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春芽萌动,初暖乍寒,而琴汤里却是热气升腾,如同是到了夏季一般。
和上一次的情形一样,四季恒温的琴汤里,水雾缭绕,轻纱飘摇,潮湿的空气中荡漾着暖暖的淡香,一股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实实在在香艳之气,在水雾间荡漾起伏,撩人心脾。
对于琴汤里面的路径,步云飞也算是是轻车熟路。走过一条木质地板的通道,眼前出现了一道轻纱。水雾从轻纱后面弥漫出来,在步云飞冰冷的脸上凝结,形成一层黏黏的水膜,眼帘上结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那道轻纱薄如蝉羽,如果不是眼帘上凝结的水汽,应该能够看清那轻纱后面的一池春水,以及,水池边酥软的绣塌。
然而,步云飞的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步云飞擦了擦脸上的水汽,向着那道轻纱俯首说道:“大唐行军录事步云飞,拜见虢国夫人!”
之所以突出“大唐行军录事”的官衔,并不是他要借这个官职抬高身份,“行军录事”只是一个九品官,乃是大唐官吏体系的末流,在虢国夫人面前,这芝麻点大的官职不仅不能给他增添光彩,只能让人看低了身份。
步云飞是要借这个官职表明,他仍是大唐的臣子,并没有叛唐!
轻纱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虢国夫人的回应。
空气有些闷香,那是虢国夫人惯用的香粉气。
这种香粉里加有吐蕃国麝香,是虢国夫人与唐明皇幽会时用的香粉。
步云飞觉得身体有些燥热,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与凝结的水汽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让他很不舒服。
“卑职步云飞,拜见虢国夫人!”步云飞抬高了音调,他的喉咙里有些发干。
“是不是有些热?”里面终于响起了杨玉瑶懒洋洋的声音,对于这个声音和语调,步云飞并不陌生,那声音里透着以为贵妇人特有的慵懒和华贵。
步云飞松了一口气,俯首说道:“多谢夫人眷顾,卑职有要事与夫人相商!还请夫人容卑职进去面谈。”
“你说吧!”
步云飞心中迟疑。隔着一道水汽缭绕的薄纱,步云飞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更看不见虢国夫人的身影。
凭着记忆,步云飞有九成把握,那个声音,应该是虢国夫人的声音。
但是,他不敢冒险!
见不到虢国夫人的真容,那些话,就不能说出口!
何况,步云飞也不能确认,里面只有虢国夫人一个人!
若是还有其他人在场,这些话,也不能说!
步云飞几乎没有什么赌本,一丝一毫的闪失,都会让他血本无归!
“卑职斗胆,恳请与夫人面谈!”步云飞说道。
“就隔着一道轻纱,还不算面谈吗?”
“夫人赎罪,此事重大,若见不到夫人的真容,卑职不能出口!”
“想见我的真容?”那个声音发出一丝冷笑。
“请夫人见谅!”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
“我的真容,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个声音变得有些轻佻。
步云飞想起了半年前,也是在这里,他所见到的虢国夫人杨玉瑶!
那是一尊雪白的玉雕!那尊玉雕透着一个风流妖妇的邪气。
步云飞的身体里,透出一股燥热,脸色发红,喉咙有些沙哑:“夫人,卑职冒死前来,事关机密,还请夫人容卑职面谈。”
“你还知道是冒死前来!”那个声音慵懒而轻佻:“也罢,既然你如此想见我的真容,一次也是见,两次也是见!那就让你再见一次!”
“多谢夫人!”
步云飞吐了一口气,迈步走过了轻纱。
空气中那带有麝香的香粉气,愈发浓烈,与水汽混合在一起,如同是百年陈酿美酒一般,令人昏昏欲醉。
步云飞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尊雪白的玉雕!
和半年前的情形几乎是如出一撤,所不同的是,那玉雕不是站在水池之中,而是站在步云飞的面前,仅仅是咫尺之间。
步云飞只要抬起一个手指头,便能触碰那凝脂一般的肌肤。
他甚至能够听见那雪白的玉峰上传出砰砰的心跳声。
“小白脸!见到我的真容,该满意了吧!”虢国夫人杨玉瑶发出一阵浪笑。
“步某不知夫人尚未披衣!夫人赎罪!”步云飞大汗淋漓,转身就要退出去。
杨玉瑶的纤纤玉臂,却是缠上了步云飞的脖子,热烘烘的身体贴在了步云飞的胸膛上,步云飞甚至感觉到了那软绵绵的玉峰,在他的胸膛波涌起伏。
步云飞顿时面红耳赤。
这不是害羞,而是体内涌动起来的,难以抑制的冲动。
“见了本夫人的真容,还不满意吗?”杨玉瑶的声音变得娇柔无力,一股蓝麝之气,吹进步云飞耳朵。
杨玉瑶的嘴唇咬住了步云飞的耳朵!
步云飞万万没想到,都到这了这个时候了,那杨玉瑶居然春心如炙!她这是铁了心,要夺走步云飞身体了!
杨玉瑶的风流放浪,简直是到了疯狂的地步!
自从安禄山叛乱,杨玉瑶就再也没能见到唐明皇。
事实上,若是在平日,见不到唐明皇,杨玉瑶反倒省心。那老皇帝早已体衰,哪里能满足得了杨玉瑶这般如狼似虎,没有唐明皇的骚扰,杨玉瑶反倒可以放心大胆地在长安城里找小白脸鬼混,免得在那老皇帝的身子下面,白白耗费青春。
可现在这个时候,见不到唐明皇,杨玉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不是她年老色衰失宠的危机,而是整个杨氏家族的危机!
杨玉环与杨玉瑶这一对姐妹,是杨家的双保险!
常言道,家花没有野花香。一个男人,放着家里的家花,在外面沾花惹草,是难免的事。这种事,放在平常百姓家,也不过是个作风问题。
但是,放在大唐的政治中心,这就是不是个作风问题!
这是事关杨家兴衰的大事,甚至可以说,事关大唐政治格局的稳定!
如果,唐明皇沾染的野花,是杨家的政治对手家里的女人,那就意味着,杨家一手遮天的朝廷,出现了一个突破口!对手完全可以用这样一朵野花,将杨国忠乃至杨氏五家赶出大唐的政治中枢!
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皇帝的欲望,是无人能够操纵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送给唐明皇一朵野花!
杨玉瑶就是杨国忠送给唐明皇的野花!
她一度曾经是杨国忠的情人。而杨国忠又转手把她送给的皇帝!
事实证明,杨国忠这一手,极为成功!
唐明皇的家花和野花,都是杨家的女人!
换言之,唐明皇的后宫和前堂,都在杨国忠的掌控之中!
这就是杨玉瑶的政治意义所在。
然而,随着安禄山的反叛,杨家两美的双保险,似乎有失效的危险!
这些日子,不要说是野花杨玉瑶,就是家花杨玉环,也见不到李隆基!
这是一个不祥的信号!
李隆基对杨家两姐妹避而不见,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隆基操劳国事,面临如此乱局,他的确是没有精力再在女人的肚皮上撒欢。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另一种可能性就是,李隆基是在刻意疏远杨家!
遗憾的是,没有人知道李隆基的真实意图!
杨玉环和杨玉瑶不能接近李隆基,杨国忠就是一个政治上的瞎子!
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杨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杨家的女人从来就不愿意参与政治,但她们都懂得政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们比别人懂得更深!
在大唐的政治中心,一个权贵家族的失落,那就绝不仅仅是失去荣华富贵!
那是人头落地!
杨玉环在后宫,尚能做一些努力,设法主动见到李隆基。而身在宫外的杨玉瑶,就只能眼巴巴地等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姐妹双保险,妹妹杨玉环是主保险,相对于杨玉环,杨玉瑶只是一个次要的冗余。
只有在主保险彻底失效后,次保险才能发挥作用。
所以,杨玉瑶只有耐心等待。
这样的等待是冗长而枯燥的。
身为皇帝的“野花”,杨玉瑶既得意,又失落。
能够成为天子的女人,这是普天下多少女人的梦想。当上唐明皇的野花,满足了杨玉瑶的虚荣心!对于这样的身份,杨玉瑶还是很满意,甚至是很得意。
令她失落的是,做皇帝的女人,只是一个工作,而不是生活!
甚至,再说白一点,是皇帝发泄的工具!
她要做的一切,就只有一件事——用自己的身体满足皇帝的欲望。
而她自己的欲望,就只能为这一工作让路了!
皇帝不能满足她的欲望!作为野花,她只能等待李隆基在百忙之中,抽闲得空
然而,她是皇帝的私有财产!
皇帝与平民的区别在于,平民可以招惹野花,但不会占有野花。而皇帝,不管是家花还是野花,都要彻底占有,容不得其他任何人染指!
这是一种严重的不公平。
杨玉瑶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她只有背着皇帝偷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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