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飞笑道:“有张通幽的亲笔供状,也有步某和诸位作证,此事有何麻烦?”
钱恩铭叹道:“颜泉盈进京替父鸣冤,有马遂和同罗王李日越一同前往。那马遂是高力士的亲信,李日越虽然只是化外之人,却也是大唐皇帝册封的同罗王,他们二人足以通天,凭他二人之力,足以为颜杲卿平反。可现在,他二人杳无音信,张通幽反倒是稳稳当当第做上了太仆卿。以此看来,他二人没能说动朝廷。他们二人都不能说动朝廷为颜杲卿平反,步将军只是一个九品录事,只怕就更难了!”
钱恩铭这话,说得客气,其实,是告诉步云飞,要想为颜杲卿平反,几乎是不可能。
步云飞原以为,朝廷不为颜杲卿平反,是因为马遂和李日越空口无凭,朝廷难以决断。现在,他带着张通幽的亲笔供状,前往长安,朝廷就该相信了。可钱恩铭如此一说,步云飞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钱某担心,此去长安,若是步将军执意为颜杲卿鸣冤,只怕不仅说不动朝廷,步将军自己反倒会有麻烦!”钱恩铭叹道:“钱某在宫中多年,知道朝廷里的水深得很!别的不说,河东王承业是杨国忠的亲信,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钱大人的意思是,朝廷不为颜杲卿平反,是杨国忠从中作梗?”
“这只是猜测!”钱恩铭叹道:“若是只有杨国忠一个人阻挠,步将军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算是太过尴尬,只要高力士愿意出手,这件事虽有些周折,但还有可为。可是,马遂没把这件事搞定,钱某猜测,一定是高力士不愿意出手,这事情复杂了!”
“高力士为什么不愿出手?”
“这个,钱某不知。”钱恩铭沉吟道:“钱某担心,这件事的背后,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高力士或许有难言之隐。”
“朝廷当中,还有谁的势力比高力士还大?”步云飞惊问。
钱恩铭摇头:“这钱某就不知道了!总之,此去长安,步将军千万要小心!”
步云飞默然,大唐朝廷,水深得很!
两人正说着,忽听身后一阵吵闹。
步云飞勒住马头,回身斥道:“谁在喧哗!”
唐军在洛阳兵败,陕郡的形势就变得极其复杂,安禄山叛军随时可能出现在陕郡,而败退的唐军也会向陕郡撤退,双方将在陕郡一带站来拉锯战。步云飞手下只有六百人,若是应对失机,不管是被叛军还是唐军发现了行踪,都会有大麻烦。所以,这一路上,队伍行军极为小心,步云飞严令士卒不准喧哗。
却见晁用之骑着马,黑着一张脸,气冲冲跑到步云飞面前:“步将军,是晁某喧哗!”
步云飞见是晁用之,不好当面斥责,毕竟,晁用之事晓卫军出身,曾经官居四品。只得问道:“晁将军,出了什么事?”
“金瑶公主那里,请步将军另请高明,晁某恕不伺候!”晁用之铁青着一张脸,有些气急败坏。
步云飞苦笑,只见晁用之脸上一块青紫,不用问,晁用之又挨了仇阿卿的针钳。
在阳泉关,随伺仇阿卿的内监全都被王承业杀了,只剩下一个钱恩铭。为了伺候公主起居,步云飞派了几个常山健卒,跟在两位公主车驾旁照应。可那仇阿卿却是狗改不了吃屎,出了阳泉关,依旧是一副母夜叉派头,凡事稍不如意,就乱发脾气,操起针钳打人。其实,到了这步田地,她那个公主名号,其实早就被人看白了,大家只是看在步云飞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士卒们挨了打,却也不敢抱怨,打急了,就去找步云飞,要求调离岗位。
这些常山健卒都是跟着步云飞从常山城里拼杀出来的的老兄弟,个个九死一生。步云飞都舍不得打,那仇阿卿却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步云飞见兄弟们受屈,心中着恼,只是,看在翠云村故人面子上,况且,又有秦小小从中说和,护着仇阿卿,步云飞也不好翻脸。
步云飞无奈,只得让晁用之跟在公主车驾旁。晁用之是骁卫军出身,懂得礼数,而且,他虽然现在是个白丁,可毕竟曾经是大唐的将军,跟着王忠嗣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料想仇阿卿总要给点面子。哪里想到,这个仇阿卿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晁用之也敢打!
步云飞心头火起,一带马缰,来到仇阿卿的马车旁,跳下马,问道:“金瑶公主何事生气?”
只见仇阿卿一把掀起轿帘,手里握着针钳,杏眼圆睁,剑眉倒竖:“本公主口渴了,要喝热茶,那姓晁却是推三阻四,根本没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你说,该不该打!”
步云飞心头愈发恼怒!这一路上都是冰天雪地,士卒们都只能将就吃些雪水解渴。要喝热茶也可以,必须等队伍停下扎营,生火烧水。如今这地界,左右高山,中间峡谷,正是兵家险地,步云飞命队伍快速通过,不得停留。那仇阿卿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喝热茶,简直就是捣乱!
“此处不可停留,请金瑶公主忍耐片刻,过了这峡谷,前面扎营,再给公主沏茶。”步云飞说道。
“胡说!”仇阿卿怒道:“步云飞,你也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藐视本公主,就是藐视皇上!”
“公主,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步云飞说道:“皇上那里,步某都顾不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公主!”
“步云飞,你说这话就是造反!”仇阿卿喝道。
“造反不敢!”步云飞耐着性子说道:“此处是险地,不可停留,还请公主通融,过来此地,马上给公主烧水沏茶。”
“若是不送热茶,本公主就不走了!”仇阿卿说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步云飞心头焦急,急忙上前:“请公主赶紧上车!”
刚走到仇阿卿枕边,仇阿卿操起针钳,对着步云飞脑门劈头盖脸打过去。
步云飞再也按耐不住,一把夺过针钳,一个反剪,把仇阿卿按到在马车上,抡起巴掌,对着仇阿卿的屁股,噼里啪啦一顿狠揍!
“你敢打公主,你敢……哎呀,哎呀!”仇阿卿大叫。
“老子打的就是公主!”步云飞怒不可遏,一发不可收拾,一连又是三巴掌。只打得仇阿卿哭爹喊娘。
钱恩铭慌忙跑了过来:“步将军,公主打不得!”
“放屁!”步云飞怒气冲天:“这等刁蛮公主,就是欠揍!”说着,抡起胳膊,又结结实实给仇阿卿十几下。
再看那仇阿卿,刚才还是大哭小叫,十几下过后,却是没了声响。
步云飞大惊,急忙把仇阿卿翻过来,一看,却是哭笑不得。
只见仇阿卿闭着眼睛,满脸潮红,一副颇为受用的样子。
步云飞一怔,仇阿卿睁开了眼睛,却是一脸的娇羞:“怎么不打了?”
步云飞心头纳罕,原来这仇阿卿是个受虐狂!
“打个屁!”步云飞放开了仇阿卿,喝道:“给老子赶紧上车去!”
“人家要喝茶嘛!”仇阿卿还是不依不饶,却是发出了爹声。
“喝个鬼的茶!信不信老子再给你几巴掌!”步云飞怒道。
却见秦小小捧着一个茶壶,走了过来:“姐姐,这里还有一些茶水,我一直放在身边,用棉袄捂着,还有些温热,姐姐先将就喝着。”
秦小小做事很是仔细,每次队伍停下来打尖,她都要留着热水,捂在棉袄里,放在身边。
步云飞喝道:“小小你给我回去,把茶水也带走!银瑶公主的茶水,金瑶公主凭什么喝!”
秦小小瞪了步云飞一眼:“她是我姐姐,我给她喝茶,管你什么事!”
“就你心好!”步云飞悻悻说道,一指仇阿卿:“赶紧喝了,给老子上车去!”
“嗯!”仇阿卿答应一声,接过茶壶,喝了两口,转身就要上车。
步云飞斥道:“喝了人家的茶水,也不谢一声!”
那仇阿卿当真老老实实给秦小小道了个万福:“谢谢妹妹的茶水。”却是知书达理,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步云飞哭笑不得,看来,这个仇阿卿就是欠揍!
“姐姐快着点,队伍还要赶路。”秦小小催促道。
仇阿卿却是看了步云飞一眼,步云飞斥道:“没听明白小小说的话吗!”
“嗯。”仇阿卿答应一声,当真是老老实实上了车,揉了揉被打痛的屁股,坐正了,冲着马车旁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卒们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公主挨打吗!”一抖手,落下了轿帘。
房若虚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说道:“还真没见过公主挨打!”
钱恩铭也看出来了,仇阿卿这个刁蛮公主,是让步云飞打服了,低声说道:“步将军,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朝廷知道了,殴打公主,是大不敬之罪。即便公主不在乎,到了长安,若是有人是用这件事做文章,恐怕对步云飞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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