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明听见“梅莹”二字就脸红,而此时的梅莹,已经从太行山转移到了太岳根据地,下了著名的绵山,到了灵石境内,准备向西从两渡一带过同蒲铁路和汾河,到115师师部所在的晋西隰县地区去,从永和境内的永和关过黄河,去延安。
日军正在对晋东南根据地实施九路围攻,八路军总部指挥在晋东南的我军各部正与鬼子周旋。
本来,八路军总政治部是要梅莹他们等到日军围攻结束后再去延安的,但是总部一位首长旧疾复发,必须得回延安治疗,总部就抽调了一个战斗连护送,让总部政治部把需要到延安去学习的50来个干部集中起来,编组成一个干部队,一起随行。
梅莹带着自己的两个警卫员张永顺、陈忠,跟着干部队下太行、出太岳,跋山涉水,到了灵石境内。
随总部行动这段日子,梅莹过的充实而幸福。
因为总部首长都知道梅莹是迭建奇功的红小鬼萧四明的未婚妻,对她都很好。她又正是初识情滋味之时,一心想知道自己的老部队和萧四明到了哪里,打了什么仗,隔三差五地总是想跑去打听一下,总部首长零零碎碎的也会多少告诉她一点消息,让她知道先遣大队横扫邢西地区、越过平汉路消灭了任县打土匪刘磨头,还缴获了巨额资金等。包括先遣大队越过津浦路、袭占连镇、缴获八辆坦克、四辆装甲车的事儿,她都知道。
后来,由于日军发动九路围攻,梅莹随总政部编组的干部队下太行,先遣大队后面的情况她就不知道了。
因为梅莹在盂县整训时,跟着萧四明学习日式装备的使用,对掷弹筒、九二步兵炮、九二式重机枪的性能很了解,随总部行动的时候,梅莹领着张永顺和陈忠,当了总部特务团的编外战士,教总部特务团的战士们学会了使用掷弹筒和九二式重机枪。至于九二步兵炮,总部成立有炮兵团,不用梅莹他们教。
除了教战士们使用日式武器,懂点医护知识的梅莹,没事儿就去总部医院照顾伤员。结果,她一去,就受到了伤员们的欢迎,伤口再疼,只要梅莹去换药,伤员们都能咬着牙、忍住疼痛不吭声,让这个天使一样美丽的姑娘给他们换药、唱歌、讲故事。到后来,总部医院的院长竟然跑去找老总们,要求把梅莹调到总部医院去工作,说是找一个让伤员们欢迎的医务人员太难了!
这事儿自然是办不成的,这里面的曲曲拐拐,总部首长们心里都清楚,哪里可能批准把梅莹调到总部医院去么!
梅莹自己呢,在总部医院、八路军总政治部也学了很多东西。她是先遣大队的医务处长,但她并不是医生,对医疗和医院管理,都是门外汉。这一到了总部医院,学习肯定是第一位的,而且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学,她又那么漂亮,院长、医生、护士、后勤管理人员,都愿意教她,短短一段时间,梅莹竟然学到了不少医疗管理的知识。
不仅如此,梅莹还在总政治部学习办报,跟着一帮秀才学写新闻稿、学刻版、学印刷。那些八路军秀才都是年轻人,心思就和太行山春天的山花一样,一片烂漫,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对梅莹都有想法,只是知道名花有主,不能表示而已。
到梅莹随干部队下太行时,总部医院、总政治部宣传部的领导,都还跑去向老总们建议,干脆别让梅莹去延安学习了,她的文化水平好,学什么会什么,干脆就留在总部算了。
这是肯定不行的!
梅莹是在总部首长和战士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骑马走的!
萧四明爱梅莹爱到了骨子芯里,生怕她有闪失,不但给她挑的两个警卫员都是猎户出身的好手,连骑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走马,跑起来稳当的很。
此时已经是四月上旬,农历的三月上旬,太行山、太岳山上山花烂漫,梅莹身穿一身在寿阳县宗艾镇缝制的八路军灰色单军装,长长了的秀发挽成发髻,藏在军帽里,腰里紧着皮带,皮带上挂着南部手枪枪套、子弹盒,腿上打着绑腿,骑在马上越发显得英姿飒爽、人比花娇。
一路行军,虽然要隐蔽行踪,但毕竟大对数时间是在根据地里行动,倒也安全无虞。
干部队里有十几个从上海来的青年,到延安去上抗大,全都是年轻人,男女都有。其中一个叫苏哲的小伙子,是学作曲的,长的白白净净的,戴着眼镜,背着一部手风琴,人很活跃。
自从见了梅莹以后,苏哲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再也从梅莹身上移不开了。
现在好了,都是去延安学习的青年人,一起行军,接触的机会就多了。只要一宿营,苏哲就跑来找梅莹,从巴尔扎克的小说、托尔斯泰的小说一直聊到易卜生的戏剧、上海滩的电影,每次都聊得热火朝天的。
张永顺和陈忠两个都是盂县山里猎户出身的小伙子,盂县那地方自古以来特别讲“忠义”二字,他们俩的任务又是护送梅莹去延安,加上他们自从遇到萧四明后,就一路跟着萧四明征战,萧四明在他们眼里那都是战神一样的存在,对杀鬼子犹如砍瓜切菜的萧四明有一种盲目崇拜的心理。
苏哲几次来找梅莹,看到张永顺和陈忠两个的眼里,那就是一个字“骚!”
这两个八路军战士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是对苏哲有了看法。
昨天晚上一夜行军,天明时分才在一个村子里宿营。
山西的抗日宣传发动工作,做的比华北其它省份要好的多。这一带虽然现在成了敌占区,鬼子也逼着各村成立了维持会,汉奸乱窜,但乡亲们的心是向着抗日军队的,各村也都有牺盟会和地下党的地方工作人员活动。负责护送的战斗连已经和隐蔽在村子里的地方工作人员接上了头,队伍一进村就安排宿营,放出了岗哨,准备天黑的时候再向西走、过公路、铁路和汾河。只要一越过同蒲铁路,渡过汾河,就安全了。
梅莹和几个女同志住在一起,衣服都没脱,挤在老乡家的土炕上倒头就睡。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睡醒。
刚洗把脸,苏哲就找来了,这次是要和梅莹谈谈易卜生的《玩偶之家》,讨论娜拉该不该离家出走!
这是讨论妇女解放问题,在这个时候的中国,依然有现实意义。不过,这是在行军途中,随时可能发生危险,讨论这些问题,显得很不合时宜。
梅莹是个有文化的年轻姑娘,本身就很独立。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中断学业跑回华北参加抗战。而且,她此时已经是有实战经验的八路军女干部了,闲暇时停苏哲讲讲上海的电影、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的小说,也还真的是长见识。但是苏哲来找她谈娜拉该不该离家出走这样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因为,那是十九世纪的社会现实,也符合现在中国很多地方女***的实际,但不符合她的实际。
梅莹看着苏哲热切的脸,说话又急又快:“苏哲,你有时间研究易卜生的戏剧,还不如好好做个曲子,写个好歌,就是专门歌颂我们八路军打鬼子、除汉奸的歌,让战士们和老乡们唱着提神鼓劲儿!”
苏哲有点茫然,说到:“音乐是高雅艺术,打打杀杀怎么能写进音乐?”
梅莹一听就笑了,说苏哲愚的可爱,音乐是高雅艺术,难道小说、戏剧、散文、诗歌、电影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粗俗艺术了?小鬼子都把北平、天津、太原、上海、南京占了,连上海的电影都拍摄抗战片了,八路军的音乐家怎么就不能写歌颂八路军抗战的歌曲呢?
好象是担心苏哲听不进去,梅莹就开始讲她参加的几次战斗故事,而且还讲的特别详细,娓娓道来,一心想让苏哲从中受到点感触,寻找点灵感,找一点素材!
梅莹说话的特点是特别清脆,声音和黄鹂鸣啭一样,又快又急。一般北方人和她说话,她说的快的时候,都很难听清楚。偏偏这声音落到苏哲耳朵里,那都成了大珠小珠落玉盘,成了泉水叮咚,简直是之音!
梅莹说的清楚,苏哲却听的迷迷瞪瞪,还没从美的享受中清醒过来。
看见苏哲一脸痴迷相,梅莹忽然迷瞪过来了,这苏哲天天找她聊,原来是看上她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梅莹的俏脸登时就板了起来,一脸寒意,不再理苏哲了,丢下一句“你走吧,我很忙,不要再来找我了”,就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苏哲也清醒了,听明白了梅莹话里的意思,脸上就有了羞惭之色,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出神。
直到房东大嫂过来问苏哲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事儿,苏哲才深深地看了一眼梅莹她们住的房子,失魂落魄地走了。
这天晚上,干部队在战斗连的护送下,又出发了,朝着同蒲路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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