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程颐府。{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字搬运工。-<>¢£¢£,
院中一桌,桌上笔墨纸砚。
微胖长须老人挥毫画着奔马,这画上两匹马,一匹鬃毛整齐倒伏,神态温顺,与李公麟笔下立马十分类似。另一匹则是鬃毛飞舞,高身长腿,正狂奔飞跑,一股桀傲不羁,正是程颐模仿秦朝的奔马图所作。
“神哉妙哉!”一中年人走到程颐身旁,眼露亮光道,“老师的绘马之技愈发精湛,作这李公麟的马,已然掌握了神髓,若不是我看着老师您亲自动手,还以为会是李公麟亲笔,而这秦仙傲的马,老师也作得有了七分火候。”
“再好又如何,终究是学他人的。”程颐放下笔,面有疲容,“我们都是学前人的,偶有突破,也不过是小突破,很难脱出前人巢臼,可这秦仙傲不同……”
“秦仙傲画马,一切都超脱前人,绘画技法如此,马的气势、神态更是如此。他送的奔马图,无鞍无嚼,我那天只当是野马,认为秦仙傲此子桀傲不驯,仅此而已,再无他想,可现在看这天下局势,顿时明白了,为何他画的是野马。”程颐低声道。
“老师又有何高见?”中年人说道。
“这马就和人一样。”
“他画的其实不是野马,是王马。”程颐声音忽然沉重。
“王者,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不受任何约束,他这马,无缰无绳,无嚼头,亦无马鞍,正是无所能拘束,为何不受拘束?”
“看了天下近些日的变化。”
“看了秦仙傲组织起这场势在推翻赵宋天下,他自己上去坐龙椅的倒皇运动。我终于明白,原来此子生就反骨,骨子里是想当帝王,因为只有帝王才是不受任何约束的。”
“可惜看到这一点已经晚了,晚了呀!”程颐说到这里唏吁沉默,中年人亦是不语。这时——
“老爷,刚刚市集贴出一张榜单。”一穿着仆人装的老人小跑着冲入院子,“这榜上说大宋江山大半已经落入秦仙傲手中。”
“大半江山落入秦仙傲手中?”
程颐眉一皱,中年人也是一脸讶然:“这不可能,秦仙傲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一下取得半壁江山吧?榜在哪?”
“我已经抄来了。”仆人连上前递上手中的纸张。
程颐接过放在桌上,刚一展开,‘论联邦政府’五个大字跃入眼帘,程颐再一看,后面‘作者:秦仙傲’五个字刺人眼目。“这人。还当真想当天子?”程颐冷哼一声,连看了起来。
“神仙国度中的国家政体……”
“又可分为议会制、总统制……”
“所谓君主立宪制指的是国王统而不治,没有实权,议会是权力的中心……”
程颐脸刷的黑了。
“国王统而不治,何来权威?荒谬!”
程颐再一看,下面是对君主立宪制政府权力的介绍,讲的是由人民来选出参政员。
“魔头,真是魔头!”程颐怒火再次窜起。
“老师。他这完全就是颠覆孔夫子的治国观点呀。”中年人脸色也很难看,君主立宪制。不说剥夺皇权,最让人能以接受的就是由天下百姓选举组成议会这一条。
“这魔头……”程颐手背青筋直冒,“他是要让这天下从此无君无父?尊卑不分?自古刑不上士大夫,礼不下庶人,这魔头倒好,一切权力都在那什么议会上。议会制定法律,监督一切,他……他这是反天了,要完全颠覆过来,要打倒孔家店。要打倒我等儒门子弟!”
孔夫子的治国思想就是要有尊卑等级,通俗说法就是天下分士农工商,士大夫是人上人,身份最为高贵,农民这一层次低人一等,而工人更低一等,商人最贱,至于后面的妓户等等那就更不用说了。
而士大夫之间也同样有尊卑高低,农、工、商同样如此。
可是按君主立宪制。
“他这是要人人生而平等,真是魔鬼!”
虽然这介绍中秦朝并没有讲什么现代政治体制的思想根源‘人人生而平等’,可程颐毕竟不是普通人,一眼便看出这种体制背后的理念根基,与孔夫子,与儒家提倡的人有高低贵贱是大不相同的。
“而且,他这样的制度也是在追求以法治国!可恶!”
儒家治国讲究教化第一,以情理动人,一个人即便犯了法,若是情有可原,都能免除部分惩罚,比如因孝敬父母而无奈去偷盗,父母官可能会酌情原谅这种犯罪,这使得天下很有人情味。
而君主立宪制中的各种安排,权力是受法的约束的,也就是说参政者,包括权利顶尖的那些人,不管你官多大,都得依照议会制度的法规来行事,即法大于权,与当今,与一直以来的国家制度,权大于法是相违背的。
“好一个一切依法办事!”
“这是要把天下苍生带入严刑酷法的地狱中去!”
……
程颐手背青筋突起。
“老师。”中年人担忧的叫了一声,连说道,“其实依法治国我们也不用想得那么可怕。”
“先秦教训尤在眼前,不可怕?”程颐冷声,微一沉默语气软了几分,“你不懂,这依法治国是看起来光鲜漂亮,用起来就是灾难,当年秦始皇就是依法治国,结果治得天下大乱,二世而亡,二世而亡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他治政期间,多少苍生因严苛厉法而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多少不该处死的人被处死?想想陈胜吴广是因何而反的。”
“当然,以道德教化治国,也并非完美,可是对比汉秦,便会发现,我们现在的方式是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相对较好的,至少比完全依法治国要强。”程颐道。
“可是秦仙傲学富五车,不可能……”中年人道。
“那是因为他以为秦法之所以不通,是法规定得过于严苛,他认为只要这法是老百姓自己制定的,就一定不会出现秦朝那样的局面。”
“难道不是么?”中年人疑惑。
“是。也不是。”程颐沉声,“你只要想想王介甫的变法条律,这些条律如何?看起来是不是格外光鲜亮眼,条处处为国家,为苍生着想,即便是老百姓自己来找,也找不到丝毫不妥之处,可真实实施又如何?”
中年人一颤,王安石的变法内容确实是连受害的老百姓自己事先看。也会觉得是善法,良法。
“纸上定的条律与实践之间是有无数变数的,所以死板的条律当真实施,只会祸害苍生,这也是为何王介甫刚一颁布变法内容,我便由支持他变法,变为反对。”程颐叹气,目光再次往下看那些现代制度。越看脸上烦意便越盛。
“一个比一个不现实,这秦仙傲。当真是……”程颐看完七种制度。
“嗯?”
程颐目光落在接下来的字上,微微一怔,随即一笑:“这秦仙傲倒还有点明白,知道新生事物生存不易,不过他若当真这样来组建朝廷,那是找死。”
“老师高见。”中年人也笑了笑。
“咦。用报社来组织?”
程颐脸色变了,极为凝重,中年人脸色也凝重了。
“用报社组织,倒当真可以组织起一个政府,而且……”中年人声音嘎然而止。呼吸都粗重了,程颐、中年人缓缓看着这后面的组建政府方法,而后再看后面一个个宣誓支持的团体,整个院子安静得很,两人看完后都沉默不语。
许久!
一片黄叶缓缓飘落纸上!
程颐抬起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程颐低低声音响起。
“老师,这么多军队宣布支持秦仙傲,是不是……”中年人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
程颐微微沉默,而缓缓的点了下头。
“秦仙傲在这中一开始讲的神仙国朝廷运行方式,我不以为然,因为那根本是表面光鲜,秦仙傲倘若当真那样做,才是自找死路,即便成功,他的天子之位也坐不长。”
“可是,我忘了,忘了这人毕竟是凭着一己之力,搅得整个大宋风云翻滚,更要夺取这天下的魔头。”程颐仿佛很感慨似的低叹,“我能想到,他的智慧又岂会想不到,他一开篇描绘的君主立宪制也罢,民主共和制也罢,七种制度都是在画大饼。”
“大饼?”中年人看向程颐。
程颐目光望着天边,声音仿佛有些飘渺:“他画下这个大饼,是暗示,我秦仙傲还是为天下苍生着想的,我要建的就是这样一个神仙国,这是争取民心,是哄住天下老百姓,并非他真的要建那样一个朝廷。”
“厉害呀,用大饼哄住天下民心,接下却说什么新生儿,必须呵护,谁来呵护?当然是他秦仙傲!”
“他秦仙傲如何呵护得了,自然是得有无上的权力。这么一来,他组建这什么新华民国,便能堂而皇之的让报社主持一切,权力归于报社,便是归于他秦仙傲,再加上定他为国父,拥有无上权力,这是什么?”
“这是披着以法治国外衣的威权朝廷。”
“我大宋以往的朝廷有区别,可实质区别又不是很大!”程颐声音低沉。
“原来如此。”中年人低声。
“所以,这大势已归他了,这天下已归他了。”程颐声音极度苦涩。
微微的沉静。
“难道,真的就如此,不会有变数了么?”中年人不死心道。
“怎么会没有?”程颐声音仿佛来了一丝生气,“连大宋如此铁桶江山都能被秦仙傲一举推翻,这里怎么可能没有变数,不仅有,而且还很大,甚至秦仙傲已经迎来了最危险的时刻。”
“啊!”中年人眼睛瞪大。
“你看到这榜中,似乎支持他的人不少,这大宋江山怕是大半以上都已经姓秦了,可是……”程颐声音更加高昂,“那些剩下的,都是真正的硬骨头,这些人就算不是拥护我大宋,也必然是军阀,是想拥兵自立,和秦仙傲一样的大逆不道,想要当皇帝的。”
“这些人既然有这样的野心,秦仙傲报上发出他们都不愿就范,除了少数不灵光,或者虽然手中有人,却不得人心的将领外,就必然有很强的实力,才能让他们脑子犯浑。”
“我之所以叹息完了,一切都完了,这叹息,不是为别的,是为天下苍生!”
“因为秦仙傲要拿下那些人,就必须发动大军。”
“战祸终究要起?”中年人声音异样。
“除非秦仙傲是神,不然……避不了,避不了的!”程颐长叹。
中年人微一沉默:“老师,你先前说的变数,是不是认为秦仙傲会输?干不过那些真正带兵起家的反王们?”
“秦仙傲会输?”
程颐‘哧’的一声,仿佛不屑解释,他伸手拿起一旁长条墨块研磨起来,很快他提笔在一张信纸上写道:“司马君实亲启:……”
而同时这张榜也在汴梁城传开,更是传扬到司马光、高滔滔、吕公著……等一个个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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