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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终南山,辋川别业。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荀冉初次来到大唐已经一年有余,有些记忆变得模糊起来,有些事情却仿佛初次发生一般,清晰的印在少年脑中。
阮千秋、王维、李贞、卢仲臣、常子邺......
呼!
王维端着煮好的新茶来到荀冉近前,笑道:“怎么,徐之兄才来山里清修几日,便想念长安城中的红尘紫陌了?”
荀冉与王维已是相熟,也不拘束,淡淡道:“荀某心性不似摩诘兄洒脱,到底还是俗跟未褪,尘缘未了。让我像摩诘兄这般吃斋念佛,荀某真是做不到啊。”
王维将茶末刮干净,为荀冉和自己各冲了一杯茶水。
“徐之兄误会王某的意思了,王某并不是让徐之兄像王某一样信佛,而是希望徐之兄能够抽身出来,多研习下兵法,分析下边关形势。”
王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荀冉有心搭上安西军这条线,故而常去安西进奏院向陈善、卢钰二人学习兵法武艺。但这些东西由老将们讲出是一回事,变成自己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荀冉并不缺兵法相关的知识储备,缺的是自己对兵法的理解。
长安城那种纷繁嚷闹的地方,显然不利于理解兵法奥义,研究边关形势。故而王维才希望荀冉能够多来终南山修养,利用空闲时间思考学习。
“摩诘兄所言在理。”
这些日子荀冉并不好过。高适离开长安后不久,晋王一派的御史台官员便上了奏表,参奏崖州商贾与州县官员狼狈为奸,侵吞海盐税金一事。
这件事情一时间成了朝野热议的话题,那些原本支持让利于商,换取军饷的朝臣个个羞愧难当,抬不起头来。而那些原本反对将海盐晒制权力下放给商人的朝臣,则是得理不饶人,吐沫星子都快喷到同僚脸上了。
荀冉作为崖州荀家的大房长子,自然也成了那些朝臣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这件事情发展至此,便是太子想要袒护荀冉,也无从下手。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崖州诸官吏,至于涉案的崖州三大家族则被取消了海盐晒制权。
太子为了保护荀冉,向皇帝上奏,请天子降恩,允准荀冉入终南山清修。
荀冉这也算因祸得福,落了清闲,得以在终南山这等人杰地灵的地方好生休养一番。
终南山除了佛寺众多,还有一处鬼谷学宫,讲授的是经略之术。
荀冉倒也有些兴趣,便去听了几次。但不知那些讲师是哪里来的方士,讲的尽数是些经天纬地的奇诡之谈,荀冉一笑置之,索性便来辋川别业找王维小聚了。
“还是摩诘兄对我好。”荀冉对王维赠予的地图十分感激,这东西平铺在书房之中,占据了整整半间屋子。大唐所有州县,包括各藩镇边关都有明确的标识,看起来一目了然。
荀冉每日除了读些兵法,剩下的时间都会花在研究地图上。
纵览地图,大唐直是外敌换伺。
东北有契丹,北面有回鹘,西北有突厥、大食,西南有吐蕃、南诏。
大唐为了应对如此之多的强敌,不得不在边关广置藩镇,以藩镇为屏障拱卫中原。但这样做的坏处就是藩镇会尾大不掉,成为巨大的隐患。历史上唐朝由盛转衰便是因为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起兵谋反,虽然在名将郭子仪、李光弼的带领下唐军收复了两京,但至此以后大唐王朝却是苟延残喘,再无一丝盛唐气象。
荀冉如今身处的唐朝,看似强盛,却面临与历史上李唐相同的问题。
老实讲,荀冉并不认为募兵制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但既然土地兼并导致府兵制名存实亡,为了保持绝对的兵力,适当的募兵也是必须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控制藩镇的权力,毕竟节度使兵、财权兼有,简直跟土皇帝没有什么区别。
出于历史的惯性思维,荀冉首先关注的自然是幽燕一带,好在此时大唐东北的形势还较为安稳。至于西北,有万人敌程昱武在,相信突厥人也不会占到什么大便宜。更何况,不日晋王便要作为特使前往安西,颁布推恩令,授予西突厥可汗的弟弟阿史那思啰靖和可汗的头衔。一国不容二主,如此一来西突厥必定会土崩瓦解。
至于吐蕃,似乎自大非川一战后已经呈现出不可逆的衰败态势。
而现在还蛰伏的回鹘,似乎并没有与大唐争霸的念头。
至于南诏,南诏......
荀冉的目光落在了这个与大唐剑南道接壤的小国上。
老实讲,南诏这个小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国,其国力与吐蕃、突厥更是完全不可比拟。但便是这样一个小国,给大唐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历任剑南节度使最头疼的问题便是南诏的反复。南诏几次降唐又几次反叛,与吐蕃人相互勾结一起攻陷西蜀,不知劫掠了多少财物、女子。
西蜀虽然人杰地灵,物产丰富,但也经不起这么多磨难啊。
皇帝陛下曾有意征伐南诏,一举将这个心腹之患铲除。可南诏人甚是狡猾,充分利用了地形的优势。每当大唐军队征伐之时,他们便躲入深山之中。唐军不熟悉南诏地形,总会被敌军分割蚕食。
南诏人就像一群饿狼,只要唐军有落单的部众,他们就会扑上来一阵撕扯......
大唐军队几次失意而归后,民怨沸腾,皇帝陛下不得不暂时放下征伐南诏的心思,接受了南诏国君称臣的请求。虽是称臣,实际上南诏从未向大唐进贡过。在南诏国君任免一事上,大唐更是毫无话语权。
“南诏,似乎真的是一个大问题啊。”
荀冉幽幽一叹。
“摩诘兄,你看这里!”
荀冉在地图上点了一点。
“此处道路险峻,剑南道的军队根本无法驻扎,若是南诏国君派出散骑从此处切入,嘶......”
这样简单的问题,既然自己想到了,南诏人便没有理由想不到。
王维眉头紧皱:“徐之兄,我们要不要写上一封奏疏,递交给陛下?”
荀冉点了点头:“如此,最是稳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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