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吕汉强难得的带着家人在春日浓浓的时候郊游了一把,有心仪的女孩子作伴,心情更是不同一般。同时,更加欣慰的是,自从昨日雇请了泥瓦匠修缮那个蜗居的小庙之后,原本只窝在自己家小院里的老娘,从此也变得开心起来,每天早早的就吩咐三叔套车,拉着对门的那个女孩去工地,监督工程进度,简直就成为了工程质量监督员了。
这是个好事,至少吕汉强开心的看到,即便不吃那些御医的萝卜就水的祖传秘方,娘的气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而最主要的是,每次娘一身灰土的回来和吕汉强说起工程进度的时候,那个女孩都在身边陪伴,也没了原先的扭捏害羞,总是那么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声不响的听,偶尔看到她瞟过来的眼神,那眼神每次被吕汉强完全接到,都有种甜甜的幸福感。
“工程的进度非常快,不单单是那些泥瓦匠们上心,更因为,那些每次挤破庙门的士子文人,都要对他们给与打赏,这更加让那些师傅们卖力。”老娘坐在吕汉强的对面,那女孩张如雨就站在他的身后,揉着她老人家的肩膀,淡淡的笑着,低眉顺眼温顺的像个小猫,和娘亲密的就如同是一家人。
“还有,你将东西配房造了灶台火炕,这时候虽然没有完工,却已经有等着明年恩科考试的贫困学子结伴定下,竟然有十几人之多,这样,原本的小庙也就有了人气,也就不怕再次败落了。”娘接过如雨递来的茶水,兴致勃勃的喝了一口:“这也算是我儿做了一番功德了。”
看看忙的一塌糊涂的儿子,娘就笑着道:“做好事就做到底,明天我就和我的好如雨去街上买些米送过去,给那些贫寒的士子准备着。”
“只要娘高兴,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儿子能赚,钱又在您手里。”吕汉强笑着答应,不过心中很是腹诽,娘对自己抠门的要紧,却对这事上心的狠,是不是自己该想想办法,和张掌柜的说下,想想办法贪污一些自己的银钱,然后做个腐败的纨绔?
埋头在桌案之上,整理着王承恩送过来如山的驿站案牍,忙的头昏眼花,但还是时不时的回应一下娘的问题,想着这让人哭笑不得的贪污自己钱财的办法。
“这是好事,我也没想到,那个小庙竟然有如此人气,看来,那神仙的威力真的不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娘说,但是,眼睛就依旧留在案牍之上,对于那生涩难懂的古文文书,吕汉强在心中真的感激一下前世的那个人遗留下来的一点点意识,要不,自己就真的成为文盲了,现在打怪升级总算是半文盲的级别了。
“倒不是神仙的威力,还不是你的功劳?“娘眯着眼睛,边享受那女孩的揉捏,边不无得意的道:“还不是你的那首小词,让人趋之若鹜?文人士子都以一种朝圣的心态去的,当看到我们一家在整修庙宇,更有那月奴嘴快,说是你在落难时候在墙上提的诗句,于是,纷纷解囊,说是赞助这种盛举,更有人说,感谢老天让你受苦,要不然哪有这种千古绝唱?”吕汉强就真的无语了,还有这样的人盼着别人受苦?什么心态吗。
当时自己落魄,也的确是有感而发,但是,当初纳兰写出这个诗句的时候,可是生活优厚的很,也不知道他的脑袋怎么就弄出这个诗句来。
放下文书案牍,抬起眼看向老娘,却正看见那女孩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脸上带上了一丝丝的凄苦与心疼,吕汉强的心就一疼。
娘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说:“要说那张家亲家,这时候也很后悔自己当初的短视。”说到这来,轻轻拍了拍肩膀上温柔的小手,明显感觉那小手的冰凉,似乎是自说自话也似乎是安慰:“我看是不是想着寻找个机会,我们再续上姻缘,毕竟,都是两小无猜的玩伴,还是续上的好。”
吕汉强忙慌乱的打住娘的想法,这都亲家了,还续上原先?那现在这个怎么办?三妻四妾那不过是自己说说而已,真的要那么做,做为一个现代人,还真的没那心理承受能力,想到这,忙尴尬的瞟了眼那女孩道:“当时不过是有感而发,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至于和张家的婚事,我看就算了吧,大家都是相隔多年,也不知道即便是走在一起,认了这门亲之后,我们是不是能生活的幸福。”眼角余光里,突然感觉那女孩浑身绷紧,似乎有些紧张和失落,吕汉强忙再次道:“不过缘分这东西也说不定,天涯无处不芳草,在天边也可能在眼前,在这世界上,一定会有个女孩子在等着儿子去娶,儿子心中已经有数了,娘你就不要着急了。”
其实,作为一个古代人,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这话,那是绝对不能想象的,但是,对于吕汉强来说,竟然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便说了出来,其中的意思即便是个傻子都知道是指着什么,那女孩立刻红晕飞升感觉到扭捏,于是,第一次手足无措的站出来,对着娘微微一礼:“大娘,天色不早,我这就回去了。”说着,竟然第一次不等娘说什么,就那么带着满心的欢喜急匆匆的出了门,连追出去的月奴都没赶上相送。
吕汉强张着嘴,就那么看着那袅娜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大门外,心中竟然有种淡淡的怅惘与失落,真的很后悔自己的胡说八道。
“我儿,我儿。”娘叫了几声,才将吕汉强的从那种复杂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吕汉强忙连连含含糊糊的点头:“娘说的是,娘说的是。”
当时娘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站起来,看着莫名其妙的儿子,拉着月奴边笑边道:“我们走,我们走,我们不要理会这个心思都跑到对门的人。”
这时候,吕汉强就莫名惊诧了。怎么?自己很猪哥吗?
正在惊诧之间,西席先生却施施然摇着一把折扇迈步进来,对着吕汉强也不施礼,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隔着如山的案牍缝隙,探出脑袋:“昨日我为东主推荐的大贤今日有闲,不知道东主意下。”
吕汉强眼睛一亮,忙站起来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欢喜的连连道:“快快有请。”然后就看到西席先生那吃惊的眼神。
“啊。”吕汉强一拍脑门,洒然自责:“看看我这个人,真是慢待大贤,大贤登门,哪里能不出去迎接?”说着,提着袍子角对着西席先生一脸歉意的道:“来来来,先生与我出门迎接。”
但接着看到的便是西席更加鄙夷的眼光。
“怎么?难道——”吕汉强的笑就有点发僵。
“难道东主对大贤就这般礼遇吗?不是该三顾茅庐吗?”西席就很吃惊的看着吕汉强。心中却是道:“人家一个举人要辅佐你一个秀才,在身份上就不对等,难道你不该去登门拜请吗?”
吕汉强站了一会,然后便放下袍角,施施然坐下,拿起笔来继续自己的工作:“大贤?还大仙呢,先生是不是三国听多啦?脑袋秀逗啦?你见过职场招聘还要老板亲自跑去求人的吗?你带着你的谦卑和花团锦簇的简历上赶着去见人家,人家要是让个部门经理见你,都是你的荣幸,三顾茅庐?算了吧。”也不管听的一头雾水的西席张着嘴满脑袋黑线的不理解,然后小声嘀咕:“什么玩意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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