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司马府,司马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情感,他眼眶一瞬间便红了,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他之所以会如此失态自然是有其缘由的,而原因自然便是那枚银色耳坠——那是司马英在长安之时买给童玲的礼物,童玲自收到时起,便一直对这耳坠分外珍爱,从不离身。而且这耳坠本是一对,只是当初董卓擒了童玲,派华雄威胁司马英交出《古文尚书》时,用的也是这耳坠。
司马英用止不住颤抖著的右手探入怀中,慢慢取出一物,正是那另一枚银色耳坠,自从他从华雄处得到后,司马英便分外珍视,一直将其随身存放,也正是如此,刚才在书房中见到另一枚时,他才会如此迅速的想到童玲。
“玲儿,是你麼?真的是你麼?”司马英低声呢喃,脑海沉浸到过往的回忆之中。
“司马将军,司马将军!”就在此时,司马英耳边却是依稀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司马英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著甲胄,应该是廷尉府的兵士。
“司马将军,能否让一让,我有刺客的消息要稟报司马大人。”那士卒恭敬的朝司马英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
“哦,好。”司马英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府门外,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当即闪身将大门露了出来。
“多谢司马将军。”那士卒感激的说道。
“对了,你刚才说什麼?”司马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开口道,“发现了刺客的踪跡?”
“正是,巡城的士兵今天发现了有一全身黑衣的可疑人物从南门出了城,看她的模样似乎还受了伤,应该就是行刺司马大人的刺客。”那士卒点头道。
“好的,有劳你了。”司马英朝他点点头,旋即转身大踏步的朝南门方向走去。
许都之南是茫茫群山,司马英出了城门,快步往山上行去,由於路上尚有许多积雪未化,他很快便在道路一侧发现了几滴斑斑血跡。看到这些血跡,司马英更是心急如焚,一路沿著血跡往前寻找,却是在一山洞之外发现那血跡突然消失。
“玲儿?玲儿!玲儿你在里面麼!”此时的司马英已然丧失了平日里的冷静,径直冲入了山洞中。
“玲儿!玲儿!”边往前走,他边大声的呼唤。
终於,司马英的呼唤有了回音,山洞内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轻声应道:“英哥哥,是你麼?”
“玲儿,是我!”听到这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司马英顿时精神大振,加快加下的步伐循著声音前去,终於在山洞的一侧寻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正是失踪多年的童玲。
洞内光线昏暗,但司马英还是一眼认出了突然躺在地上的童玲,此时的童玲身著一声黑衣,面色分外苍白,嘴角还隐隐有些许血跡,她右手捂住胸口,眉宇间不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显然是受了重伤。
“玲儿你怎麼了?”司马英赶紧将童玲抱在怀中,关切的问道。
“英哥哥?真的是你麼英哥哥。”童玲抬眼望向司马英,无比虚弱的开口道。
“是我啊,玲儿我是你的英哥哥啊。”眼见童玲如此,司马英只觉胸口仿若遭受了重击。
“我...我还以為今生再...再也见不到英哥哥你了...”望著司马英,童玲的嘴角却是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缓缓道,“想...想不到还能再...再见到英哥哥你...你一面,玲...儿就算是...是死,也死而无...无憾了。”
童玲心绪激动之下,不由得咳嗽了起来,嘴角又有几缕血丝流下。
“不会的!不会的!玲儿你不要说傻话,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司马英斩钉截铁的说道,“玲儿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给你医治,即便是找遍天下的神医,我也一定要把你治好的。”
“不...不用了。”闻言,童玲脸上闪过一抹感动之色,她摇了摇头说道,“玲儿只...只要英哥哥你在...在我身边,不要离...离开玲儿就好。”
“好,我答应你,我什麼都答应你!”司马英眼眶又红了,急切的说道,“我就守在玲儿你的身边,哪裡也不去。”
“英...英哥哥,你知道麼玲...玲儿这些年找你找得好...好苦。”
“玲儿,我我也找得你好苦,你这些年究竟去了哪儿,我找遍了整个大江南北也没有寻到你的踪跡。”司马英开口道。
“当年我為...我二师兄所救...”童玲强忍住身上的伤势,将这些年自己的经歷给司马英说了一遍。
原来当初童玲為赵云从董卓手中救出后,因為她身中剧毒的缘故,赵云本欲带他去见卧龙先生,看能否有办法替她解毒,然而由於路途过於遥远,童玲无法撑到卧龙岗,因此先将童玲送至水镜先生处医治。
水镜先生见多识广,认出童玲所中的毒来自西域,虽然没有解药,但只要慢慢调理,便可将她身体中的毒素清除乾净。童玲便在水镜先生处住下,她还从赵云口中得知了自己父亲之死与司马懿有关,為报父仇,她便一面养病一面跟随水镜先生苦练武艺。
等到一年多以后,童玲所中的才毒被水镜先生尽数排除,童玲迫不及待的前往许都寻找司马英,却是发现司马英身边多出了一个貌美如花的绝色女子,而且两人的关系匪浅,童玲顿时大受打击,心灰意冷之下再度回到了水镜山庄。
听到这里,司马英这才恍然大悟為何当初在江夏城外赵云见到自己和刘嫣在一起时竟是那样的神情,还刻意询问自己是否还记得小师妹,原来原因皆在此处。
“咳咳!”童玲显然是受创极重,说了这麼长段话,不禁又咳出血来。
“玲儿你不要说了,我这就带你去疗伤,一定能治好你的。”眼见童玲这般模样,司马英又怜又疼,来不及解释自己与刘嫣的关系,疾声说道。
“不...不用了,英哥哥,你听...听我把话说完。”童玲死死攥住司马英的衣角,摇了摇头,继续把话往下说了下去。
司马英虽然在曹操麾下屡立奇功,但童玲却感觉自己与司马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只得将重心放在磨练武艺和寻机為父报仇之上。不过后来童玲从赵云口中得知司马英一直以来从未忘记过自己,童玲的心仿似又活过来了一般。
童玲本想立刻去寻找司马英,可惜此时司马英已与司马懿相认,而童玲亦是知道司马懿乃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兄手,也是掀起天下大乱的幕后黑手。為了让司马英醒悟过来,於是四处收集著司马懿危害天下的证据。
“英...英哥哥,玲儿不想看你助紂為虐,一步步滑向深渊。”不知何时童玲的眼中已有了水光,她低声道,“你知道麼,司马懿不但害死了我父亲,他还害死了很多人,现在他更要毒害魏王殿下...”
“什麼,父亲他当真对孟德下毒?”闻言,司马英满是骇然。
“我知道英哥哥你...你不愿意相信,但是这...这是事实。”童玲惨然一笑,吃力的抬起右手来,她的手心中藏著一个瓷瓶,“这里面便...便是司马懿用的毒物,魏王殿下每...每日的饮食中都被加入了此...此物...”
“玲儿你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句话甫一说完,司马英一片混吨的脑海似有一道光亮闪过,他想起了司马懿刚才对自己说的话,驀然出言道,“这便是玲儿你今日在父亲府中寻到的?”
童玲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玲儿,你好傻,你好傻!”司马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控制眼眶中的泪水,“你怎麼不早些来找我呢?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
“英哥哥我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变心了,你是不是还认我这小师妹...”突然,童玲大口的吐出一抹殷红的鲜血,面露无比痛苦之色,显然是受的伤已越发严重。
“玲儿!玲儿!”司马英面色剧变,他用力抱紧童玲的身体,努力的呼唤著童玲的名字,抑制许久的眼泪终於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英...英哥哥,你笑...笑啊,玲儿不想看...看到你难过的样...样子...”童玲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司马英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她强忍著疼痛,轻声说道。
“...”
“英哥哥,玲儿好想...好想再回长安,好想和你一切回长安去看爹。”童玲原本苍白的面颊渐渐的红润起来,但司马英知道这不过是迴光返照而已,童玲的生命力正在随著时间飞快的消逝。
“我答应你,答应你,等你好起来就陪你去。”司马英强抑住泪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来,但内心里巨大的悲痛让他的嘴角有如千钧重,任他如何使力也无法拉起。
“英哥哥,抱...抱紧我。”童玲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司马英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泪水又一滴滴流了下来,偌大的山洞内,此刻再无任何声响。
司马英从未想到自己和童玲的再次重逢会是这样的场面,更没有想到这一次的重逢竟是如此短暂,他感受到怀中童玲的身体慢慢冷却下来,赶紧放开童玲,再次大声呼唤:“玲儿!玲儿你醒醒!醒醒啊!”
可惜,这一次,童玲再无法开口回答他了......
狂乱、朦朧、哀伤,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玲儿你不是要练武麼?今天可是师父他老人家亲自考校你的武艺哦,你这样一声不说的便走了,也不怕师父生气?”
“哎呀,今天天气这麼好,还练什麼武...再说反正有英哥哥你保护我,我学了也没用武之地啊...”
......
“英哥哥,我好看麼?”
“好…好看。”
“我是问你的这支玉釵好看不,你盯著人家脸看什麼!”
......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照顾,你怎麼照顾自己?战场上危险重重,随时都可能会丢掉性命,你独自一人...”
“谁说我是独自一人了,不是还有这麼多将士和我一道与敌人廝杀麼?你就放心好了。”
“放心,我怎麼放得下心来?爹他武艺如此高强,不也…不也…”
......
“...等到平定了黄巾贼人,我就回转长安陪你一起重建童氏武馆,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带著你,好麼?”
“那好,我等你回来。”
......
“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回来...”
童玲的温言细语仿若在还耳边縈绕,司马英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悲意,他仰起头来面色狰狞的怒吼起来:“啊~~~!”
巨大的声响在静謐的山洞里,层层的迴响,久久没有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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