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绣原本见爷爷惨死,心中悲切,如今,见郭从谨尸身安详,心中宽慰。与张兴从容磕头,如同是夫妻上拜高堂一般。
步云飞见张兴与郭绣二人两人向郭从谨的尸身磕头,叹道:“既然如此,下一步,便该是夫妻对拜了!”
张兴摇头:“郭老先生新死,绣儿乃是大丧,此时我与绣儿拜堂。恐怕不便。”
步云飞叹道:“张先生,郭老先生生前本意,便是为郭绣找个夫家,好让她有个归宿。你与郭绣此时拜堂成亲,正是了却了郭老先生生前的心愿,否则,郭老先生只怕走得不安心啊!”
拔野古也是闷声说道:“佛光降临,乃是大吉之相,佛祖都同意了,你们若是不拜堂,佛祖不喜!你们二人先是拜了佛祖,后又拜了郭老先生,再夫妻对拜,便是礼成了!快着点,别磨磨蹭蹭,大家还有正事要做!”
“绣儿,你看这事”张兴低头问道。
“绣儿听相公的。”郭绣轻声说道。
张兴再不推脱,与郭绣二人相互对拜。
张兴与郭绣乱世相逢,两人结为夫妻,原本只是权宜之计,没有花轿,没有洞房,更无酒席宾客礼仪。
可这场匆忙草率的婚礼,因为有佛祖真身舍利,却成了天底下规格等级最高的婚礼,连皇帝大婚,也得不到这般殊荣。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所有仪程都到位了,一点也不草率寒酸,反倒是庄重大气,令人称羡不已。
更为奇特的是,两人拜的不是天地,而是佛祖!
佛祖比天地还大!
张兴与郭绣对拜已毕,众人帮忙,将郭从谨的尸身抬到后堂,暂时安顿下来。长安捕快们将边令诚和一干亲兵捆绑起来,关在县衙大牢中,又将大堂上的杀死的亲兵尸体打扫干净。
拔野古从县衙里找到一只檀木盒子,将佛祖真身舍利收好,交给步云飞,步云飞却是摇头:“拔野古,你与佛祖有缘,这佛骨,就由你保管。”
冥冥中,或许真有某种缘分在左右人世间,能够背负佛骨的,只有拔野古。
拔野古也不推辞,将檀木盒子小心收在怀中。
一切安顿妥当,步云飞让捕快们守在县衙四周,自己和张兴、拔野古、郭绣留在大堂上。
张兴和步云飞,将这些日子的经历分别说了一遍,众人这才知道,大家都是九死一生。原以为已经是人鬼殊途,却在这金城里再聚首,众人都是满腹感慨。可喜的是,张兴一心要为颜杲卿鸣冤,这件事,终于让步云飞办成了,而且,颜泉盈平安无事,总算是给颜家留了一条根。
步云飞问道:“张兴,这团扇又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上?”
“是杨贵妃托郭老先生交给张某的。”
“这就是了!”步云飞点头,手指中捻起一张白娟:“这是随佛骨一起的,应该是贵妃娘娘的手迹!”
白娟上,数行清秀的小字,步云飞读道:“杨国忠叛国,招引吐蕃大军前来,欲出卖佛骨,幽禁皇上!得此手书者,奉书勤王,退吐蕃军,守护佛骨,护驾皇上杨玉环泣血拜上!”
张兴喝道:“国贼杨国忠,劫持皇上也就罢了,居然还招来了吐蕃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步云飞点头:“杨国忠欲劫持皇上去四川,却是实力不足,禁卫六军绝不多数,与杨国忠貌合神离。杨国忠担心六军生变,便想借吐蕃军的武力,弹压六军。吐蕃人与我大唐是敌国,大唐内乱,吐蕃人正好趁火打劫。但吐蕃人并不愿意插手大唐内乱,他们的目标是西域。他们一向觊觎佛祖真身舍利,想用佛骨来号令西域诸国,所以,吐蕃军的条件,必然是佛祖真身舍利!杨国忠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便只能答应吐蕃人的条件,将佛祖真身舍利送给吐蕃人。杨贵妃应该是看透了杨国忠的心思,悄悄将佛骨藏在团扇扇柄中,只是,杨国忠已然幽禁了皇帝,佛骨留在大营里,只怕藏不住。正好,郭从谨前去迎驾,杨贵妃便将团扇交予了郭从谨,只是,在大营中,杨国忠耳目众多,杨贵妃不敢明言,只能寄希望于张兴能够看出端倪,发现扇柄中的佛骨和白娟,起兵勤王!”
张兴点头:“不错,皇上不仅加封张某为金城县令,而且,还授予张某神策军使,便是希望张某能够率兵诛杀杨国忠!只可惜,张某愚钝,未能看出团扇玄机,还差点被那边令诚所害,差点坏了贵妃娘娘的大事。杨国忠果然狡诈,他一定是看出了团扇中的机密,这才派边令诚来追杀我和郭老先生!”
步云飞摇头:“贵妃娘娘将佛骨藏在扇柄中,做得十分隐秘,连我都差点没看出来。杨国忠应该没没那本事。只是,郭老先生见过皇帝,又被皇帝加封,杨国忠虽然不知其中机密,但他行事缜密,凡事防患于未然,所以,不管郭从谨是否知情,一杀了之,绝无后患!这种事,也只有杨国忠这般歹毒之人才干得出来!”
“这杨国忠也忒歹毒了!”拔野古喝道:“只是,杨贵妃是他妹妹,却与他大不相同,为人做事,却是像个男子汉!倒是令人敬佩!”
步云飞叹道:“杨贵妃这样做,便是与杨国忠恩断义绝了!”
对于这个杨贵妃,步云飞又是怜惜又是敬佩!
原以为,她不过是个被世人误解的弱女子,而现在看来,她的身上,竟然还有着一般男人所没有果决刚毅,在正义和邪恶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正义,即便,代表邪恶的是她的家族!
杨玉环与她的家族,彻底决裂了!
但同时,她把自己置于极度危险的边缘!
大堂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却见颜泉盈,风尘仆仆,匆匆走上了大堂。
“泉盈,你怎么来了,崔书全呢?”步云飞问道。
“我一个人来的!”颜泉盈身着甲胄,腰悬宝剑,却是再不刻意隐瞒女儿身,而是发髻高挑,凤眉杏眼,脸色红润,声音洪亮,英姿飒爽,与在大牢中凄苦,判若两人。
“你一个人!”步云飞怒道:“妈的,崔书全这家伙搞什么名堂,这黑灯瞎火的,让你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饶不了他!”
步云飞和拔野古只带了三十名长安捕快,留在城里,让崔光远父子和韦见素一起,带着大队人马,隐蔽在城外渭河河滩中。因为城中危险,弄不好会与禁军狭路相逢,步云飞担心颜泉盈留在城中多有不便,就让颜泉盈跟着崔书全一起出城。临走的时候,步云飞千叮咛万嘱咐,要崔书全一定要保证颜泉盈的安全,可这个崔书全倒好,居然让颜泉盈一个人进了城,而且,这个颜泉盈还来了个一反常态,居然堂而皇之地暴露自己的女儿身,这要是遇上官兵或者歹徒,岂不是要遭殃,步云飞想想都后怕。
却听颜泉盈说道:“云飞哥,不怪崔书全,他被人捉了!”
“什么人捉了崔书全?”步云飞大惊失色。众人也是一片惊呼。
原以为,崔家父子带着大队人马,藏在渭河河滩里,对金城是个策应,如今倒好,金城城里没事,城外的人反倒遭了秧,若是落到禁军手里,那就麻烦了!
“不知道!”颜泉盈一脸的焦急:“我们按照云飞哥的吩咐,前往渭河河滩,见到一处芦苇荡十分茂密,崔书全便带着人去那里,柯没想到,可那芦苇荡中有人,我们完全没提防,和里面的人迎头相撞,两边厮打起来,武县令奋勇向前,撞上一个白面将军,一个回合没到,就被那白面将军活捉了去,崔光远和崔书全带着衙兵去救武县令,结果,被那些人围在芦苇里,进退不得。我趁乱逃了出来,只好回城来找云飞哥!”
“他们莫非是禁军?”拔野古喝道。
“我看着不像!”颜泉盈说道:“他们没有穿甲胄,也没有旗帜,而且,他们虽然与我们厮杀,却也不喊不叫,像是怕惊动了城外禁军。”
步云飞松了口气,不是禁军就好:“他们有多少人?”
“黑夜看不清楚,应该也不多,大约百十来人吧。”
“崔光远这个草包!长安县的衙兵更是不中用!”拔野古喝道:“人家也就百十来人,他还不是带着一百人,却被人家围了!大哥,我看,那不过是一伙毛贼,不碍事,咱们这就是救他们!”
步云飞点点头:“张兴,你伤势如何?”
“不碍事了!”张兴动了动胳膊,他本来受的是皮外伤,并未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伤势显得沉重。那张兴乃是佛门有缘人,佛祖真身舍利发出佛光来,佛光普照,张兴的伤势大为好转。
佛光乍现,百病尽退,这话并非全对,也并非全不对,佛光是否灵验,其实取决于人的心地!心善者受惠,心地邪恶者,反受其疚!
颜泉盈这才注意到张兴,一声惊呼:“张先生,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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