仗就攻入了蜀中,如今他们手中,除了这六千兵马之外,还有十三万屯驻在阆中的兵马。”部将躬身道。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严颜反而舒了一口气,如果对方来的都是魏延所部这样的精锐的话,莫说十三万,就算是一半,严颜都有种立刻解甲归田的冲动,那真没法打。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严颜还是魏延在经过那一场试探之后,都没有再动,魏延建起了营寨,而严颜却是在不断加固垫江以及垫江周边的防御,双方都在默默等待,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大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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