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督师
虽然看到人心的相背,也早就知道驿站的现状,但看看这破烂摊子,吕汉强还是有些失望,皇家驿递商行若要启动起来,开始运作,这得多少银子啊,管皇上要?几乎就是想都别想,崇祯现在的财政已经开始出现捉襟见肘的状况,他恨不得明天这皇家驿递商行就开始向内帑流水似的往里进银子呢。
牙疼啊牙疼。吕汉强就皱着眉唑着牙花子发愁,刚刚在户部看到会同馆的说明时候的天喜地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小兄弟,看你愁眉苦脸的,是怎么啦?”老者饶有兴趣的问道。
“还怎么啦,早知道如此,我干什么接这劳什子的善后钦差?干什么当这狗屁协办?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吗?”吕汉强满嘴发着牢骚。
“咕咚”一声大响,吕汉强往声音响处看去,却已经不见了那老者的身影,赶紧站起来,却看见那老者趴在地上,浑身如风中的落叶般凌乱颤抖。
吕汉强赶紧转过桌子,一把拉起跪在地上老者:“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那老者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颤声道:“小的会同馆寺丞方程,参见钦差大人,协办大人,刚刚小的多喝了马尿,胡言乱语,还请钦差大人饶命啊。”
“哎呀,老人家,请起来说话吧。”吕汉强哭笑不得的再次去拉他。
“大人若不答应绕过小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起来的。”
“好了好了,你没罪过,这行了吧。”这时候的人怎么一见到官就要人家饶自己死罪呢,难道现在的官就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吗?
得到了吕汉强的承诺,这个寺丞方程才战战兢兢地的在地上爬起来,也不敢抖落身上的尘土,就那么浑身颤抖的站在吕汉强对面,再也没有当初直爽的样子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躲在门外的小六子捂着嘴直笑。
吕汉强瞪了他一样,嗔怪的道:“小六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凳子扶起来,扶着老人家坐下继续吃酒?”
吕汉强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要是上去扶赵成坐下,说不定这老人家还能吓趴下,倒也不是自己有多王八之气,而是这顶钦差的大帽子吓人啊。
“不敢与钦差大人同席,小的就站着回大人的话。”方程诚惶诚恐的赶紧往后退,将一双手摇晃的跟风车一般。
“老人家,我的年纪比你小的这么多,我坐着你站着,我吃着你看着,我感觉不得劲,你还是坐着和我说话吧。”
“是啊,老人家,我们少爷性子可好了,没有半点架子的,在我们家,车夫老张头在晚上没事的时候,还和我家少爷一起喝酒聊天呢,你就坐下吧,要不我家少爷就没法吃饭啦。”小六子一边将凳子扶起来,一边拉着方程坐下。
方程疑惑的看一眼小六子,在看看一脸平和淡笑的吕汉强,这才战战兢兢地将半个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吕汉强提起酒壶摇晃了一下,还有半壶酒,就站起来自然的给这位老者倒酒,这下,那老者就好像屁股底下长出了一把匕首一般跳起,再次带倒了凳子,连连说不敢。
吕汉强就只能再次吩咐小六子拉回他来:“老人家,钦差这个说法是给外人看的,为了方便办事的,不是在这家里耍威风的,来来,我还有许多事情请教您,要是这样,我们还怎么说话?来来,我们就向刚才一样畅所欲言。”说着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种恶心的感觉,这就是上级施恩下级的意思吗,官僚主义要不得啊。
被吕汉强一顿说,更可能是一个自己家起到了作用,被小六子生拉硬扯,方程再次坐下,却再也不敢动一下酒菜了。
他不吃,自己也没法吃,于是,干脆不吃,倒上一杯茶,端着慢慢的喝,然后继续问道:“万岁裁撤驿站的圣旨您接到了吗?”
方程再次想站起来,但看看吕汉强轻轻的一皱眉,忙又坐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启禀钦差大人,圣旨在四天前就接到了,当时小的不敢耽搁,立刻将这天大的好消息通报给了少卿赵良,少卿也是欣喜若狂,被这天大的皇恩感动,立刻派出了现在会同馆能找到所有人,利用一切手段,将这消息传递到全国各地,想来现在全国已经大部分都知道了。”
这点吕汉强倒是相信,平时那些半饥半饱的驿卒驿递效率如何可以想象,但是这次是大家自己的事情,绝对是历史上效率最高的。
“那位大使现在何地,能不能请来和我见见。”
“这是当然,不过这几日,我在这家里整理档案文书,以便钦差大人到来时候方便查询,同时,大使也没闲着,正在京畿附近驿站奔走摸底,以便随时等待钦差垂询。”偷眼看了看露出满意笑容的钦差,接着汇报到:“同时少卿在发往各地消息的时候,也与小的擅自做主,要求十三省署丞,星夜进京,务必在十日内到达,等待钦差大人接见,等候下一步安排批示。”
吕汉强不由得眼睛一亮,没看出来这个不上班的少卿却也是个杀伐果决的人物,就这一件,便是这一件,就看出他将来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好帮手。
现在,名义上这皇家驿递商行是王承恩说了算,作为总管,但现在看来,王承恩根本就不想走出皇城,因为已经有消息传出,原先和他一起侍候东宫信王的大伴,被阉党发配南京的曹化淳要被崇祯召回大用。
这曹化淳可不是简单人物,不但资历要比他王承恩老,最主要的是,他还因为崇祯的原因,被魏忠贤所忌惮,给赶出京城,撵到南京待罪,尤其这曹化淳不但有着这层让难时朱由检,现在的崇祯感恩的基础,更兼曹化淳比王承恩有能力,他不但办事公正果敢,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绝对是有文化的一代太监。想后世这家伙就翘了王承恩的位子,做到了司礼秉笔太监、从建的东厂提督,接替故去的英国公总提督京营戎政,可见崇祯对他的才能肯定和倚重,远远超过除了忠心却没有什么特殊才干的王承恩,就以上那些,他王承恩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因此王承恩有自知之明,这时候他绝对不敢挪窝,一挪窝,他屁股底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立马就会飞走,因此上,这以后皇家驿递其实是不在自己手上的在自己手上了,因此,自己必须挖掘出一批精干的人辅佐自己,这也是自己将来的班底。
自己正为这事发愁,没想到,上苍就送了这个杀伐果断的人物来给自己,怎么不让吕汉强欢欣鼓舞?
再看这位方程,也是一个可以重用的人才,在大家都纷纷离开的时候,就独独他坚守岗位,并且在知道自己要来的时候,还能尽力整理文牍档案给自己,这就是一份责任,最难能可贵的是,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还被他当做钻营之辈,虽然饥寒困顿,也不吃自己一餐饭食,一看就是一个有原则敢担当的刚正的人物,将来,自己将后勤总务的事情交给他,绝对不会错。
方程不知道自己转眼就要一步登天,现在他只有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老人家,要不这样,你引荐我看一看历年来的文书档案如何?”
“小的遵命。”赵成连忙答应,但看看堆积如山的案牍文档,不由得苦笑着望向吕汉强,建议道:“这是近百年的东西,有些还都已经不符合当前,大人是不是就从最近几年的看?”
吕汉强也对这如山的档案望而却步了,忙从善如流的点头同意,这真要全部看完,自己的胡子都能耷拉到地上,还是看最近的吧,先了解各大概,再等那些各地分部的署丞过来再直接听取汇报吧。
得到吕汉强的吩咐,方程立刻带着吕汉强走到一处桌案前面,束手指点道:“大人,这是天启元年到今年的全部文档,还有现在京城会同馆的账册,请大人过目。”
吕汉强看着那简简单单的十几本档案还有一大本账册,面带疑惑。
方程忙解释道:“驿站废弛,大家都各行其是,底下也不对上面抱着什么指望,也就没了什么公文上来,至于账册资本,也少的可怜。”
吕汉强点点头,看这位赵成现在这穿戴,这吃样,就知道他没有贪污,其实也没的可贪。
吩咐小六子回家告诉娘一声之后,就坐下来,在方程的指点下,开始一一观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要上吊。这驿站状况不是一般的惨,驿站不但没有经费,还要满足沿途官员穷奢极欲的需求,一个不满,捆绑鞭打都是小事,杀头破家那是在平常不过,更有朝廷军报邸报转运任务繁重,却不给任何经费补给,这却要让驿站自己办理,不但要养马,还要备办舟船,更是破家难以达到,因此各地驿丞纷纷逃亡,驿卒铤而走险,而剩下那些走投无路无处可去的,情况就更苦不堪言,或等待饿死,或卖儿卖女挣扎求生。其中一句,“夫做驿卒妻做娼,一双儿女两茫茫,父死母丧野狗啃,一骑红旗见阎王,”便是这真实的写照。
看着这些向上哀嚎求告的文书中记载的惨状,吕汉强时不时的就眼圈发红,鼻子发酸,方程看到这位钦差如此,在心中大呼老天开眼的同时,也陪着掉了许多眼泪。
在吕汉强轻轻合上最后一本档案之后,方程慢慢跪下,凄声道:“大人,驿卒苦啊。”然后语不成声伏地大哭。
红着眼睛,拉起方程,吕汉强声音哽咽道:“一切都将过去,好日子不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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