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柴进独自在下榻的帐内难以入眠,和衣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索性起身来,点灯看书。√★到了四更天时分,忽闻帐外一阵人声嘈杂,帐帘一掀,眼前大红艳色一晃,面前已然多了一人。
柴进定睛一看时,顿时吓得汗流浃背,眼前这人赫然却是扈三娘!手中书册跌落,柴进惊得呆了,三娘却笑颜如花,只看着柴进道:“柴转运使何故到了登州水师大营?济州府那里有什么公干么?”
柴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慌忙起身来,长长一拜道:“主公,我这里……”尚未解释,三娘一摆手止住,收起笑容,淡淡的说道:“我不想听你编故事,你的来意,三阮已经都说了。”
柴进闻言,面色微变,但随即平复,只道:“主公,我辞官只是……”三娘再一次打断他,淡淡的说道:“柴大官人,你也不必多说,你要辞官,又何必拉上郑天寿、王矮虎、杜迁、宋万他们几个呢?你还想拉拢更多的人吧!”
柴进面色更是大变,他没想到三娘连他联络了郑天寿几个一同辞官之事都知晓了,当下张大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了。三娘拉过帐内一张杌子,自坐了,让柴进起身来,指着一旁的杌子,示意柴进坐下。
柴进挨着边儿坐了,心头狂跳不已,也不知道三娘会如何处置自己。辞官本是小事,也非三娘所不容,柴进是知晓的,但要是拉着几个人一同辞官,这便不是简单的事了。
三娘叹口气,看着柴进道:“当年在柴家庄与大官人初见之时,大官人可还记得,当夜我与大官人在堂前说过一番话?”柴进微微一鄂道:“许多年前之事了,记不太清。”
三娘道:“当年在堂前,我说过:大官人打得好算盘,自家庄上养三千门客,又结交天下豪杰,再培植梁山为羽翼,一旦时机成熟,便可竖旗举兵,振臂一呼,便想光复大周,可是如此?此刻想来,大官人复国之念,便是一直未曾熄灭啊。”
此言一出,柴进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急忙拜倒在地,口中道:“绝无此念!”三娘不理会他,口中接着说道:“你心比天高,但命比纸薄,一番布置,皆被人所利用,前有宋江,后有我扈岚,梁山之上,你只能做个钱粮总管。待得招安之后,我统御更严,你便是更加没有复国之望,因此这趟便想趁着我处置燕青、李逵之事不当,拉拢几个郁郁不得志之人,一同出走,另立山头,再图复国是么?”
柴进汗流浃背,连连道:“主公,绝无此念,小可只是不惯做官,只想就此归隐。”三娘冷笑不已,淡淡的说道:“当年我就说过,你这人志大才疏,虽有孟尝君之志,但却无孟尝君之才。你要行这等背反之事,就该当不动声色,先从自己亲厚之人下手,但你却偏偏自以为是,只道三阮与你一般,便冒险来此地说他三个。柴大官人啊,你这般行事,便是我不管不问,只怕你也难以成事。”
柴进听得呆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三娘略略抬手,示意他起身来,柴进颤颤巍巍起身来,三娘冷冷的说道:“也罢,你要辞官,明日自回济州府交割差事,但郑天寿他们几个不会跟你走的。你可知为何我这般容易便知道了你那蠢钝的伎俩?便是郑天寿他们几个也不想跟你同去,便报与我知。杜迁、宋万当年虽是受过你恩惠的,但他们都看你不是明主,岂会跟随?王矮虎、郑天寿更是宋江旧部,两个做人都战战兢兢的,只恐稍有差池,被我责罚,又岂会与你同去冒险?”
柴进面色惨然,垂头不语。三娘再道:“大官人,你若真有野心,要想复国,辞官后自去拉拢一支人马,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我倒还敬佩你,说不定看在往日情分上,还会援手与你。但如今你这般卑鄙下作,干出这等挖人墙角之事来,今后便各走各的路,便恩断义绝。”
柴进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杀念陡升,但蓦然想起当年三娘与自己说过的话来:“柴大官人,你又斗不过我,还想杀我灭口么?”心头一震,杀念顿消,萎顿在杌子上,都不敢抬头看扈三娘。
三娘起身来,正眼也不再看柴进一眼,只留下一句话便飘然而去:“辞官之后,你还是不要再起复国之念,没了梁山之靠,以你的才智,只会自取灭亡,安心做你的富家庄主不好么?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吧。”只留下柴进冷在当场,手足无措。
数日后,三娘回到济州府,郑天寿、王矮虎、杜迁、宋万四个都被召到府内来。柴进之事,虽然三娘先是得了锦衣卫密报,但后来四个都到了济州府来求见三娘,只想单面禀明。但三娘接报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登州,柴进四处游说,虽说不会有人真心跟随,但他这般四处游说,也会造成流言,因此三娘第一时间便去了结柴进这事。
若柴进肯听三娘的话,自己回济州府辞官,不再生事,三娘可以放他一马,但若他还四处联络他人,三娘就会教锦衣卫下手,秘密将他抓捕,随后再行定罪。
因此郑天寿四个到了济州府后,和王进一般,只能等三娘回来。果然不出三娘所料,郑天寿四个都不愿跟随柴进前去,方才见面,四个便都将柴进来游说之事说了,也都赌咒誓,绝无辞官另立山头之念。听了四个的话后,三娘好言安慰了一番,四人方才放下心来,安心各回州县任事。
几天之后,柴进果然自来辞官,而后举家自回沧州,三娘也信守诺言,并未为难与他。柴进去了后,三娘便命蒋敬接了他的转运使差事,而后见了王进,便命他接任蒋敬差事。王进欣然领命,他虽是一员战将,但不论是做暖泉寨知寨,还是做延州府提辖的时候,都是上马管兵,下马管钱粮,是以管些后勤军务倒也不难。
一场风波消弭之后,三娘与卢俊义、公孙胜、黄文炳、朱武四个商议此事。卢俊义道:“此事有些棘手,下面兄弟的确因燕青、李逵两个之事,颇有些微词,但燕青、李逵两人干的可是卧底的大事,只恐知道的人多了,两个便有风险。但不言明,又恐兄弟们胡思乱想。”
公孙胜沉吟道:“却是有些难以言明,稍后还有三阮也要辞官出海,他们三个也是奉命南下做私掠海盗,也怕众兄弟不明就里,心里有所非议。”
三娘沉吟片刻后道:“非是信不过众兄弟,燕青等人之事,少一个人知晓,便少一分风险,此事骂名我一个人承担便是了。这也是考验众兄弟的时候,考验他们是否还信任我扈岚!”
朱武微微颔道:“这趟郑天寿四个的行止来看,众兄弟还是信任主公的,也不会旁人三言两语便撺掇了去。待得燕青、李逵两个投了方腊的消息传来,众兄弟也不是傻子,一些聪明之人便会猜到,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
三娘嗯了一声道:“此事便说到这里,嗯,现下已经入冬,待得明年开春,我想去一趟辽国,一则打探辽金两国虚实,二则联络一些北国汉人勇士,以便将来金国入寇时,也有准备。”
随后说起政事来,山东路虽遭遇大旱,但好在镇守府处置得当,加之入秋之后,秋雨到来,缓解旱情,各地倒也不至于颗粒无收,加上改善了水利之后,秋收之时,也算收成不错。
而镇守府颁布的盐铁法令更是初见成效,各地商贾贩售盐铁等此前专营货物,大大降低了这些货物的售价,让利于民,而又繁荣了工商之业,收税之上,影响并不太大。
而新政之后,裁撤了大量的冗官、冗兵、冗费,将地方厢兵并入建设兵团,专司开垦军屯,修建港口码头,开采矿山,修建官道,所得红利,一部分用于厢兵的薪俸,一部分交镇守府库,变成厢兵自己养活自己而不再是单纯的吃皇粮兵马。
加上山东路开始造大海船,在李俊等海军扶持之下,民间也开始进行海贸,多与泉州等地商贸。但高丽因大宋初年败于契丹之后,已经与宋国断绝贸易多年,但李俊等准备以海军开道,重新开辟前往高丽的海贸。同时也派出了多艘商船,前往扶桑开辟商贸之路。
时光飞逝,过了岁日,山东路降下瑞雪,正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三娘在济州府召集各州县军将官吏,齐聚一堂,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好年。并在岁日后的第七天上,召开了山东路开镇后第二年的年会。在会上,将一应政务皆交代明白,并定下今年各州县的目标任务,又将年度财政赋税预算都厘定清楚,最后总结了去年的政务得失,奖赏有功军将官吏人等,责罚办事不力的官吏,赏罚严明,并无亲疏之分,众皆悦服。
又过了两个月,已经是阳春三月,看着山东路诸事皆顺,江南方腊那里,润州之围已解,方腊义军与宋军暂时形成对峙之势,宋廷那里一时间也拿方腊无可奈何。听闻岳飞做了方腊女婿,三娘心头暗暗窃喜,有这一层关系,今后岳飞只怕不可能再得宋廷重用了吧。
眼看左右无事,三娘便将诸事交托卢俊义、公孙胜、黄文炳、朱武四个,自己与陈丽卿带了十八名铁卫,扮作行商北上,亲自前往辽国打探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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