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恶婆娘愣了片刻,随即冲荀冉怒目而视。
“你这个娃娃口齿好生的伶俐,不过这废物欠了我的房租,老娘把他赶出去天经地义。”
泼妇向前一步来到荀冉近身,啐了一口:“这便是告到县尊老爷那里也是我占理,任谁也别想颠倒黑白。”
那小山一般的身体压得荀冉有些喘不过气,荀冉向后退了一步,冷笑道:“真要是闹到官府,你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恶婆娘蹙起眉头,狐疑的看着荀冉。这瓜娃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王孙公子啊,难不成现在的娃子都喜欢不带随从的在街上乱窜?
“话我就说到这里,怎么做就看你了。”
荀冉摊了摊双手,和声道:“他欠了你多少租子?”
恶婆娘双手叉腰,冷冷道:“足有三贯银钱。”
荀冉冲身侧的马夫低语了几句,马夫极不情愿的从身上掏出一个褡裢,取出三贯钱交给了荀冉。
自家郎君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管起这样的闲事了。长安城像穷书生这样租住不起宅子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郎君都要管,还不得把自家府宅吃空了?
荀冉将三贯银钱交给了恶婆娘,那泼妇一把抓过银钱,送入自己的荷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说评选江湖高手的话,这一项她绝对可以评进前三。
“既然你替他还上了银钱,老娘也好心奉劝你一句,像他这样的穷书生不值得你结交。”
荀冉冷冷说道:“这便不劳烦你担心了。”
恶婆娘也不想跟荀冉废唇舌,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围观的百姓本想看这泼妇和荀冉大打出手,见是这么一个结局都感到有些失望,懊丧的四散离去了。
荀冉走到那穷书生身前,淡淡道:“在下荀冉,敢问兄台名姓,是哪里人?”
那穷书生感激的冲荀冉拱了拱手:“在下卢奎,字颂之,扬州人。方才多谢荀公子解围。”
荀冉点了点头:“颂之兄原来是扬州人,想必这次前来长安是专门为春闱吧?”
卢奎面颊瞬时涨的通红。
“实不相瞒,卢某已经在长安呆了半年了,为的便是能够多拜谒一些朝中显贵,好在春闱中上榜。”
要想在长安生活,需要一大笔银钱,看的出来卢奎手头并不富裕。能够在长安住上半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荀冉竟然有些感动,他一挥手道:“刚才那女子好生的粗鲁,你又为何在她那里租住?”
“荀公子有所不知,这泼妇虽然性子毒辣了一些,但宅子却是比旁的都便宜。我为了租住一套便宜些的宅院跑断了腿,好不容易才在牙行找到一个月半贯钱的,这便租住了下来。谁知......唉。”
卢奎长叹了一声,神情中几多无奈。
“而且我租下宅子后,才得知这泼妇是独孤家的人,这卢某可如何招惹的起。若是刚才荀公子不出现,我怕是要被这泼妇揪住报官了。”
“独孤家的人?”
荀冉神情一振。
想不到独孤家势力之大,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就连一个小小的女子都能靠着收租子活的滋润有加。
“是啊,这独孤家家大业大,光是宅子在崇仁坊、务本坊就有足足十余套,我租住的宅子便在务本坊,不过不是独孤家的祖宅。”
荀冉心中忽然有了计较,冲卢奎道:“颂之兄想必现在没有地方落脚,不如便暂且住在荀某府中吧,等春闱结束再做计较。”
“这怎么使得。”
卢奎连连摆手。
荀冉刚刚替他出了三贯银钱还上了房租,现在若是自己再住到荀冉府上,那欠下的人情就太难还了。
人情这种东西,能不欠最好就不欠。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他自诩有圣人遗风,自然不愿意寄人篱下。
“颂之兄再推脱便是看不起某了。”
荀冉背负双手,淡淡说道:“我能够与颂之兄相见实在是缘分,颂之兄只管在荀某府中住下悉心准备春闱,旁的事情莫要再提。”
话说到这个份上,卢奎也知道再争论下去没有意义,便点了点头道:“荀公子这份情卢某记下了,他日若是能够杏园宴饮,定不会忘了荀公子的大恩。”
“这是荀某的马车,你先回到府中休憩片刻吧。荀某还有要事,便不陪颂之兄了。”
卢奎连连点头:“荀公子自该去忙。”
荀冉心道一会要去见独孤介,肯定不能带着卢奎,遂点了点头:“那便告辞了。”
......
......
务本坊独孤府。
独孤介捧着一本策论选集,认真的研读着。
今年的考官是孔方孔祭酒,这位自诩孔圣人后人的大儒所出的策论风格变化诡谲,最难预测。故便是独孤介都得好好研读一番最新的策论选集,免得到时出了纰漏。
他正看的起兴,管家推开了书房的屋门,恭敬说道:“二公子,六小姐来了。”
“哦?”
独孤介放下手中选集,淡淡道:“她怎么这时来了,我不是说过吗,这些时日温书,叫她不要来打搅。”
管家为难的说道:“这些我也跟六小姐说过,可她气势汹汹的冲进来,老奴也拦不住啊。”
“好了,好了,叫她进来吧。”
独孤介摆了摆手,示意管家莫要再演苦肉戏。
管家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转身朝书房外走去。
不多时的工夫,那六小姐便一推屋门,跨步走了进来。
这宅子并不是独孤家的祖宅,而是独孤介自己买下的一套别院。虽然不如祖宅阔气,但胜在位置取静。祖宅那里各房人等聚居,是非实在太多。临近春闱,独孤介不想再被这些俗事牵绊,便索性搬出来独住。
六小姐一进屋子便坐在了独孤介身侧的胡床上,嘿嘿笑道:“二哥,你猜我今天碰上什么好事?”
独孤介尴尬笑道:“你能遇到什么好事,可是租子要回来了?”
这独孤家的六小姐名为独孤阮,与独孤介是一母同胞,同是大房所出。故而即便她行为举止再不符合世家女的形象,独孤介对她也是十分疼惜,不肯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二哥真是料事如神,今儿个遇到一个瓜娃子,竟然抢着给那穷书生付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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