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楼之后,贾德明便似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再无消息,兄弟三人也就将此事淡忘了。
杨云每日自去工地查看施工进度,时不时提出一些意见,或去几家木器坊询问货架制造情况,自是不在话下。
转眼已是二月初八,三年一度的春闱京试明日就要开考了。当日,杨云与张国柱携手来到张扬府上,看看他准备得如何。
张扬正与一个家人在收拾铺盖,打点行礼,见他二人来了,说道:“二位哥哥如何来了?此处乱得下不去脚,也没处坐,简慢了些。”
张国柱摆摆手道:“我们兄弟间还那么些虚的作甚?你自忙你的。”
杨云笑道:“明日就要进考场了,我与大哥来瞧瞧你,为你壮壮胆、饯饯行。祝你旗开得胜,拔得头筹。”
张扬也笑道:“二位哥哥有心了。我也不是头一遭上考场了,熟门熟路,老油条一根。你们先等我一等,张罗完了一道吃酒。”
张国柱道:“弟弟有甚要帮忙的,只管说来。”
张扬点了点头,自去忙他的。杨云见他除了笔墨纸砚,铺盖行李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全都带上了,如同搬家一般,心中不由称奇,问道:“三弟,不过是场考试罢了,如何将这半个家都搬了去?一共要考几日?要带这么些东西?”
张扬苦笑道:“自古便是如此,会试要考三场,三日一场,分别是四书文、五言八韵诗及策问。三三得九,拢共要考九日。今晚半夜就得进贡院了,且不得出来,如坐牢一般。”
杨云默然无语,暗想古代也太难为这些读书人了,居然要在考场里吃喝拉撒睡九日之久。
不多时,张扬已收拾妥当,将行礼打了个卷,又装了两口木箱子,吩咐老家人堆在墙角,对他二人道:“走吧,寻个地方吃酒去。”
杨云道:“一会就要进考场了,今日这酒就免了罢。等你出了牢笼,金榜高中之时,少不了吃你三日酒。”
张国柱也是这个话,三人便来到厅中坐了,吃茶说些闲话。
杨云道:“科举一道,我与你大哥是不懂的,你学问自是不差,我们就不说什么好好考试,做好文章的话了。只是三弟这次进去,要在里头呆九日,哥哥们难免挂念,你自己好生保重。”
张扬心中感动,默默点了点头。
张国柱笑道:“谁说俺老张不懂科举?今晚我也要进贡院的。有大哥在,差不了三弟的。”
二人奇道:“大哥进去做甚?”
张国柱回道:“皇上指派的差使,说是国家抡才大典,恐宵小闹事。俺老张身上有股煞气,派去统领安防警戒。还说每年春闱,总有舞弊夹带丑闻,警戒武官也参与其中,俺老张大字不识一个,六亲不认,派了俺去,断了谣言,以正视听。”
杨云听罢呆了一呆,怅然若失道:“如此说来倒成了我一个在外面了成了孤家寡人……”
张国柱笑道:“二弟若是有兴致,跟俺老张一同进入开开眼罢。”
杨云惊奇道:“方才听你说的骇人,我这不相干之人也能进去?”
张国柱得意道:“有何不可?皇上派俺带一营御林军进去警戒,到时你将号衣一穿,跟在我身后,谁人认得你是谁?”
杨云也是少年心性,当下便道:“反正这几日也没甚么事,那我就随二位兄弟进入瞧瞧,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三人说定,免不了又谈了一通闲话,吩咐张扬早点安歇,不要误了后半夜进场之事。二人起身告辞,杨云随了张国柱去了。
二人同回了驸马府,只见安乐公主正在院中射箭。院子正中立着一副草靶,公主穿了一身短打,骑在马上绕着四壁纵蹄疾奔。也亏得院子够大,长宽足有三四百步,不然如何能跑马?
公主一声娇喝,三发连珠箭嗖!嗖!嗖!急射而出,二人定睛一看,三枚羽箭分别射在草靶眉心之间。
公主见二人来了,收缰勒马停了下来,待下了马来尤自娇喘连连,大喇喇说道:“杨云,你可是又带这杀才去吃酒了?前几日醉得如烂泥被人抬回来,驸马府的人都被他丢尽了。”
杨云知道她说的是张国柱与贾德明斗酒之事,此刻想起来也颇觉好笑,便带了笑说道:“公主大嫂冤煞我也,大哥豪饮,只有他邀我吃酒的,我哪敢叫他?”
公主杏目一瞪,道:“我也管不着你们男人家,爱吃酒便去吃罢,只是不要再弄得那副死猪样回来,叫下人们看笑话。”
杨云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公主一向豪爽,如今招了驸马,也有些小女儿样了。”
公主却红了脸:“我当你是个君子,怎么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起来……”
杨云见她恼了,当下告罪不迭,嬉笑着随张国柱进屋去了。公主也自进房换了身衣衫,进到厅中来,说了会闲话。吩咐下人早早开了饭来吃了,张国柱又找来一身软甲号衣叫杨云穿了。平日里没穿过这号衣衫,猛的一穿,倒有些新鲜。公主也笑道:“杨公子此番披挂上阵,竟是平添了几分勇猛,像换了个人似的。”
三人又取笑了一阵,兄弟二人辞别了公主,骑了马往号营走去。营中却是另一番景象,虽是傍晚,兵卒却仍是明盔亮甲,军纪肃然。二人在账前下了马,自有士兵牵了去,张国柱忽的变了一副脸色,端了架子目不斜视地往账内走去,士兵见他无不肃然行礼。杨云心中暗想,没想到张国柱倒是块带兵的料。
二人进了账,在居中的将军座上坐了,说了句:“升账!”
门前兵士得令,拖长了声调高呼道:“张将军升账了!”账外随即响起一阵低沉的军号声。
不多时,一队武官鱼贯而入,表情肃穆的分两列站定。张国柱起身踱了几步,说道:“诸将都到齐了,我就不多说了。今次虽然是文差,但是皇上御口交待下来的差使,诸位请好好办差,不要给御林军丢脸,更不要给皇上丢脸。俺老张向来赏罚分明,若有人懈怠军纪,严惩不贷!”
张国柱停了一停,看了众人一眼,账中军士齐声答道:“得令,谨遵张将军号令!”
张国柱点点头,指了指身旁的杨云道:“这位是上头派下来的杨大人,代表的是上头的意思。大伙好生伺候,不得怠慢,见他如见本将军一般。”
猛的又是一声暴喝:“谨遵杨大人号令!”
杨云朝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感慨道,大哥如今真是历练出来,含含糊糊“上头”两个字就把我交待了。这两个字可大可小,可以说是朝中下来的,也可以说是皇上派的钦差,即便以后有什么差池,也没甚么把柄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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