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飞龙知道他已经得手了,颔首向他回敬了一个会心的微笑。随后,袖子往膀子上一挽,箭步奔跑到军卡旁,一把撩开帆布,一大堆子弹箱立马就闯进了他的眼帘。
乐不开支的邓飞龙向杨从涛竖了竖大姆指头,喜笑颜开地道:“老杨,真有你的,这回大家是享福了。“
“那当然了。“杨从涛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大腹便便向正在鼓噪不安的队伍喊道:“弟兄们,老大我为了这些子弹可是没少挨军需处那些大老爷们的白眼黑脸,今天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现啊!只管放开手脚干,不要吝啬。“
乖乖,他不说不要紧,一说可就不得了。由于训练用的弹药实在紧缺,战士们就像饿极的老虎突然看到一只肥羊似的,早就等不得他这句话了。
“太好了,老子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大显神威了。“
“他奶奶的个熊,本来我的枪法是百步穿杨的准,可就是子弹不够用,我的水平才大打折扣,今儿个说啥也要捞它十个弹匣,一口气打烂它几个纸靶。“
“妈个巴子的,这下发财了,我就说吗只要有足够的子弹给我练习,不出十天半月,我敢拿人头担保,我的射击水平绝不不比邓连副差多少。“
八十余名虎贲儿郎顿时就被喜悦迷失了心智,竟然把战士所要遵守的,最起码的队列纪律都甩到一边去了。
一个个得意忘形,大呼小叫,七嘴八舌的拥挤到军卡旁,不由分说的一通乱抢。
霎时间,靶场上,龙腾虎跃,沸沸扬扬,热火朝天。
这回可好,刚才还整齐划一,井然有序的队伍就像是一群哄抢肉食的饿虎一样的乱作一团。邓飞龙本想开口阻止,但又不忍心向弟兄们的热烈激情泼冷水,索性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闪到一边凉快着,由着弟兄们高兴。
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胡搞瞎弄成何体统,杨从涛实在看下去了,扯破了粗重的嗓子,声音都快吼沙哑了,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战士们才如梦乍醒,猛然意识到身为老兵的失格和失态。立马就相互吆喝着,提醒着,迅速的重新整理好队形。
不愧是一群训练有素,久经考验的老兵油子。乱起来的那一会儿像一群饥饿的豺狼虎豹,恢复起来更是快刀斩乱麻。三下五除二,眨眼工夫就还了原样,就像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只不过,大多弟兄的脸上都浮露出一缕羞涩,惭愧的神色。
杨从涛的宽大脸膛上罩满了愠怒之色,粗哑着嗓门,悻然道:“你们知道你们刚才像什么分明就是一群脱了缰的野骡子,野马。都是吃了四五年军粮的老兵油子了,怎么跟一群新兵蛋子似的。昨天首长夸了你们几句,一个个都把屁股翘到天上去了,真把自己当成常胜之师了。真让你们翅膀长硬了,那军需仓库还不得让你们给端了。“
杨从涛眼红脖子粗的大发雷霆,可谓声色俱厉,颇有一种雷厉风行的大将之风。
个别脸皮子薄的战士自惭形秽的耷拉下了脑袋。看着弟兄们一个个的脸儿上充溢着怔忪,忧悸,羞惭而愧疚的神色。邓飞龙连忙朝训话训得口沬横飞的杨从涛使了使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随后,他又朝停在车上的五名班长挤了挤眉头,示意他们打开所有的弹药箱。
杨从涛立刻就会意过来,定了定神,缓冲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道:“对不起,刚才我在气头上,把大家训得太过火了些。等一下,大家领到子弹后给我好好的发挥一下你们的射击水平,这些子弹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才争取到的,我叫大家不要吝惜可不是让你奢侈浪费呀!那个要是脱靶一次,小心我踢他的屁股。“
压抑而凝重的气氛一下就疏松开了,杨从涛最后那一句话竟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先别笑,我可说到做到,谁要是胆敢不珍惜老百姓的血汗,小心我姓杨的踢烂他的屁股,大家都听明白了吗“杨从涛正颜厉色的大声问着。
“听明白了。“八十余个虎贲男儿异口同声的轰诺着,只是声音有点儿散乱。
“再说一遍,整齐一点。“杨从涛似乎不太满意大家的态度,也好像有点注重排场了些。
“听明白了。“这一下,轰诺声如雷震颤,响彻云空,风云变色。好一群发扬踔厉,刚毅勇武的虎威男儿汉。
“这个老杨,一向都是雷厉风行,直截了当,简单利索,怎么今天变得有点儿婆婆妈妈,没完没了,是不是吃错药了。“邓飞龙不动如山的伫立在杨从涛身旁,脸上平静得像一潭千年不波的湖水,心里却在抱怨他的搭档太罗嗦了。
他对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兵娃子信心十足,踌躇满志,相信大家不会让他失望,不会辜负杨从涛和首长们的良苦用心,更不会给整个部队丢脸抹黑。
于是,情绪再次激扬起来的弟兄们分成十人一组,快步流星的跑到军卡上的五位班长那里领到了五个弹匣,一百五十发子弹。
大家动作快捷利索,三五两下就把一颗颗闪着澄黄光泽的子弹按进弹匣。一阵忙活后,按照排头至排尾,井然有序的进入靶台。这一回倒是够得上一群老练精干的侦察兵的严明作风。
杨从涛惬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扭头瞅了瞅邓飞龙,肃重地道:“交给你了。“
“放心吧老杨,保证不浪费你的子弹。“邓飞龙吊头郎当的说了一句,就昂首阔步的走到靶台附近,现场监督和评测。
看到手下的徒弟们个个动作快捷轻健,兔起鹘落的进入到靶台上,急不可待的等待着击发命令。邓飞龙真是喜不胜收。
他清了清嗓音,庄严肃穆地道:“大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不是什么浪得虚名,徒有其表的跳梁小丑。既然是精英,那就要有精英功夫。我要求大家以立姿射击,充分发挥出水平来。“
说话间,邓飞龙的目光如电的扫视着第一波进入靶台的二十名弟兄。
说他不偏心那可是冤枉了他,在八十多个顶呱呱的虎威男儿当中,他最看好的,最器重的最多不出两位数。因为这些兵不但达到了他预定的训练指标,而且还有超常发挥,大有跟上或超过他的势头。特别是野猫子姜成久,铁塔段瑞,西北狼李学甫,还有前不久壮烈殉国的马欧。
现在到靶台的二十人当中,除野猫子姜成久不在外,铁塔段瑞,西北狼李学甫这两个粗暴悍野的猛将都身在其中,而且都是一副气定神闲,踌躇满志的模样。
“预备。“随着邓飞龙一声令下,二十个生龙活虎的儿郎一齐动,快得不分先后的从肩上取下武器。取枪、抵肩据枪,子弹上膛,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一支支锃明瓦亮的81-1突击步枪,81式班用轻机枪闪闪生辉。
隐忍的微笑一下,似乎比较满意,邓飞龙神色威严,庄重的喊道:“现在是集体作业,三十发连射,开始。“
“嘟…嘟…嘟…哒…哒…哒…“
邓飞龙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刚刚脱出齿缝,尚还没来得及在空气中跳蹿,旋即就被稠密而急骤的枪声吞没得无影无踪。
既然是连发射击,大家可就不客气了,不约而同的憋足一口气,一水连发,先打他个痛快淋漓再说。
但见,密如骤雨的子弹在虚空里划出一道道酷炫灿然的亮线,虽说眩目夺神,煞是好看,但也酷毒厉辣。密不透风的弹雨将靶纸撕得碎碎片片,子弹穿过靶板又肆无忌禅的泼泻到靶板后方的红土坡上。
一时间,靶场上,枪声犹如正月里的鞭炮,密密麻麻的响成一团。
热气腾腾的弹壳欢快的蹦出弹仓,跳在虚空里打着小跟头,旋即就跳落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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