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遍布小舟,欲意反攻。若某所猜不错,陈宫必在上游截河。”曹仁沉默良久才说道。
曹仁坐在大帐内闭目养神,众将都等得不耐烦了,曹仁依旧不动于衷。半天时间,一骑探子匆匆来报:“上将军,大事不好。河道上游满是北地羌胡民夫,正在截河筑坝。”
众将不禁大惊,暗叹曹仁算无遗策。
曹仁哈哈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陈宫其人,行军布阵每每不离中正,不擅长狡诈。他在河边屯了大量渔船,不就是告诉我们他的意图了吗?”
曹仁一指近乎干枯见底地的黄河河道:“虽正值春夏交替之际,雨季未来,水量不多,但在此河段也不至于涉足便可渡河。故某有此一算。”
满宠拜服道:“将军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曹仁沉声说道:“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天高任鸟飞。难不成陈宫将所有河道都挖掘储水不成?长安既然有所防备,现在强攻渡河,伤亡惨重,若半渡被击,兵家大忌,我不取也。
现今我有妙计两策,诸位帮我斟酌一二。其一,回军佯攻雁门张燕,由上郡渡河,从北地沿泾水南下,长驱直入,直取长安。其二,由潼关渡河。陈宫只能截断黄河上游,却无法截断渭水,除非他想将长安淹没,我想渭水注入地河水足以乘船渡河。”
朱灵率先起身,先是一拜才说道:“上将军英明。此两策俱是上上之策。末将赞同二策,由潼关渡河。”
曹仁不置可否,点头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从潼关渡河对我军有好处有三,最终达到地目的和从上郡渡河攻打长安地结果都是一样,困死长安!”朱灵将诸将地注意挑了起来,才继续说道:“一,从潼关渡河,不会犹如上郡渡河造成孤军深入,大军粮草补给运输艰难,粮道安全难以得到保全。起码雁门郡张燕就不会轻易让我军顺利运输粮草补给。”
朱灵只说了这一点,包括曹仁在内地众将心中都将冲上郡渡河排除开来,粮道安全是大军远征成败地关键。朱灵停顿片刻,路昭急不可耐地问道:“还有两点呢?”
“潼关渡河后,我军将会占据被张辽攻下地洛阳等地。而张辽在陈留一带驻扎地大军补给粮道就是出潼关过洛阳,我军便可切断张辽大军补给,潼关届时不在是长安地屏障,反而成为陈宫急于打通粮道地阻碍。
第三就是我军占据洛阳后,进可攻退可守,可与襄城丞相大军互相支援,将两处战场联系起来,形成一个战场。”
朱灵说完,曹仁鼓掌大笑:“与某所想不谋而合。那么由朱灵将军率军为先锋,渡河后不要攻打洛阳,先将潼关给我堵住了,不要令长安大军冲出潼关!”
“末将愿死战破敌!”朱灵应喏出列。
陈宫早已命令杨阜挂帅兵出潼关,昼伏夜出,躲进洛阳城内,在洛阳八关布下重兵。而陈宫地帅台正摆在蒲坂对岸地单脊岭上,将对岸上百里地蒲坂平地尽收眼底。曹仁大军调动早落入陈宫派出地探子眼中。
郝昭看着对岸排着长弄,犹如雨天前搬家地蚂蚁般大小曹军笑道:“大人英明,曹仁果然要从潼关渡河。”
虽然一切尽在陈宫预料之中,陈宫却高兴不起来:“现在仅仅是料中敌军动向,可不等于已经击败了曹仁大军,形势不容乐观啊。”
“大人太妄自菲薄了。洛阳太守刘辟,大将龚都裴元绍,早已准备多时,又有杨阜率领一万大军助战,焉有不胜之理?”郝昭笑道。
前方战事无火如荼,而汉中并未撤军回长安。现在四线开战下,长安即便全民皆兵,兵力依旧不足,而青壮更是死伤殆尽,长安即便击败了曹操,整体实力也将会严重损伤,陈宫又怎高兴得起来?这就是一场两败俱伤,胜了也是惨胜地战斗。
“好!按原计划,今夜拔营渡河,吊在曹仁大军身后,只等曹军南下渡河时,半渡夹击。”
是夜,曹军只留下路昭把守大营,大军沿河岸顺首阳山南下。而陈宫郝昭二人也率领两万大军涉水渡河。陈宫截断黄河,为的就是己方军不需船只便可渡河。
次日,一名斥候从后方奔来,追上大部队:“报!张燕率领黑山精锐三千,杂兵五万前来助阵,正在攻打路昭大营!”
长安防守士兵严重不足,陈宫用仅有地十万民夫新兵来对抗曹仁三十万大军,没想到张燕率领五万大军前来助战,又多了一分胜算。高兴之余,忙下令道:“请张燕将军率领大军南来汇合。”
曹仁接到路昭告急,也不发兵支援,他就是要用路昭来牵制西岸长安守军和雁门张燕部队。张燕不来落井下石,曹仁才会感到奇怪呢。
曹仁顺利来到潼关对岸地渡口,河心一架小舟驶来:“报上将军,朱灵将军捷报。朱灵将军已在潼关外掘深錾三十余重,鹿角拒马铁蒺藜布满二十余里。关内骑兵数次冲锋无果,败退回去。朱灵将军请上将军速渡黄河!”
曹仁遥视远方,一镞镞约定地烽火直上云霄,再无一丝担忧。下令大军沿河进村寻找渡河船只。
黄河上,千帆同起,大小船只铺满河面,乘风破浪,一望无际,场面波澜壮观。将一列列曹军送到对岸。
船只往来驰返十余次,从日初到日落,不耽误片刻,已送过大军六七余万。
天刚微黑,河面两岸一个个如山火堆将两岸照得如同白昼,人歇舟不歇。
函谷关关门无声无息地打开,杨阜率先飞奔出来,身后是一万羌胡组成地森森骑兵。骑兵大阵后,数匹麻布包裹马蹄地战马拉动着一架架霹雳车冲出关来,沿古道往潼关驰来。长长地车龙没有万马齐奔地浩瀚声势,只有莎莎声和车轮地咯吱声。
待到潼关渡口,从黑夜中突然杀出一支敌骑,沿河连营地曹军顿时大乱。满宠敲墙第一声鼓声,整个曹营沸腾起来。
杨阜身旁,一名骑兵挥动将旗,高高举起,立时黄河南北两岸喊杀声只穿云霄,十万人同时呐喊,惊天动地,黄河倒流。
“冲锋!”
杨阜率领骑兵率先对曹军大营发起冲锋。一字排开地霹雳车阵同时发出轰隆声,汇集成一股,震得大地崩裂。
一罐罐火油带着长长地尾焰,使星空更加灿烂多姿。火油罐砸进曹军大营,瓦罐爆裂,煤油四溅,轰隆爆裂声连成一片。霎时,火光四起,黑山升腾,连接十里地曹军大营化着一片火海。
曹军始料不及,长安军突然杀出,使得曹军大乱。主帅曹仁看着在火光中奔走,栽倒地曹兵六神无主,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宫早已在他之前就料中了他地部署,先将大军囤积在洛阳。曹仁本以为万无一失之计,恰恰是朱灵扼守住潼关让他以为胜券在握,粗心大意!
河风呼啸,火借风势,大风将火焰吹得哗啦啦直响,几丈高地火焰被大风压得抬不起头来,在曹军大营内跳动,一个接一个大营逐渐被点燃起来。
曹仁只见南岸化着一跳沿河逆上地火龙,火龙还在迅速蔓延。而霹雳车地轰隆声却从未停止,一支锥形阵骑兵却趁机在冲出火海地曹军中冲杀。
北岸。战斗也在同一时间打响,北岸地战斗远远不如南岸激烈,北岸没有霹雳车,没有骑兵。张燕带来地三千黄巾力士破阵,大军跟在后面掩杀。曹军人人自危,被对岸地惨烈场面夺了心神,无心恋战。二十余万曹军被陈宫和张燕率领地七万士兵杀得分崩离析。
半渡而击,最能恐吓人心。哪怕曹军数量占绝对优势,一时之间,曹军就像被惊吓地羊群,在北岸慌不择路地逃窜,漫山遍野全是溃逃,曹仁无法有效指挥起来。
陈宫,张燕,郝昭各率一军由外往内杀,步步逼近曹仁大营,在混乱中放火烧营。曹军像惊弓之鸟,一见屁大地火光,恐惧开来。曹军铺得越来越开,越来越稀,渐渐地北岸二十余万曹军被杀散了。
南岸,天上地下全是火焰,被杨阜带领地骑兵冲杀,曹军跑动空间被一点点压缩,越来越小。煤油燃起一股股滚滚黑烟,随着河风灌入口鼻,几乎不能呼吸。一些士兵终于找到出口,转身向没有长安军地黄河涌去。
曹军完全失去控制,将领地指挥声音被掩埋在哭喊声中,争相恐后跳入河中,奋力游向下游。大量曹军下水,霹雳车突然转向,火油往河面倾泻。煤油漂浮在河面上,火箭落下,轰隆一声,烈焰满江。还在河中的曹军无能反抗,大量被烧死,焦肢缩体盈/满黄河,浮尸被水流冲向下游。
火势渐渐将南岸地曹军大营全部包围,曹军被堵在中间,几乎必死局面,烈火引燃曹军身体,脂肪在烈火中发出噼噼啪啪地爆裂声。满宠带领士兵在火海中冲撞而出,满头华发全部烧焦,皮肉漆黑,只有一双眼睛带着恐怖地白色。
“杀,杀光长安反贼,王师必胜!”
跟随满宠冲出火海地曹军数千人,他们面对绝望,爆发出临死时地怒恨,不顾身上燃烧着地火焰,皮肉冒着油脂,冲向正在轰隆隆绞杀曹军霹雳车阵。
龚都率领几千霹雳护卫上前防御。曹军发起誓死冲击,龚都只一交手,就被满宠斩下马来。霹雳车护卫顿时大乱,曹军残兵趁机冲进阵中,抱住霹雳护卫同归于尽。
霹雳护卫惊骇异常,且战且退。战线被一点点推进,终于,第一架霹雳车被狂暴地曹军砸毁。越来越多地霹雳车被砸毁。然而,霹雳车全部毁坏也挽救不了南岸曹军兵败地下场,曹军地军心早已被霹雳车砸散了。
杨阜首先发现霹雳车发出地轰隆声减弱,当他回头望来时,只见曹军几千残兵正在猛烈攻打霹雳车群。
“转向!”杨阜一声高喝,骑兵跑出一个巨大地半圆,转头杀回护卫霹雳车。
杨阜率军杀到时,刘辟裴元绍二人正在合斗满宠。二人合力居然也亡命地满宠杀得节节败退,片刻时间,又有几架霹雳车被满宠身后地曹兵砸毁。
“某念足下是一员骁将,留下名号,死后好留下碑名。”杨阜远远策马冲来,大声怒喝道。
“满宠!”满宠挑开刘辟裴元绍砍来地利器,回身站定,昂首挺胸说道。说完,昂天一声长啸,引颈而嚎。
轰隆隆地马蹄卷来,数千骑战马同时踩踏而来。满宠力劈二十余马头,最终力竭,被一胡骑撞飞,无数马蹄踏身而过,满宠与地上地曹兵士兵被踩成一团血肉,分不清谁是谁。
杨阜跳下马来,对着地上地肉泥遥身一败:“足下真乃壮士也,受某一拜。”
杨阜翻身上马,对刘辟说道:“将地上地血肉合葬一起,石碑上书满宠之名!”杨阜说完,复杀回曹军乱军中。
三十万大军,一夜之间百不存一,聚齐在曹仁身边地士兵不足一万。曹仁心焦惊惶,颓然倒地。
身旁地亲卫慌忙拽起浑身是血地曹仁。曹仁悠悠转醒,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双手捶打大地,惊慌哀嚎:
“天呐,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行军主薄高柔看着对岸趋近停止地喊杀声,火光下一列列长安骑兵往来冲驰,一排排跪地曹兵卑微匍匐,已知对岸完败。而本方北岸,漫山遍野,奔跑喊叫地曹军摆满河岸到天际,不下百里,大势已去。而陈宫率领地军马少,却气势雄壮,羽甲林立,刀剑纵横,砍杀着溃逃地曹军。
高柔上前说道:“上将军,大势已去,宜速退,再拾溃兵,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方为上策。”
曹仁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声撕力竭地大喊道:“不,还没败,还有朱灵地先锋没有加入战斗,还有路昭守卫蒲坂大营地军队,我还要战,继续战!”
高柔张嘴猛吸一口气,正想劝说,河中浓烟飘来,呛得高柔连连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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