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都如此猖狂,原来他们的背后,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李辅国!
熟知唐史的人都知道,这个李辅国,将是天下宦官的老祖宗!
自从有了个李辅国,太监们才发现,原来他们这些残缺不全、身份卑微的奴才,也可以左右天下大局,甚至,君临天下!
当然,现在的李辅国,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即便是皇宫中的人,也没几个认得他。
但是,在不远的将来,他的赫赫名声,将传遍天下!
这样的人执掌黑云都,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理寺狱,已然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四周街巷里,人声鼎沸,脚步吵杂。
“大哥,咱们该走了!”拔野古说道:“皇帝跑了,百姓都逃命去了,长安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恐怕用不了多久,燕军就会进城。”
步云飞点点头:“拔野古,护着颜小姐,咱们赶紧出城。”
三人匆匆起身,出了大理寺狱。
大街上,人潮汹涌,长安百姓携家带口,拼命向城门方向奔逃。不少身着官服的官员和丢弃了武器的军卒混在人潮之中,仓皇逃命。这些官吏没了当官的派头,急慌慌与百姓争路,到了这步田地,哪里还有官员百姓等级上下,百姓根本就不肯让路,那些官员平日里养优处尊,拥挤起来,根本就不是百姓的对手,不少官员被挤到在地,遭到践踏。更有那平日里仗势欺人的官吏,被人从背后下了黑手,莫名其妙死在大街上。
皇帝出奔,长安人心离散,禁卫六军已经跟着皇帝跑了,剩下的守军也早已四散而去,长安已经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只等燕军入城。从常山到洛阳再到潼关,燕军所过之处,接连屠城,百姓早已被燕军吓破了胆了,眼见官军逃亡,落到燕军手里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长安百姓舍命出逃。
步云飞、颜泉盈、拔野古三人混在人群中,拔野古身强力壮,在前开路,虽然磕磕绊绊,倒也是顺风顺水,不一时,向西奔出两里地,到了延平门下。
一路上,百姓风传,燕军前锋已到灞上,正在向长安挺进。燕军入城的最佳方向,是东门和南门,所以,步云飞不敢向东、南方向出逃,便来到了延平门,打算出城向西,先到咸阳,再想办法折返向北,前往伏牛山。
延平门是长安的西偏门,城门狭窄,城门洞里已然挤满了人,大家争先恐后,拼命拥挤,秩序大乱,结果都堵在了城门下,一时间,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却是动弹不得。
拔野古见城门被人群堵死,心中焦躁,仗着蛮力,拨开人群,向前猛冲,好不容易冲到城门洞口,却是再也动弹不得,就听城门洞里有人扯着嗓门叫骂:“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让开,老子要进城!”
人群一片乱骂:“狗日的神经病啊,都他妈的出城逃命,你他妈的却要进城!”
“妈的,不识好歹的家伙,老子有军国大事,误了军机,老子砍了你们的头!”那声音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臭狗屁!皇帝都跑了,军国大事便是逃命!”
“各位大爷行行好,让让路,裴某确有军国大事!”那声音变成了哀求。
“狗东西,你不要命,老子们还要命!”人群中又是一顿叫骂。
步云飞急忙叫道:“前面要进城的,莫非是裴叔宝?”
门洞里传来裴叔宝的声音:“师父,正是弟子,哎哟,弟子快撑不住了,哎哟啊!”
拔野古大喝:“裴叔宝你个棒槌,偏偏在这个时候进城,百姓都疯了,就是拔某野顶不住,你他妈的赶紧往外走!”
“三师父,弟子啊弟子在城外城外”
裴书宝还没说完,门洞下的人群,就如同是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拔野古大叫:“大哥,看来就裴叔宝那胖子堵住了城门,只要这小子让开,城门就通了!”
还没等步云飞搭话,身后人群如同退潮的海浪一般,激涌而来,步云飞、颜泉盈、拔野古三人几乎是脚不点地,被人群抬进了门洞里,步云飞生怕颜泉盈有个闪失,情急之下,双手把颜泉盈抱在怀里,两人脸贴着脸,胸贴着胸,颜泉盈挣了挣,却被人群挤得愈发贴紧了步云飞,只得靠在步云飞胸前。两人倒也不用走路,如同是坐在船上,随波逐流一般,不一时,便出了城门洞,来到了城外。
城门外,人群就如同是受惊的羊群,从门洞中涌出,四散奔跑。
颜泉盈急忙叫道:“云飞哥,快放开我,这里这么多人看着!”
步云飞这才想起来,他还紧紧抱着颜泉盈,低头一看,那颜泉盈贴在他胸前,稍稍有些脸红,却也并不特别娇羞。颜泉盈与别家女孩子不同,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并不太把男女之防看得严重,当初,在宝轮寺的时候,她女扮男装,就曾经被步云飞抱了个满怀,连屁股也遭了步云飞黑手,可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并没放在心上。如今被步云飞紧抱着出了城,情势所致,她倒也并不太难为情,只是,到了城外,人多眼杂,颜泉盈有些不好意思。
步云飞松开了手,笑道:“泉盈兄,你便是七仙女下凡,也没人瞅你一眼!”
颜泉盈四下观望,也是噗嗤一笑,城门下人潮汹涌,大家都只顾逃命,哪里还顾得上看别人男女拥抱。
眼前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却是没看见裴叔宝,步云飞急忙叫道:“拔野古,你个子高,快看看,裴叔宝在哪里?”
拔野古踮着脚四下张望:“大哥,没见他,莫非刚才听差了,不是那胖子!”
步云飞正在焦急,却见不远处一个人站在护城河边,背对着他们,面向护城河,步云飞急忙叫道:“高掌柜的,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翠云村慈恩铁器铺的掌柜高仕益!
却听高仕益指着护城河下急急说道:“步先生,快救裴公子!”
步云飞来到护城河边,只见裴书宝正在护城河里挣扎,却是身体肥胖,脚下全是刚解冻的淤泥,裴叔宝深一脚浅一脚,东倒西歪,只好在烂泥中打滚,像是一头滚泥浆的猪。
步云飞暗笑,那裴叔宝逆势而行,人家出城,他偏偏要进城,这家伙人体肥胖,延平门原本就窄,里面堵了这么个大胖子,当然就堵死了。不过,这小子倒也有些力气,居然能在城门洞里硬撑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是顶不住了,被人群倒推了出来,结果,被倒推进了护城河。
拔野古见裴叔宝狼狈,跃下了护城河,提起裴叔宝,大喝一声:“起!”那裴叔宝三百斤的身子,就像个麻袋一般,被拔野古扔上了岸。拔野古借势一个游龙式,贴着河堤如壁虎一般攀了上来。
裴叔宝瘫坐在河沿上,长着大嘴自顾喘气,却是蓬头垢面,衣衫破碎,浑身污泥,脚上的靴子也掉了一只,光着脚,极其狼狈。
步云飞却也不急,等裴叔宝气喘得差不多了,才问道:“裴公子并非朝廷命官,有什么军国大事要进城?”
“还不是”裴叔宝话说到一半,看见步云飞身边的颜泉盈,急忙住嘴:“这位漂亮姐姐是谁?”
步云飞说到:“她便是常山太守颜杲卿的女儿,颜泉盈!皇上已收她为义女,赐封号义瑶公主。公主乃是自家人,你有话但说不妨!”
裴叔宝急忙挣扎着爬起来,面向颜泉盈跪倒在地,伏地磕头。
颜泉盈急忙说道:“裴公子,我不是公主!”
却见裴叔宝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正色说道:“颜小姐,裴某下拜,并非因为你是公主。而是因为,常山太守颜杲卿,乃是我大唐忠良,就连我那风骚老娘,提起颜杲卿之名,也变得极为端庄,不敢稍有不敬。颜杲卿不仅为人忠义,而且,生的女儿也是这般貌美,真乃人中豪杰也!裴某今日跪颜小姐,便是跪颜杲卿!”
那裴叔宝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连颜杲卿生出个漂亮女儿,也被他说成了英雄壮举,话说得荒唐,态度却是正确,颜泉盈哭笑不得,却也不好指斥。
步云飞点头:“裴公子能够礼敬忠良,可喜可贺!起来说话吧!”
“多谢师父夸赞!”裴叔宝站起身来,浑身上下都是烂泥,却是憨直可爱。
“裴公子,皇上出奔,长安大乱,裴公子家住曲江,不在城内,正该早早远离长安,你却要往城里跑,这是为何?”步云飞问道。
裴叔宝顿时眼泪长流,放声大哭:“师父,弟子是来寻师父的!”
“你不赶紧逃命,来找我干什么?”
裴叔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弟子是来求师父,救我老娘!我老娘虽然做过坏事,欺压过百姓,可她毕竟也是一位老美女!还与师父有过一腿”
“放屁,老子根本就没碰过你老娘!”步云飞斥道:“快说,你老娘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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