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乃是王号,比那些有国公之号却没有封国的空头公爵实用多了。
当然,若无惊天剧变,杨坚除非失心疯了,才会答应方明的条件。
自古称王者,除了一往无前之外,并无第二条路好走。
乱世以来,什么杂号将军、某某公侯,若是趁早投靠新朝,低调做人,照样可以富贵不绝。
但一称王,却是截然不同,纵使投靠新朝,下场也往往不会太好。
此乃争龙之路,不成就死!
方明赤、裸裸地打出王号,便是要向天下人展示决心。
当然,杨坚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行为的,纵使加个称臣纳贡的名义都不可以。
除非,江南局势大变。
梵清惠脸色一动道:“宋缺你是否愿意和清惠打个赌?”
“哦?赌什么?”
方明问道。
“清惠带来了四位大师,若你能胜过这四位大师,清惠可一力担保,为你向杨坚争取这王位,否则,便请你接了原本的册封,如何?”
“四位大师?”
方明心里暗笑,终于轮到这四个高级打手出场了么,表面上却是神情大动的模样:“可是嘉祥、帝心、道信、智慧这四大尊者?”
原著当中,这四大佛门最终兵器,号称每一个都与宁道奇这个道门大宗师不相伯仲,但实际全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宗师级别还是有着。
四大宗师联手,威力倒也真是非同小可,背后代表的势力又硬,曾经数次追杀石之轩,连阴癸派都不敢插手过问。
“唉……清惠你的要求,我又怎么忍心拒绝?”
方明望向梵清惠绝美的眸子,从中看到了大爱世间万物与追求永恒之美好的特质,可惜,却非他同类:“只不过……等到大战之后,可好?”
梵清惠蹙眉:“大战之后,那赌约还有何意义?”
“若是此时……”方明的脸上也冰冷如铁:“那宋缺几经谋划,营造下来的大好局面又有何意义?”
“你是否估计有误?”
梵清惠皱眉更深:“隋军虽败,但军气犹存……反攻亦无不可能,最起码也是两败俱伤,宋缺你为何不能顾全大局,免得天下生灵涂炭?”
“顾全大局?哈哈……”
方明听到这个,却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一般狂笑起来:“哈哈……大局?哈哈……那为何你不去劝杨坚直接回军,不也一了百了么?哈哈……”
他的脸色骤然转为冷酷:“只有弱者才需要顾全大局,但很不幸,此时此地,弱者却是你们这方呢!”
呜呜……
踏踏……
刹那间,深沉嘹亮的军号,还有恐怖如排山倒海的马蹄声响起,令梵清惠面色一变。
旋即,她就发现整个宋家军营,都仿佛活了一样运动起来。
“杨广小儿能千里增兵,我宋家有着地利,又怎么可能落于人后?”
方明问道:“仙子难道就不曾怀疑过,我军营中为何就只有这些么?”
梵清惠无限美好的娇躯骤然一震:“难道……”
“我岭南兵卒源源不断,大兄却以增灶减灶之计,命王仲宣、陈智佛两大裨将领一万人,进逼广州!目前已下苍梧郡,直逼南海郡!”
宋智大声道:“而我族弟宋鲁,也一直秘密训练精骑,如今已成五千,赶来助阵!”
“今日,吾等便要毕其功于一役,破了杨广的大营!”
方明与宋智各自戎装上马,但梵清惠却是如遭雷殛,呆立不动。
南朝新下,各地统治都是不稳。
原本卫冼大败,就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了,若晋王再败,那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不仅如此,纵使两军接着对峙,方明却派偏师偷袭南海郡,这个威慑力也是无与伦比,足以令杨广进退两难。
盖因南朝新附,原本顺风顺水还好,但若出现反复,比如围攻广州,震动南朝,那九成九的新降将领都会蠢蠢欲动,杨广留下的那点人根本弹压不住。
“甚至……此次南征大军已经是隋朝精锐,若晋王折在此处,南征大军全灭,恐怕北地的豪族门阀与突厥、铁勒、高丽,都会揭竿而起……到时候……”
梵清惠目中绽放出坚定之色,飞身到方明面前道:“宋缺你不要一错再错!”
“怎么,难道清惠要与我动手?”
方明拍拍手,两排甲士却是直接越众而出,长枪硬弩,直接瞄准了梵清惠柔美的身躯。
“我知道清惠你亦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之前论剑,都只是惊鸿一瞥,甚为遗憾……若是改日,我必当亲自领教你的彼岸剑诀,可惜现在就只能陪宋某的亲卫玩玩呢!……还有四大圣僧,不妨也叫他们出来!”
方明这话说得诛心到了极点。
本来,一个宗师级的剑手梵清惠再加上四大秃驴,便是石之轩、毕玄、傅采林来了都得暂避锋芒,此时的方明自然也不是对手。
但很可惜,方明乃是处于军营之中。
周围两万人马,全部是他的死忠!
四大圣僧要突围到他面前挑战?越过这悍不畏死的铜墙铁壁先!
否则的话,梵清惠早领着四大圣僧打上门了,又何必客客气气地过来与方明商讨?
“这些也都是岭南子民,若再造杀孽?让清惠何忍?”
梵清惠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慈悯之色。
宗师级高手非同小可,若此时佛门要硬来,四大圣僧联手,的确可以杀到方明面前,甚至击杀掉数百宋家精卒。
可这又如何?
以方明的军略,完全可以不计消耗地以军势为凭,慢慢磨死对方。
对付一般将领,还可以尝试斩首,但对付宗师级的天刀,又怎么可能?
“即便是杀孽,也是一人一半!”
方明大手一挥,周围万千士卒顿时齐声大喊,音入云霄,震动数里,眼中尽露狂热之色。
“更何况……这两万大军,也是心甘情愿为宋某而死!”
历来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心性若是软到这个地步,那也便趁早熄了争霸天下的想法才好。
照方明的意思,若是那四个贼秃真的肯出来,便是用两千大军换他们的性命也是纯赚的。
可惜,佛门当然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对于他们而言,那是纵使让宁道奇去送死,也不愿意自家的最高武力有着什么损伤的。
因此,方明直到出了辕门,还不见一个贼秃,心里不由甚是遗憾。
“大兄!”
踏踏!
后方,遮天蔽日的黑线不断蔓延,化为一支精骑,为首者正是宋鲁。
少年华发的宋鲁下马,对着方明恭敬行礼:“启禀大帅,宋鲁以商路换得滇马、藏马、已练得五千骑兵,特来帐下听令!”
“很好!”
方明遥望北面,脸上却是带起一丝笑意:“如此大的动静,隋军肯定也早有发现并针对防御,可惜没有用!我之前十荡十决,已经彻底将他们打成了惊弓之鸟,现在这五千骑兵不过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鲁弟,你可愿意与为兄一起,灭此朝食?”
“为大帅效命,万死不辞!”
宋鲁再拜,翻身上马。
“万死不辞!”“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
两万五千士卒一起大喊,那种坚定与狂热,还有自信,令后来的梵清惠不由闭上了妙目。
她自然知道大隋军营现在的情况,心气已折,急需休养生息。
但方明却是死缠烂打,丝毫不给机会,正如精明的猎手,先给体形庞大的猎物不断放血,最后才来这致命一击!
踏踏……
战马轰鸣当中,宋家兵卒尽数出营而去。
梵清惠默默立在原处,看着天际如血般的霞彩,不由苦笑道:“天道……人道……师父啊!清惠现在又该如何做?”
……
开皇十年,九月。
宋缺以两万兵,对战杨广二十万大军于苍梧,十荡十决,令隋军胆寒。
九月十三,宋鲁率五千骑兵至,宋缺尽起大军,猛攻隋营。
隋兵心气已失,营破,多有仓促奔逃、踩踏者,隋军大败,溃散十数里,粮草辎重损失无算、杨广败逃出五岭之北,事后清点兵卒,阵亡、被俘、逃散无数,只余一万余残兵,不由一路仓惶北逃。
残阳如血。
战场之上,死尸遍地,流血漂橹,一面破碎的隋字大旗轰然倒落在地。
梵清惠看着这幕,不由默然无语。
“清惠可是在悲伤?”
方明忽然来到她身边。
“生命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无论谁都没有随意夺走的权力……”
清惠直视方明,话语中大有禅意。
“哈哈……清惠你修的不是天道么?须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宋某确信的,却是死亡之前,一律平等!任凭帝王将相,黎民竖子,到头来都是要死的!……既然杨坚要来讨伐我,自然也要做好被我讨伐的准备,这才是最大的公平!”
“阀主可是要出兵中原?”
梵清惠娇躯一颤,问道。
“唉……大隋天命已成!我又何忍北地重新陷入战火?”
这话半真半假,最主要还是宋家未做好准备,没多少夺取天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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