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渊的丧礼是在张绣回转长安之后开始的。
望着撇开护送的商队,独自一人策马狂奔了一天一夜的张绣双目红肿的冲进正在布置的灵堂,跪倒在童渊的遗体旁边,童玲的泪水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童英拿出一身素白的孝袍想要给张绣换上,然而这位平日里永远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汉子却是愣是跪在地上,直到童英大声唤了他好多遍才如同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童英,好半天才察觉童英要做什么,看得出这位大师兄的精神已是恍惚之极了。
不过毕竟张绣回来了,童英和童玲也算是有了主心骨。童渊的葬礼得以有条不紊的进行,法事做了七天,而童英便为童渊守了七天的夜,到了最后一天连张绣也有些撑不住了,更不要说童玲,他却依旧是毫无倦意,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终于等到童渊的遗体下葬。是夜,张绣将童英唤道自己屋中,将门窗紧闭上,抬头望向他开口道:“听说小师弟你前些日子受了伤?”
“多谢大师兄关心,已经不碍事了。”童英摇头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伤还要好生将息,千万不能留下病根。”张绣认真的叮嘱道。
“大师兄,你放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童英心头一暖,急声道。童英并没有说假话,虽然那日他被王元伤的很重,但是却是好转得极快,这才几日的工夫,不但伤势已完全好转,连身上的伤疤也快要掉完了,连为童英诊治的大夫都惊叹他的体质实在是非同一般。
其实,童英的体质虽然不算文弱,但是比起一般习武之人也强不到哪儿去。只是,自从单福给他的玉珠莫名其妙的镶嵌到了磐龙璧上之后,他便经常感到一股暖流从他的脊椎股尾端流向全身诸脉,不知不觉中,不但体质日益强健,而练武之时也越发的轻盈迅捷起来!
“嗯,没事就好。当日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你做得很好,没有丢师父的脸。”张绣微微颔首,俄而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你放心,宋家武行,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童英闻言,努了努嘴,本想说点什么,不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小师弟,今夜我找你来,是另外有件事想要单独和你说。”张绣忽然肃然道。
“大师兄请说。”童英见张绣一脸严肃,赶紧正襟危坐,听他的下文。
“师父之死其中疑点颇多,我怀疑…”张绣眉头紧皱,直视着童英,一字一句的说道,“师父是被奸人所害!”
“大师兄,你是如何认定师父之死有蹊跷的呢?”童英开口问道。
“我随师父一起多年,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心疾…”张绣缓缓开口道。
“所以,我便亲自为师父验了次尸…”张绣接着说道。
听了他这话,童英却是大惊失色,出言道:“师兄你…”
“无妨,我是偷偷检验的,旁里并没有人看到。”张绣摆摆手,示意童英不用担心,然后蹙眉接着道,“我发现师父胸口有受重击的伤处,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什么!”听闻这句话,童英当下知道童渊是被人所害无疑了,双目顿时赤红,提高音量道,“大师兄,是什么人杀的师父?”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把话说完。”张绣摇头道。
“不行,我要为师父报仇!”童英狠狠地一捶桌子,愤然起身。
“坐下!”张绣见他颇为冲动,于是冷声喝道,“你现在去找谁报仇?你知道我们的仇人是谁么?”
被张绣这么一呵斥,童英只能恨恨的坐了回去,只是他双目通红,两手攥得很紧,指甲都快要陷到手心之中。
“小师弟,你也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武艺高绝,既是如此,杀他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庸手,你这样冲出去找人报仇,只怕还没见到别人,便已经没了命!”张绣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师父会不会是被多人围攻的呢?以师父的武艺,即便不敌也能逃走吧!”童英望着张绣,开口反问道。
“师父的伤口只有一处,是被对手一击毙命的!因此凶手只有一人,而且是极为厉害的高手!”
“我更担心的是,杀害师父的人只怕权势滔天,其中更与官府中人有联系。”
张绣忽然说出这么句话,让童英再吃了一惊:“什么?官府?”
“小师弟,你以为那仵作为何会说师父是心疾致死?在长安府当差的仵作会连外伤和内疾都分不清么?这么说只有一个原因——其中必然有官府之人插手。”顿了顿,他冷声道,“或许是其人来自朝廷也说不定!”
“朝廷,难道师父在朝廷中有仇人不成?”童英追问道。
“这其中的事情你就不要问,我自会处理的。”却不想张绣不答,反而让他不要问下去。
“大师兄!”童英自然满腹不解。
“我说了你不要问就不要问了!”张绣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今天你我所言,你都不要告诉小师妹,我怕她承受不住。”
“这我知道。”童英自然不会将刚才自己与张绣说的话告诉童玲,但是他仍旧对张绣不让自己插手追查师父的死因一事有所想法,因而兀自辩道,“可是大师兄,师父他…”
“小师弟,你要相信大师兄绝不会害你。”张绣叹了口气,放缓声音轻声道,“这其中盘根错节,许多都涉及到师父昔日的往事,他一直不愿意告诉你,我自然也不能违背。”
童英还是第一次看到张绣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解一个人,何况张绣也已经说了这是童渊的苦衷,他自然不能再追问下去,沉默了片刻,童英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小师弟,你能明白到我的苦心便好,如今师父不在了,我们师兄妹更要同心协力,明白么?”张绣见童英不再坚持,微微松了口气,开口说道。
“嗯,大师兄,我明白。”童英点头说道。
“喔!对了,小师弟你的伤好的怎样了”片刻,张绣望着童英开口道,“这些日子你几乎都没好生休息一下,只怕很累了吧。”
“不,大师兄,我伤没事了,一点都不累。”童英摇头道,这倒并不是他谦虚,虽然这几日休息极少,但是童英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倦意,反而精神颇好,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
“是么?不要太过逞强。”张绣难得的笑了笑,俄而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只是小师妹她…哎,这几日我看她越发憔悴,心中亦是不忍,不如你带她出去散散心吧。”
“散心?”
“是啊,这几天让小师妹待在长安,一直都在屋里不出来,我怕她看到屋子里师父的那些东西,睹物思人,对她而言并不是件好事,莫若你带她出去走走,顺便开导开导她,毕竟师父也已经去了,她再难过也没用,至于追查师父的死因和重建武馆,我自会处理的,而且袁叔他们也会帮忙,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张绣缓缓说道。
“那好吧,我试试吧。”童英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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