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亚躺在床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冷,就如同她的心一般。
现在回想一下,她这一辈子都像是个笑话似的。
儿时被欺凌,长大之后又要受制于人,嫁给一个只会对自己逞英雄的男人,最后还要被孩子遗弃。
事到如今,她就算是已经能够看清楚,却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她只想,如果以后可以重来,绝对不会想着只要自己长大了,离开那个家,一切就会变好了。
渐渐地,袁小亚闭上了眼睛,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娘亲的怀抱好温暖啊。
“他爹,你说小亚怎么还不醒啊?“
隐约听到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袁小亚试图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重,怎么也睁不开。
“别瞎说,小亚会醒的。”
男人的声音略带沙哑,但是声音却很洪亮,袁小亚有些迷糊起来,为什么这个声音听上去那么耳熟?
终于,在做了一番努力之后,袁小亚睁开了眼睛。
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属于女人的下颚,有些消瘦,但是能够看出是个温和的人。
“他爹,你看小亚醒了!”
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然后袁小亚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女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等袁小亚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发现这个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娘亲,蔡玉芬!
只是,娘亲不是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吗?
袁小亚心想,这就是地府吧?所以自己才会在这里跟娘亲相遇,真好。
“小亚,快这是特意给你煮的粥,别愣着,先吃点,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在看到男人的脸时,袁小亚再次呆住了,这不是她的爹爹袁大壮吗?
而且,为什么他们看上去那么的年轻?
“他三婶,娘叫你去做饭呢,一会大家就该下地回来了。”
外面传来的声音,袁小亚很熟悉,那是小婶的声音。
袁小亚再次疑惑了,小婶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她也到地府来了?
袁小亚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可是等她感觉到了米粥的微热时,整个人为之一振,死了是不会有感觉的。
所以,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死,而是重生了!袁小亚不可置信的呆住了。
“小亚她小婶,我一会就去。”
娘亲无奈的声音,唤回了袁小亚的神志,下意识的袁小亚抓住了娘亲的衣袖。
“小亚,听话,娘亲做完饭就回来。”
蔡玉芬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儿,心里难受异常,五岁的孩子,看上去还没有同村三岁的孩子壮实。
每天还要做那么多的活,都是自己跟她爹没用。
袁小亚下意识的松开了娘亲的衣袖,可是当曾经发生的一切,从袁小亚的脑海里闪过时,袁小亚心中满是不甘。
不!她不甘心!
于是原本金松开的手又攥紧了,袁小亚开始大声的哭了起来:“娘,小亚好疼啊!小亚是不是要死了?”
一直以来,蔡玉芬和袁大壮对袁小亚的教育就是,哭只能偷偷地哭,不能出声,不然奶奶会更加讨厌她的。
袁小亚从来都是认真执行的,可是她却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所以,就算她在家里干很多的活,从来不敢惹奶奶生气,她依然是奶奶最不待见的那一个。
重来一次,袁小亚再也不要做过去那个受气包了,她要对得起自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蔡玉芬和袁大壮都吓坏了。
袁小亚可是从来都不会哭的这样大声的,这可如何是好?
“孩子他娘,我们还是带着小亚去看大夫吧。”
袁大壮脸色晦暗,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是有责任的。
“看大夫,拿什么看大夫?!”
蔡玉芬也跟着袁小亚呜呜的哭了起来,从嫁到这个家开始,她做的比别人都多,却从来不得婆婆一个好,现在就连她的孩子也这样受苦,她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我去找娘要。”
袁大壮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妻女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袁大壮心里是清楚的。
只是,一边是娘老子,一边是妻女,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再加上,他也是吃苦长大的,心里觉得吃点苦没什么,就当是孝敬老人了。
只是,大前天小亚上山砍柴,背着比她自己还要高的柴火下山的时候,一头栽到了山崖下面。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知了,带回家老娘也没说要找个大夫看看,就硬挺着。
他的心跟剜了一块似的,自己一直都教育孩子不要惹奶奶生气,到头来老娘竟然这样狠心。
一开门袁大壮就出了门,留下蔡玉芬在屋里,抱着袁小亚痛哭。
站在门口的四婶赵小玉早就没了踪影,实际上,她在听到袁小亚凄厉的哭声时,就跑了。
袁大壮还没走到上房,袁小亚的奶奶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袁小亚的四婶赵小玉,看来,是刚去告状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媳妇怎么还不出来干活?等着下地的人回来,喝西北风啊?!“
袁小亚一直都觉得她奶奶是面甜心苦,表面上看着笑眯眯的,但是在拿捏他们家的时候,却是从来都不心软的。
“娘,小亚醒了就一直哭,问也不知道哪里不好,我想找个大夫看看,别是不好了。”
袁大壮的神情凄然的看向自己的娘亲,希望她能行行好。
“那就去找啊,杵在这里干什么?”
袁老太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好像说的不会她的孙女,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般。
“娘,家里的钱都在您那里。没钱怎么找大夫看病?”
袁大壮也是气急,平时他是不会这样跟他娘说话的。
“哎哟,我不活了!儿子为了个赔钱的丫头片子顶撞我啊,这日子没发过了!”
袁老太太也是个奇人,永远都是一言不合就撒泼。
这些年,她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把三儿子一家,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只是这一次,这招似乎不太管用了。
平时袁老太祭出这招,袁大壮都会立刻妥协的。
但是这一次,袁大壮眼睛直直的看向袁老太,就好像能把袁老太心里想什么都看清楚一般。
弄得袁老太觉得自己心里毛毛的,于是撒泼的声音变小了,低声哭泣道:“这些年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又没贪墨你那点钱,家里谁还不是紧着你二哥去上学堂。”
袁老太一边哭,一边那眼角觑袁大壮,见袁大壮脸色没有先前那样难看,便接着哭道:“这还不是为了大家,老二富贵了,难道还能忘记我们不成?”
袁老太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住在厢房里面的蔡玉芬听到。
蔡玉芬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心想,你家儿子的富贵就是富贵了,我家闺女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
当年,自己之所以会远嫁到这里来。
还不是因为爹娘见袁大壮,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还听说挣了钱给家里的哥哥上学堂。
觉得他是个能干可靠的人,可是结果呢?
来到婆家,自己一天好日子没过,还在还要跟着受苦,
再一看,窝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的闺女,什么狗屁的孝道,如果孝顺就要让自己闺女去死,那她宁愿不孝顺了!
想着,蔡玉芬抱着袁小亚就出了门,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院子里的三个人。
开了院门坐在门口就哭嚎起来:“我可怜的闺女啊!娘亲没本事,没钱给你看病,你都快病死了。那狠心的奶奶也不肯拿你爹的血汗钱给你治病啊!老天爷你到时开眼看看啊!”
很快哭嚎的声音就引得周围聚集起来很多人,虽然现在还是农忙的时候,但是家里还是会留人做饭的,再加上现在已经到了晌午吃饭的时间,很快,袁小亚母女就被一群人给围在了中间。
“呸,袁老婆子不是人,这才多大的孩子啊。”
“那天我也见了,小姑娘被弄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啊!”
“是啊,那么小的孩子,让上山去砍柴,也不怕被狼给叼走了。”
“就是,那柴火比小姑娘都高。”
“这不是个东西,还天天出去说自己多疼孩子。”
“就是,看她那么胖,孩子那么小一个,好东西肯定都被她给吃了。”
人群里说什么话的都有,但是都是骂袁老太的。
袁小亚没想到,自己就哭嚎了两嗓子,娘亲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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