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我间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百里长息的面色,渐渐冰冷。他不解嬴冲为何会拒绝。拖延十日,分明于双方都有利之事。
百里家有人可籍此脱身,而灾情扩大,则可使嬴完我在平叛之时,获得更多的战功。也能让嬴冲在战后,获得更多的职司,更多的门人,更多的良田。
而仅仅须臾之后,百里长息就将眼前的这张脸,与生前的嬴神通,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心中恍悟,百里长息不由又冷哂出声,心想果然不愧是父子,都是一样的德性,贱到了骨子里!
“看来国公大人之意,是一定要与老夫斗个你死我活不可了?”
嬴冲笑了笑,抬起了茶盏:“话不投机半句多呢!河台大人,请吧——”
“好一个‘请’字!这是奉陪之意?”
百里长息哈哈大笑,尽显枭雄本色:“也提醒国公一句,这次我百里家确有倾覆之灾,可在倾覆之前,老夫亦有能耐拉人同入地狱!”
说完这句,百里长息就再不肯多留片刻,直接拂袖离去。
而嬴冲则是默默无言,端着茶盏,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苦笑着吩咐嬴福:“阿福,传本公之命,从今日起我安国府各处,都需加强戒备,小心防范。再通知魏征魏参军,那四名天位供奉,就这么选定了,请他尽快把人延请入府。另传信郭嘉王猛,这次扩军再增一倍,让他们小心北方。”
“再扩军一倍?”
嬴福闻言讶异异常:“这是为何?墨甲的数量怕是不够。而且国公府的规制,最多只能有三镇部曲,再扩军一倍——”
嬴冲一声叹息:“是不得不如此!至于墨甲,天工坊内可再追定二百尊。名义么,就先当成护院家丁好了,战时再转为民团身份。”
此前他母亲向葵儿在安国公府内留下的地下宝库中,本就有五星墨甲八百!
此外他近些时日的收获及老上叶宏博等人的礼物,零零散散也有五星墨甲四五百尊。其中部分已用于虎踞堡的部曲武装。可如今他手中还剩下二百尊左右,只是型号不一,很是杂乱。
有这千尊五星墨甲打底,再加上天工坊内定制的八百‘黑骑’,已足可武装出三镇之师。
嬴冲心想自己在解县的两镇部曲再怎么烂,也该留下些根底才是。那时四镇两万六千人的大军,应该能够凑得出来。
“百里家有供奉天位三十七人,可其中真正的高阶天位不多。看似强大,可对主公你威胁有限。即便要防范他们,也只需从天位境着手,何需扩军?”
此时九月也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嬴冲:“国公大人,似另有所忧?”
——在她看来,仅仅只一个嬴月儿,就足以压制百里家,绝大部分天位了。
而如今嬴冲麾下,除嬴月儿之外,还有许褚与虞云仙,三个权天战力。
“确实有些担心,我只希望那百里长息,不会丧心病狂到这地步。”
嬴冲有些担忧的,看了北面一眼,而后又一声叹息:“再让人持我信物,前往丰州紫光洞一趟,请我那虞姨出山。”
这次的事,要没有虞云仙帮手的话,他可能搞不定。只是如此一来,又要被虞姨白眼相待不可。
且财力方面,也真的是近乎枯竭了。情势发展至今,竟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他这次北上,能够有足够的收获。否则这次,哪怕他赢了,国公府也将财力崩溃,一两年内都难恢复元气。
嬴月儿听得是一头雾水,心想这家伙到底在担心什么?父王那时对百里家下手,好像也没遇到什么凶险之事。不过那是在北方大灾后的第九年,百里家依然能苟延残喘,而父王却已掌握近半禁军,边军二部,权倾一时。
也就在这时,‘怡安园’的第二位客人,也准时到访。这一次嬴冲却不敢在湖心亭内安坐等候,而是走出了园外迎接。
一番见礼之后,双方就极其热络的在亭内分宾主坐下。
“这是谁?”
叶凌武颇为惊奇道:“你们看他的脸上,都快笑出朵花了。”
这些日子里,嬴冲给他的印象,是很冷很傲。在武威王府里从没给他好脸色,对于百里长息也是如此。可这时嬴冲对镜子里的青袍老者,却很是热情。
“我认得他,是雍州牧李东垣!”
叶凌德随口说着,目光微微有些失神。
叶凌武只说嬴冲待这位热情,却没说那位雍州牧,也同样对嬴冲极其亲近——那非是对晚辈的和蔼,而是将嬴冲当成了平辈好友视之!
这两家之前,明明没听说过有什么交情。可此刻这二人相处,却仿佛是往年至交一般。
叶凌德心想这就是众人口里的纨绔无赖?可这位却已能在高堂之上,与雍州牧及河道总督这样的老辈权臣平等交谈,对子交锋。
这使叶凌德深深皱眉,感觉之前听族人说的‘嬴冲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靠双河叶阀庇佑’之言,只怕也不尽不实。
怎么看,这镜中之人,都不像是被叶阀荫庇的模样,否则如何能得这两大权臣如此尊重?
裴元度则是眼神定定不移的看着镜内,不敢走神。心想嬴冲与这李东垣见面,莫非也是要议百里家的事情?
若是这位雍州牧也欲参与其中,那百里家就真正是无半点翻身余地了。
他也必须提醒祖父,尽快从这个泥潭里面抽身。
而此刻在凉亭之内,雍州牧李东垣正游目四望。
“果然好风景!这梨园我素来久闻其名,而未见其形,今日算是托了贤侄之福,好生享受了这一番园林盛景。”
嬴冲闻言失笑:“伯父你一向公务缠身,哪有时间来这等地方休闲玩乐?”
其实是不喜吧?他知这位的性情严肃,更近于道学先生,一向不喜这种烟花地。
“你这话不诚,可是在心里笑老夫古板?可老夫礼部出身,日常也不得不装装模样,声色犬马,谁不喜爱?”
李东垣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又似不经意的提起:“刚才可是河道总督百里长息来过了?我有一随从,望见他负气离去。”
“是这位!”
嬴冲微微颔首,直言相告:“这位欲求我延后十日,被我拒绝了。”
“延后十日?他这河道总督要是再当十日,那阳江两岸之民都不用活了。”
李东垣先是冷笑,而后眯起了眼,仔细看了一眼嬴冲。心想此子,果然是与其父亲一脉相承,哪怕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再怎么桀骜冷漠,可内里还是如嬴神通一般的仁善性情。
“此人无足为惧,老夫会全力助你。事关我大秦国势兴衰,老夫义不容辞!”
嬴冲闻言微一愣神,而后苦笑了起来:“伯父你这么说,接下来我倒不好意思再与您讨价还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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