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孟在房中都整整闷了快两个时辰了,饿的在外等候的曹奇一个劲的揉肚子,蒋英却是拉来张椅子,把腿一盘、眼一闭,打起坐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蒋英和曹奇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门口,云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却是声音不大,道:“蒋英、曹奇你二人进屋来。”
二人赶忙进屋,见云孟站在房中,面色仍不是太好,云孟开口说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让人意想不到,有些我也没有琢磨清楚,但当务之急有几件事情必须马上去办。”
蒋英问道:“哥哥,有何事你尽管吩咐。”
云孟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次我们可能已经闯下了大祸,也怪我一时心神大乱,却放走了那郭帅。”
曹奇插嘴说道:“我当时就说了不能留着小子的活口,你却不听。你.....”
蒋英拍了曹奇一下道:“你别言语,先听兄长有何安排。”
云孟看了一眼曹奇,苦笑了一下说道:“世人常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因在我这儿倒是应验了。放了郭帅就等于是放虎归山,我倒是不惧他什么,只是连累了桃花岭山寨上的各位兄弟,也连累蒋英兄弟啊!”
蒋英笑道:“哥哥不必如此,要怪也要怪小弟一时兴起,要劫这伙官军。再说劫就劫了,大不了散了山寨,带着爹娘与兄长团聚,咱们再寻个好去处不就得了。”
曹奇也说道:“蒋英说的对,你们要是不劫我,哪能见到我啊!”
“哎呀,黑哥,你就别添乱了,行不行。”蒋英对曹奇喊道。
云孟摆了摆手说道:“我估计官军很快就会来围剿山寨,山寨兵少将寡,恐怕是应付不了,蒋英兄弟必须早早安排,老父老母先就由贤弟安顿。我今日就动身回荆州,有太多问题必须要与恩师当面讲清了。”
蒋英疑惑道:“兄长山寨之事小弟自有安排,二老兄长也无需挂念,有小弟在爹娘定会安安稳稳的,这些兄长都尽管放心。只是,小弟觉得这荆州,兄长万万回不得啊,你这一回去不就是羊入虎穴了吗?”
云孟又是苦笑道:“不会的,毕竟我与恩师师徒一场,我想也不会有何凶险。再说,恩师对我有大恩,我又怎能一走了之呢,贤弟放心,待我与恩师讲明一切后,便告辞离开与你等会合。”
曹奇一听便道:“那我陪你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云孟道:“曹奇,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蒋英,保护好二老就行了。荆州,还是我带着青遥回去,你去了反而不妥。”曹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孟制止了。
于是云孟简单收拾了收拾,带着青遥分乘快马,奔江陵而去。
再说蒋英、曹奇送走了云孟回到山寨,立刻召集山寨大小头领和喽啰在演武场集合,蒋英对众人讲明了厉害凶险,又命人抬出山寨这几年积蓄下的金银细软,按人头逐一发放,很多人其实并不愿意散伙,其中就有雷达、雷通兄弟。雷达上前一步对蒋英抱拳说道:“寨主,山上兄弟大多是穷苦出身,哪个不是受不了官府恶霸欺压才上山落草,这些年弟兄们生死与共,早就将山寨当做自己的家一般,今日却要散伙,雷家兄弟心中难受啊!”众人也是随声附和。
蒋英叹了口气,拍了拍雷达肩膀,又看了看众人说道:“我蒋英又何尝不是与兄弟们有同样的感受,可是这次咱们捅了马蜂窝,到时大批官军一到,我们这小小的山寨又如何能够抵挡?我蒋英又哪里能白白损失了弟兄们的性命啊,不如早早散了,各自奔个去处。”
又有人喊道:“大寨主,那咱们就离开桃花岭再寻个好地方,另敲锣鼓另开张,反正大寨主去哪儿弟兄们就跟您去哪儿。”
“对,对,就是......”众人又是一阵喧哗。
蒋英挥了挥手,说道:“弟兄们的心意蒋英明白,如今我还有爹娘需要照顾,已不打算再做这营生,只想寻个山清水秀的去处孝敬爹娘了。弟兄们若是再跟着我也没什么奔头,也别再干这刀尖舔血的买卖了,分些钱财做个小买卖,或是买几亩田也能安居乐业了。”
众人见蒋英心意已决便只好各自分了些金银,然后纷纷散去,回去收拾行装去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山寨众人收拾行装,准备第二日各奔前程之时。天刚擦黑,就见桃花岭下烟尘滚滚、马声嘶嘶,大队人马杀向桃花寨,放哨的喽啰连滚带爬跑到后寨,蒋英此时也正在与二老安顿明日启程之事。
小喽啰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报道:“报、报大寨主,大、大、大事不好了。”
蒋英一听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要出事。”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问道:“何事如此惊慌,速速报来。”
小喽啰继续报道:“禀大寨主,小的们刚才发现有大队官军已杀至寨门。”
蒋英又问道:“可否看清有多少人马?”
小喽啰答道:“哎呀,烟尘滚滚不计其数啊!”
蒋英大惊,喊道:“快快擂鼓,招众兄弟拒敌!”
又命雷达、雷通兄弟二人带一对人马,先护送李山老夫妇往后山撤退。自己则提方天画戟冲出聚义厅,再看前寨已是乱作一团,喊叫声响成一片,蒋英站在高处大喊道:“众弟兄莫要惊慌,各统领速速聚集本部兵马,听本寨主统一调配。”
这一声喊着实管用,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井然有序起来,各归各队。这是又有喽啰来报,道寨门已失守,现正由曹奇带着一伙人节节抵抗,朝聚义厅这边退来。蒋英眉头紧锁,心道:“只因官军来得突然,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为今之计只能且战且退,待天黑后再伺机突围。”
于是招呼众兵将杀将出去,没跑出多远就见到曹奇浑身是血,正挥舞着大棍,奋力抵抗,身边喽啰死的死、伤的伤,再看对面,为首一名敌将一身黑色盔甲,外罩黑袍,身高七尺上下,浓眉豹眼,面如重枣,颌下短髯,此人身旁站着一人正是郭帅,此时郭帅正指指点点不知和黑甲敌将在讲些什么,黑甲敌将此时也正眯着眼冷冷的看着蒋英。
蒋英心中明白这官军正是郭帅引来的,只是为何来得如此之快,暂时也顾不上多想,舞动大戟便杀入战团,身后众人也“嗷嗷”猛吼跟谁蒋英与官军杀在一处。杀着杀着蒋英暗暗道苦,心说“这帮官军是何队伍,为何与其他官军根本不同,各个杀伐果断,进退有章,一个还好对付,若是三五成团配合起来,却是实难招架。再看自己这边的山寨兵将,简直是惨不忍睹,通往聚义厅的道路也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倒地的兄弟们,蒋英奋力挥出一戟后,大喊道:”众弟兄不要恋战,且战且退。”
谁知根本无法退去,只见黑甲敌将一挥手中令旗,蒋英他们身后又传来阵阵喊杀声,蒋英心道“不好!”招呼了一声曹奇提着大戟就往后山跑,蒋英是担心李山夫妇的安危。只要是挡住去路的,他是见人就劈,就刺,杀得眼都红了,身上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官军的血,一通乱杀却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曹奇殿后领着剩下的人也跟了出来。众人一直跑到后山一山壁转弯处,就听到阵阵恸哭之声传来,蒋英心急,急跨几步转过山壁,看到十来个官兵围着山崖边的二人,正是雷达雷通兄弟,二人满身泥血,衣衫破烂,正跪在崖边朝着崖下哭喊,再看周围一地的死尸却不见李山夫妇。这下蒋英可急坏了,上去舞动大戟,便将十几名官兵砸倒,然后扔下大戟,跑过去一把揪起地上的雷达,喊道:“我爹娘呢?”
雷达看见是蒋英哭得更大声了,蒋英狠狠的踢了雷达一脚,再喊道:“快说,我爹娘他们人呢?”
一旁雷通,爬到蒋英近前,一把抱住蒋英的腿哭道:“大寨主,我兄弟二人没有保护好二位老人家,对不住你啊!”
蒋英扶起雷通,颤声问道:“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通抽泣道:“我们护送二位老人家往后山撤,谁知后山早有官军埋伏,我们陷入重围,我俩带着弟兄们与官军厮杀在一起,奋力突出重围。退至此处,护送二老的兄弟们全都战死,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却已再无退路。二位老人家不愿意被俘,也不愿意再拖累我们,就、就跳崖了,怪我等一时没拦住啊!”说罢又痛哭起来。
蒋英听到此处,大喊一声“哎呀,痛杀我也!”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众人又是一阵呼唤,半天蒋英徐徐转醒,勉强推开众人,爬到悬崖边是嚎啕大哭,口中不停的呼唤着“爹娘”,周围众人无不落泪,曹奇也是一下子蹲在地上,抱头哭嚎起来,边哭边道:“叔叔婶婶你们咋这么命苦啊,刚刚过上好日子,刚刚与云孟团聚,今日这么一下子就没了,云孟要是知道得多难受啊......呜呜。”
有心的山寨头领上前劝慰蒋英道:“大寨主,还请节哀,此地并非久留之所,恐怕追兵就快到了,咱们还是先突出重围为好吧!”
蒋英并不糊涂,抹去了泪水,站起身来,清点一下人数,一看惨啊,诺大个山寨数百个弟兄,眼下只剩下区区十来个人了,而且还几乎人人带彩。蒋英捡起方天画戟,问道:“谁看到了今日屠寨官军的旗号了?”
立刻有人答道:“大寨主,小的看到了,这伙官军打的是黑旗,旗上绣着金子,十分特别,旗上书着‘北府徐’三个大字。”
蒋英咬着牙,狠狠说道:”北府,徐,还有郭帅,蒋英记下了,今日这笔血债,他日必让你等加倍偿还。”然后跪在崖边,对着崖下拜了三拜,其他众人也齐齐下跪叩拜。接着蒋英起身挥手,率众人趁着夜色逃入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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