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对准两点方位正在活动的草丛就狠狠地扣动了扳机,扑扑扑,伴着64微声冲锋枪发射子弹时,仿佛老头儿打喷嚏的声音,铮铮铮,噔噔噔,撞针击打子弹底火,弹壳跳出来的金属碰擦声。
“啊呀…哈…”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在空中拖起一串悠长的尾音。
他清楚地看见他两点钟方位,十几米开外,茅草在剧烈摇摆倒伏,几股猩红刺目的液体飞溅起来,泼洒在翠绿的茅草叶子上,红得那么凄艳,那么悚目惊心。
一条精瘦的人影舞动着手臂,歪歪斜斜地打着转子,撞得身边的茅草东偏几根,西倒几株。
就在此刻,郑安国耳边响起一大片叽里呱啦的嚷闹声,目光扫向右首,只见好几个方位的草丛都在剧烈地东倒西伏,隐隐约约地看得见有精瘦的,戴盔式帽的人影在草丛间活动。
哒哒哒的冲锋枪点射声,立时震破了谷地里由来已久的沉寂。
嗖嗖嗖,一串子弹夹风带火地从郑安国右边脸颊掠了过去,啾啾啾,打断了他右后侧的几片茅草。
他赶紧纵身一个飞扑,扑落到左侧两米外的地面,啾啾啾,好几串子弹,宛如几条火鞭,扫过他刚刚停身过的那片草丛,茅草成片的被子弹打断,残叶飞到空中纷纷扬扬。
他低头弯腰直奔左首跑去,后面是一大片冲锋枪的点射声,叽里呱啦他听着就恶心厌烦的嚷叫声,不时有子弹嗖嗖嗖从他头顶和左右两边掠过去,飞溅起数不清冒着硝烟,散发出火药味的残叶。
他跑出十几二十米远后,右前方高耸着一棵木棉树,他眉毛欣喜地扬了扬,猛地一个飞身鱼跃,压倒一片茅草后,扑落到那棵木棉树旁边,迅即爬到差不多有他腰杆那么粗的树底下,侧蹲着身子,边喘气歇息,边察听敌军的枪声,判断敌军的人数。
至少有七八支AK冲锋枪在冲他这个方向射击,也就是说敌军只有七八个人,一个班的兵力。
从那三发一组短点,五发一组长点,精熟无比的点射来看,敌军个个都是战斗素质过硬的老兵。
因此,他不敢掉以轻心,右手从飞行员救生背心改制的战术背心口袋里掏出一颗82-2碎片手雷,大拇指弹出保险拉环,竖直两耳察听着来敌方向的枪声,嚷闹声,拂草弄叶声,还有脚步声。
枪声渐渐七零八落,间杂着咔咔嚓嚓换弹匣,拉枪机柄重新上膛的金属摩擦声,随着一个粗哑的嗓子,叽里呱啦地吼叫了两声,敌军们停止了射击。
郑安国的耳边全是拂草带叶的沙沙声,刷刷声,还有脚踩断地面杂木发出的喀吱碎裂声,渐渐的,他听见了呼哧呼哧紧张会粗急的喘气声。
他赶忙压制心跳,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喘气声就在他右前方,约摸十几米开外。
他嘴角鄙夷地向下弯动弯动,慢慢地直起上身,右手轻轻地松开手雷的握柄。
叮当一声,手雷的金属握柄掉落到他脚下伞兵皮靴上面,他咯地一咬牙,猛地从树干右侧闪身出来,扬起抛出那颗82-2钢珠手雷。
轰,一声沉雷般的巨响,登时震破了刚刚静寂下来的谷地。
伴着哎哟两声凄厉的惨呼,他清楚地看见,右前方七八米开外的草丛中冲腾起一团红里透黑,黑里透白的火光烟雾,两个敌兵飞到空中舒展着他们那精瘦如猴子的肢体,一个翻了个漂亮的筋斗云,另一个飞出两三米落下来压倒了一大片茅草。
郑安国身子一晃躲回树干后面,刚刚他已经看清了给他炸飞的那两名敌兵身上的俄式竖纹迷彩服,因此,可以断定跟他遭遇的是敌军最精锐的特工部队,而且是一个小分队。
变色龙果然是变色龙,他不得不佩服敌军特工队员的追踪搜寻能力。
哒哒哒,短促有力的冲锋枪点射声又响了起来。
啾啾啾,一束束子弹从他藏身的木棉树附近飞过去,掀起一蓬蓬纷纷洒洒的残枝烂叶。
梆梆梆,好几发子弹打中了他藏身的树干,剥下一块块树皮木渣,他赶紧蹲低身体,树皮木渣刷刷地洒落到他头顶的钢盔上。
他右手握住64微声冲锋枪的枪柄,耳朵轮子抖动抖动两三下,猛地起身从树干左侧闪出来,单手端起枪,对着左前方十一点钟方位,十几米外的一片东摇西荡的茅草中快速移动的敌人就狠狠一扣扳机。
扑扑扑,铮铮铮,噔噔噔,子弹出膛声,撞针击打子弹底火,跳弹壳的金属碰擦声中,夹着哇呀一声杀猪似的尖厉惨嚎,那个敌人病病歪歪地晃荡着喷出几道血箭的身体,枪口对着天空哒哒哒地喷射着桔红火舌,算是为他自己鸣枪送终。
郑安国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枪口往左边一摆,又是一束夺命的子弹,扑扑扑,飞出枪膛。
哎哟!啊!
摧心剖肝的惨呼声又传入他耳鼓,他九点钟方位,一片茅草剧烈地东倒西歪,有如一块大石头掉进水潭中,飞溅起无数的血花血珠子,一个胸腹好几处正在喷血的敌兵,像灌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仰跌下去,压倒了一大块茅草。
郑安国顾不着去看结果如何,转身往东跑几步,旋即又转向西奔出几步,四五支AK冲锋枪追着他在草丛中快速移动的痕迹射击,一束一束的子弹夹风带火地奔他屁股后面倾洒过来,他身后和两侧的茅草成片成片的被打断,飞起无数雪片似的残叶。
他猛地向左侧飞身扑出去两米多远,扑倒在一棵枝粗叶大的芭蕉树后面,子弹立刻追了上来,伴随一长串扑扑扑的声响,比他大腿粗得多的芭蕉树登时千疮百孔,又宽又大的叶子也给无情的子弹撕得碎碎片片。
他趴在芭蕉树后的地面上,翻过身子,将64微声冲锋枪甩到左后侧,抄起右腰后侧的AK-47冲锋枪,从战术背心右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枚40毫米高爆弹,塞进枪上加挂的GP-25榴弹发射器枪管内。
此刻,芭蕉树已连中了好几十发7.62毫米子弹,粗圆的树干,宽大的叶子,千疮百孔,青烟袅袅。
徐铁应的耳边响起几下嚓嚓咔咔的金属碰擦声,他知道敌人们正忙着给枪换弹匣,他乘机翻身跃起来,暴喝一声,“吃俺老郑的一炮。”
嗵的一声,高爆弹飞出枪管,在空中发出咻的一下呼啸声,紧接着就是轰,啊!哎哟!沉雷似的爆炸声,惨不忍听的哀嚎声。
距他二十米左右的一块草丛中,升腾起一大朵红里透黑的蘑菇云,一个瘦猴子似的敌兵飞到空中,学着马戏团的演员翻了个漂亮的空心筋斗,重重地跌回到被气浪刮得东倒西伏的草丛中。
左首九点钟方位,十一点钟方向,右首三点钟方向,各有一名敌兵端着AK冲锋枪向他射击,他呀的暴喝一声,右手拔出左大腿外侧牛皮快拔枪套内的一把TT33手枪,左手操着冲锋枪,竟然迎着首的两名敌人冲去。
他边跑边扣动左手冲锋枪的扳机,哒哒哒,哒哒哒,三发一组的短点射,右手砰砰砰地急促射击,压制右首出现的那个敌兵。
左首的两个敌兵显然也急煞了眼,一个个扭曲着黝黑而消瘦的面孔,眼红脖子粗,咬牙切齿地端着枪朝郑安国冲杀过来,子弹打得郑安国两旁飞起一匹匹冒青烟的断草。
右手上的TT33手枪锵的一声空仓挂机,而那个敌兵正摇晃着一颗血葫芦似的脑袋,颤颤巍巍地歪倒下去,他猛地飞身向前鱼跃出去,身子凌空滑翔,左手的冲锋枪哒哒哒呈扇形状扫射。
边跑边向郑安国这边射击的一个敌兵胸腹陡然爆出数股血浆,啊的长声惨叫着,醉汉一样歪歪斜斜地转动着精瘦的身体,甩掉头上的盔式帽,跳起了凄美的死亡芭蕾,手上的AK冲锋枪左右上下胡乱扫射一通。
另一名敌兵伏低身子,腾出扣扳机的右手,从身上的中国造63式战斗携行具的弹药兜内拔出一枚64式木柄手榴弹,用嘴咬掉引信索后,猛地长身而起,一扬右手臂,将嗤嗤嗤冒白烟的手榴弹掷了出去。
轰,他前方十几米开外腾起一团火光烟雾,卷起纷纷扬扬的残花败柳,啊呀的一声尖厉的号叫,刺得他耳膜直发颤。
爆炸掀起的毁灭能量转瞬就消散得干干净净,什么声息都没有了,那个一连干掉他好几名同伙的中国侦察兵似乎给他炸死了。
他迅速地给AK冲锋枪换上新弹匣,蹲在原地警惕地察听着前方草丛中的动静,片刻没丝毫的异常响动声,那可怕的中国侦察兵显然是死了。
他慢慢地起身,睁大两只警惕的眼睛,扫视着前方十几米外,冒着缕缕青烟,满目疮痍的一块草丛,张嘴叽里呱啦地喊叫了两句什么。
一个同伴气吁吁地从他身后跑过来,气咻咻地问了他一句什么,他指着那块狼籍得不成样的草丛,叽叽咕咕的对他同伴说着什么。
他们两个人咕唧了几句后,端着AK冲锋枪,慢慢悠悠地朝那块满目疮痍的草丛搜索逼近,想去看看那中国侦察兵的尸体。
半个月以来,为了搜剿那中国侦察兵,他们特工部队,步兵团以及地方民兵出动了几百人,折腾得够呛,不但没能摆平对方,他们自己倒折损了一百多号人,光他们特工团就死了二十多个,对方就孤单单的一个人,他们几十个训练有素,战斗力很强的特工人员,还损失这么惨重,想起来又悲催,又丢人现眼。
此刻,坝子里又恢复起往常的静寂,他们两个人肩并着肩,四只脚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轻起轻落,慢慢地向前搜索,耳边除了他们移动时触动茅草的簌簌声外,就是他们紧张的呼吸声,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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