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太可惜了
沿岸罗家军的溃败看起来显得有些轻易简单,可这轻易简单是建立在淬不及防和铁甲军士兵强大的战斗力上的。谁也不会想到铁甲军居然会用这样一种诡异但更霸气的方式渡过长江,就好像从地下钻出来的恶魔一样开始屠杀那些吓傻了的罗家军士兵。
如果罗家军有防备的话,集结弩车列阵防御,不一定输的这么惨烈。
斥候前几天就向罗屠上报过对岸铁甲军在岸边堆积大石的事,但即便如此,罗屠也没有想到那些大石头是用来加重的。他本以为那是为抛石车准备的,还特意吩咐过斥候查一查对岸是不是集结了大量的抛石车。
一万五千铁甲军在过河的时候损失了几百人,然后就没有伤亡。罗将军的溃败从一开始蔓延出来就好像瘟疫一样难以阻挡,瞬间就失去了斗志的罗家军士兵损失并不大,因为他们跑的比铁甲军士兵要快。几万人守在长江南岸,死了的其实不过五六千人。
沉重的铁甲限制了铁甲军的速度,在保证绝对防御的同时速度就没有存在的余地了。而罗家军的轻甲步兵丢掉兵器之后掉头就跑,铁甲军无法追击。
杨坚也没打算追击。
摩萨带兵掀翻焚毁了罗家军在岸边的营地,杨重带兵将水寨几乎拆了一大半,然后铁甲军就在河岸集结,以整齐的队列向南推进了十五里,为后续的大队人马拉开一片登陆区。千帆过河,一天一夜,超过十五万隋军渡过了长江,从这一天开始,似乎大隋的局面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在这一天之前,似乎一直都是各方反叛的势力在进攻,哪怕是天佑皇帝杨易御驾亲征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摧枯拉朽的攻势,这是一个信号,朝廷从被动转为主动的信号。当然,这信号不代表永久。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诚如押解许孝恭和刘恩静的那个校尉说的那样,西北还有高开泰,王一渠,还有金世雄。铁甲军攻入江南,高开泰王一渠趁虚而入,金世雄为了给金家缓解压力出兵京畿道也是情理之中。现在朝廷可以调用的大部分兵力都在杨坚手里,扑虎在长江北岸大营里那几万兵是杨坚的预备队,也不可能和杨坚的人马脱节。
所以,这反攻的号角能吹多响多久谁也不知道。
罗家军大营
从通古书院回来之后罗屠的心情本来大好,但是今天这一场溃败让他的好心情全都没了。书院那个自称是看门人实则继承了院长位子的历青枫教了他吞天功,他在展遮天不防备的情况下吸了展遮天一半的修为,境界大升。
他能猜到为什么历青枫会这样安排,第一是为了拉拢他,达到书院和罗家军合作的目的。第二,肯定是展遮天触犯了通古书院里某些人的利益,所以通古书院决定除掉他。可他们又不会浪费这样一个大修行者,所以从一开始罗屠走进书院大门的那一刻,历青枫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至于书院为什么要除掉展遮天,还有意义吗?
自从见证了罗耀和铁甲将军那一战之后,罗屠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就算再懂得如何领兵也不可能挡得住大修行者杀了自己,要想成功,就必须两手同时抓牢。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叫方解的人,这才惊讶的发现那个年轻人似乎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或许是因为罗屠在罗耀的羽翼之下太久了,所以远没有靠自己从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拼杀出来的方解那样看得透彻。
罗屠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铁甲将军亲自率军南下,如果自己兵败的话,通古书院也就失去了对他的兴趣,因为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愤怒。
“小王爷,怎么办?”
段边豹急切的问道。
自从段边熊死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对于朝廷他比谁都恨,他曾发誓,要将那个铁甲将军碎尸万段为段边熊报仇。
“不要叫我小王爷!”
不知道为什么,罗屠忽然暴怒的吼了一声。段边豹的脸色变了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站在他身边的叶近南悄悄拉了他一把,然后往前上了一步说道:“王爷,现在敌人已经在河岸南边安营,有那支铁甲军在,正面交手咱们的胜算不大。属下以为,是不是暂时退避,让开敌人正盛的锋芒?”
他把对罗屠的称呼去掉了那个小字,罗屠果然没有再继续发怒。
“往哪儿退?退到哪儿?”
罗屠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愤怒后问道,此时他的心里有些乱,他知道叶近南是罗耀麾下罗门十杰中最沉稳的那个,所以选择将问题抛回去。
“属下以为……”
叶近南走到地图前指了指说道:“咱们就往这退!”
罗屠顺着叶近南的手指看了看,眼神立刻一变:“不错,只能往哪儿退!咱们退是为了保存实力,只要我手里还有兵,江南那些人就还离不开我。而退到那儿,就是那些人的底线了,他们不会允许朝廷人马攻到那个地方的。”
叶近南的手指,点在通古书院的位置上。
……
……
沛城
南燕一共有十三座大城,在大理以北有四座,最北边是封平和庆元,这两城再往南就是沛城,沛城南边是金安,过金安再走不足四百里就是大理城。沛城是商国建立之后逐渐扩建出规模的大城,在此之前沛城只不过是个小县城而已。
之所以要把这里变成一座雄伟的大城,是因为沛城是商国皇族的龙兴之地。慕容家皇族的祖宅在沛城内,依然保存完整。不管现在的南燕皇帝慕容耻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必须保证对祖宅的重视。
沛城的兵力,是北方四城中最多的。南燕建国之后,慕容耻将沛城定为北都,论政治上的地位仅次于大理城。既然是第二帝都,那么这里的衙门机构一应俱全,只不过皇帝不来的时候,这些衙门里也没多少人留守。
沛城城主白恺善年届六十,比朱撑天小,但辈分相当。白家在南燕的地位与朱家也相差无几,尤其是在大理以南,白家的势力比朱家还要庞大。说到南燕各方势力,其中最大者就要说朱家,其次是周家,然后就是白家,再后面势力稍弱些的有陈家,宁家,赵家……南燕皇帝是姓慕容的,可这个皇帝很憋屈,唯一重用的姓慕容的便是慕容永铎,还是赐姓。
这样纷杂的势力,这样混乱的局面,慕容耻这皇帝做的其实也很不踏实。在大理,皇命才是皇命。出了大理,皇命的价值就要看那些城主大人的心情了。
尤其是白恺善,作为留守北都的城主,他自以为身份比其他城主更高些,除了对封平朱撑天他比较忌惮之外,对其他城主他都有些看不起。对付正南,他一直称其为末学小辈,对金安城城主宁浩,他更加看不起。
城主府就坐落在距离沛城皇宫不远处,沛城皇宫的规模其实不算太大,当初还是大商国的时候沛城的地位虽然也很高,但作为慕容家的祖地其象征意义更大些,战略地位并不大。随着大商灭亡之后,慕容耻篡位,为了不让人怀疑他的皇位正统,他下旨将沛城升为北都。
皇宫是慕容耻登基之后兴建的,南燕财力有限,慕容耻也只是做做样子,所以建造的皇宫论规模完全无法和雍州城内的皇宫相提并论,慕容耻除了在皇宫建成之后来过一次之外再也没有来过。
不过,按照规矩,每天六部九卿的官员们还是要装模作样的上朝,听听白恺善的训话。北都留守,论地位,可以算是皇帝的代言人了。
这样的人身边,自然不缺一大批溜须拍马的人存在。
白恺善身边最有地位的幕僚叫何永正,本是个私塾的教授出身,机缘巧合之下投入了白恺善门下,因为极懂得如何讨喜,所以地位升的很快。虽然白恺善没有给他什么太显赫的官职,可沛城里的人都知道,最能影响白恺善的不是他老婆,而是何永正。
天色将暗的时候,何府的后门打开,几个穿锦衣的外乡人被小厮迎了进去,那小厮往外面探头看了看,随即快速的将院门关闭。这几个外乡人为首的那个正是陈孝儒,此时的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封封平城主朱撑天的亲笔信。
当然,这封信是假的。
庆元城城主府里有不少付正南和朱撑天来往的书信,方解手下的人能模仿付正南的笔迹,自然也能模仿朱撑天的笔记。而此时陈孝儒的身份,是朱撑天手下一个别将。
陈孝儒在走进书房之前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随着那小厮进去,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还没掌灯,陈孝儒知道大户人家规矩都极严格,什么时候掌灯的时间都是死的,按四季天气都有约束。
“卑职封平城别将李炜山,拜见大人!”
陈孝儒深深的作了一揖,态度谦卑。
“你是朱老爷子手下的人?”
坐在书桌后面那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好小捏着嗓子说话一样。陈孝儒陪笑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这个叫何永正的男人居然会是这样!
看起来这家伙也就二十几岁年纪,竟然生的如女子一样,肤白貌美,唇红齿白,虽然略显阴柔了些,可绝对是个标志的美男子。只是眉毛太细了些,脸的轮廓太柔和了些,嘴也很小,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用袖口掩了掩嘴。他看人的时候不是正眼看,而是侧眼眯着看,偏偏却让人没觉着不礼貌,反而有些很诡异的……妩媚。
“是!”
陈孝儒点头,再次深深的作揖:“求大人救我封平!”
“噢?”
何永正微微诧异了一下问道:“封平怎么了?”
陈孝儒连忙将那封信双手捧着递过去:“这是我家城主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给我的?”
何永正的语气显然有些不可思议,还透着几分欣喜,几分自得和满足。朱撑天在南燕的地位,毋庸置疑。
“是!”
陈孝儒连忙回头招了招手:“抬上来!”
两个手下抬着一口箱子进来放在地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陈孝儒走过去缓缓的将箱子打开,屋子里瞬间就多了一层宝气。箱子里,满满的都是珍玩宝贝。最上面那颗圆润光滑的珠子竟然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那宝气正是源于这颗珠子。
“大人,封平已经岌岌可危,请大人帮忙啊!”
陈孝儒言辞恳切的说了一句,偷偷看了看何永正的脸色:“隋人已经围了封平,我封平守将血战多日不能退敌,卑职带着人好不容易杀出来求援,损了大部分人手,本来礼物准备的更多些,半路遗失了不少……”
何永正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那箱子珠宝微微叹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我是说,封平被围战死那么多将士,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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