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乃是当朝宰相,他能有什么大难!”杨玉瑶叹道:“我知道,天下人都骂他,可唾沫总不会淹死人啊!”
“夫人,步某此番进京,经历千难万难,所见所闻,不得不说与夫人。”步云飞说道:“潼关哥舒翰、王思礼已经决意起兵西进!他们已经设计散掉了灞上的天威军,长安已然不设防!一旦陇右铁骑西进,杨国忠必然在劫难逃!”
“哥舒翰敢造反?”
“哥舒翰当然不敢造反,他是要清君侧!”
杨玉瑶吓得一个哆嗦。
所谓清君侧,就是清除皇帝身边的奸佞!
而皇帝身边的奸佞,除了杨国忠,还能有谁!
哥舒翰与杨国忠一向不合,杨国忠始终防着哥舒翰这一手。如果哥舒翰铤而走险,杨国忠必然逃不掉,而杨氏五家,包括她自己,都要给杨国忠陪葬!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杨玉瑶有些急了。
“王思礼的密谋,步某也有参与!”步云飞将潼关和灞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玉瑶这才知道,步云飞在灞上,陷入杨国忠、张通幽的重围,能够来到这离园,乃是九死一生!
“杨国忠这狗东西!”杨玉瑶咬牙骂道。
“夫人忠义!”步云飞赞道。他还以为杨玉瑶痛骂杨国忠,是出于正直之心。其实,杨玉瑶是因为杨国忠差点杀了她的妙人儿!
杨玉瑶知道步云飞会错了意,也不好说破,只得点头:“那是当然,本夫人世受皇恩,岂是杨国忠那种卑鄙小人!”杨玉瑶说着,却是摇头长叹:“可这又能怎样!在世人眼里,我就是杨家的人,我又怎么说得清楚!哥舒翰要杀杨国忠,我又能躲到哪里去!杨国忠作恶多端,连带杨家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步云飞连哄带劝,利害相加,几句话下来,杨玉瑶是真的仇恨起了杨国忠!
“可步某深知,夫人出淤泥而不染,正直忠义,与那杨国忠那等奸佞小人,有着本质的区别!”步云飞正色说道。
“步云飞,也只有你能这么说,可天下人并不相信!”杨玉瑶神情黯然。她清楚,如今天下精兵,都在潼关,若事哥舒翰当真杀进长安,长安是守不住的,她只能是给杨国忠陪葬!
步云飞说道:“步某从灞上死里逃生,原本可以远走他乡,远离这长安是非之地!可步云飞感念夫人当初对步某的看顾,不忍见夫人深陷险境!步某深知,夫人一向正直忠义,岂是杨国忠那一类奸佞小人,若是世人不明所以,害了夫人的性命,步某于心不安。所以,步某冒死进京,面见夫人,为夫人献上一策,可保夫人无虞!”
杨玉瑶黯然的双目中,顿时焕发出了光彩:“步云飞,你是为了我才来长安的?”
步云飞哭笑不得,女人当真是情感动物,都到了这步田地,不问步云飞有何计策,反倒是问步云飞是不是因为她才来的。
“那是当然!”
“小鬼头,就知道花言巧语骗人家!既然这样,刚才怎么不要了人家的身子!”杨玉瑶嘴里嗔怪,心里却是如同喝了蜜一般,甜透了。
“夫人性命忧关,步某岂敢唐突!”步云飞正色说道:“步某为夫人计,夫人若是能做一件大快人心的大好事,便是天下人心目中的女中豪杰,天下人自然知道,夫人与杨国忠并非一路人,就是皇上,也要对夫人另眼相看!”
杨玉瑶摇头:“步云飞,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还是想要我在皇上面前,为颜杲卿说句话,这件事,我做不了!我根本就见不到皇上!”
“夫人心中时刻惦记颜杲卿的冤屈,真乃侠义刚正!步某敬佩!”步云飞一路给杨玉瑶戴高帽子,他算是那准了杨玉瑶的脾气,这个女人喜好虚荣:“不过,即便是夫人能够见到皇上,步某也不敢强求夫人为颜杲卿说话,毕竟,夫人是杨家的人,杨国忠再有不是,也不该夫人出面揭穿他,毕竟你与他是有亲情的!这人伦上,说不过去!”
“还是你理解我!”杨玉瑶大为感动:“那你要我做什么?”
“若是别人在皇上面前说话,夫人自然就免了这亲情上尴尬!反正,常山真相传到皇帝耳朵里,又不是夫人说的,那杨国忠也怪不了夫人。夫人只需为步某牵线搭桥,做个引荐。如此而已。”
其实,不管杨玉瑶是亲自向皇上揭穿杨国忠,还是为步云飞牵线搭桥,性质是完全一样的,都是卖了自己兄弟杨国忠。稍稍懂得些亲情的人,都不会答应。可步云飞知道,杨家的人,包括这个杨玉瑶,都是势力之徒,讲的利害关系,道义是靠边站的,利字摆当头!什么亲情道义,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只是,这些人虽然满脑子利害,却也碍于众人之口,表面上还要冠冕堂皇。杨玉瑶就是这样,她心里早就想与杨国忠分道扬镳,却又说不出口。所以,步云飞换了个花样,让她做个牵线人,算是给了杨玉瑶一个台阶。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果然,杨玉瑶顺着台阶就下:“这个计较好!别人要在皇帝面前嚼舌头,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对!”步云飞说道:“因为这事是夫人牵线搭桥,皇帝知道了常山真相,也会感激夫人仗义!一旦皇上降罪杨国忠,哥舒翰的潼关大军,自然也就偃旗息鼓,此乃一箭双雕之计,既保住了夫人一家的身家性命,长安又免了一场兵灾!夫人对大唐有如此大功,皇上必然会对夫人格外恩赏。”
“好好!”杨玉瑶大喜:“步云飞,你果然是个妙人儿!人长得俊,话说的好听,想出来的计策,也是这般绝妙,只是,你想让我帮你给谁牵线?”
“常山之事,若要能让皇帝相信,只有一个人,高力士!”
杨玉瑶一怔,有些迟疑:“高力士倒是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只是,步云飞,你是知道的,高力士与我杨家,有些芥蒂。”
“夫人差矣!”步云飞正色说道:“夫人并非杨家人,夫人乃是裴家之人!”
杨玉瑶大笑:“步云飞,你这句话,说到本夫人的心坎上了!”
这些日子,杨玉瑶见不到皇上,就预感到杨家前景堪忧,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早就在外散布,虢国夫人一家乃是裴家人,刻意与杨家拉开距离。只是,她这样做,乃是自欺欺人,世人根本就不信她那一套。杨氏五家飞扬跋扈,在京城里欺压百姓,杨玉瑶也有一份,岂能因为她变成了裴家人,天下百姓就原谅她。
所以,杨玉瑶对于裴家人这个说法,连自己都觉得难以服众。
如今,她从步云飞嘴里听到这个说法,心中大为满意,愈发坚定了要与杨国忠决裂。
“请夫人恩准,步某与高力士在夫人的府上会面!”步云飞说道。
“好说!”杨玉瑶说道:“不过,本夫人有一个条件。”
“夫人请说!”
“今天晚上,你就别走了,就住离园!”杨玉瑶对着步云飞抛了一个媚眼。
“多谢夫人眷顾!”步云飞俯首说道。他原本就没打算离开离园,高力士明天一大早就要来,若是来来往往,容易在路途上出岔子。
步云飞废了半天口舌,总算是说动了杨玉瑶,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从头到尾,步云飞没有透露出黑云都的事,更没有透露劝阻安禄山登基称帝的计划。
黑云都的事是太严酷了!而安禄山的事,则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两件事都是天大的事,没有见到高力士,步云飞绝不能吐露半个字。
杨玉瑶是个养优处尊的贵妇人,哪里扛得住这种大事。而且,她在杨家这么个大染缸里,早已没了道义感,向这女人透露如此机密大事,等于自杀!
“步云飞,本夫人倦了,你来给本夫人捶捶腰。”杨玉瑶伸了个懒腰,也不管步云飞同意还是不同意,侧身躺在了绣塌上。
步云飞心中暗骂那杨玉瑶风流过分,到了这个时候,还收不住欲望,却也不好推辞,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若是杨玉瑶翻了脸,大为不妙。只得俯身上前,两手按在杨玉瑶的玉腰上,那杨玉瑶“嘤”的一声,身子如水蛇一般扭动起来。
“妙人儿,再向下一些!”杨玉瑶喘息起来。
忽听轻纱外面,传来蒲娘子的声音:“夫人,高府上来人了!夫人见还是不见?”
杨玉瑶怒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见!”
闹了大半天,杨玉瑶也买捞到步云飞半点便宜,好不容易让步云飞碰了身子,正好趁热打铁,成其好事,却又被打断,杨玉瑶气得脸色铁青。
步云飞慌忙说道:“夫人,步某已经与高力士约定,明天一早在这离园相见,高力士生性多疑,他这是先派人来打探虚实。若是情形不对,高力士便不会来了!所以,高府上的人,夫人可以不见,但步某必须见,此事事关夫人身家性命,步某不敢怠慢,还请夫人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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