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等金将肆意凌辱女眷的行径,让钦宗凉透了心,屈辱、懊恼、羞愧、愤怒,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见得宗望等金将当面淫辱宗室女眷时,钦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宗望见了,也不理会,略略挥手,便有麾下军将把钦宗带回小黑屋关押。那小黑屋便是钦宗先前一直在金营居住的,现下多了一个人,便是太上皇宋徽宗、道君皇帝。
见得儿子被金兵带回,儿子昏晕过去,道君皇帝手忙脚乱,哀告金兵去请大夫延医,几名金兵冷眼旁观,毫不理会,将钦宗扔在榻上便自去了。道君皇帝无法,只得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过了好一会儿,钦宗方才悠然醒转过来。
见儿子醒来,道君皇帝忙问情由,钦宗放声大哭,将事情说了,道君皇帝脸上白一阵、黑一阵,惨然道:“诸臣误我父子,误我父子啊。”言罢,徽钦二帝抱头痛哭起来,身旁连个照料的人也无,当真是凄凉不已。
窗外有郭药师在那里探听,闻得两个这般说时,心头暗暗冷笑起来,心道:“这宋国两皇帝当真是无能之辈,这个时候还在埋怨自家臣子,却不知道反省。用主公的话来说,落得如斯田地,都是他两个自己作的。”
屋里两个废帝哭了好一阵方才渐渐止歇,道君皇帝问起宗室并家眷各人情状,钦宗也是不知,但想来宗室男子可能尚好,只是像他们这样被关押起来,但宗室妇人境遇可能就不好了,被淫辱该是意料中事了。
郭药师听了暗笑道:“你两个皇帝不但一夜之间多了许多便宜女婿之外,头上更是戴了不知多少顶绿帽子,万般皆怨己,半点不由人啊。”
两废帝相互哭诉一会儿后,钦宗泣道:“父皇,儿臣对不住您,对不住列祖列宗,不想赵宋一脉在我手中落得如斯地步。”道君皇帝忽然道:“我大宋还没有亡,老九还在河北,他一定会领军勤王,前来救我们的。”
闻言,钦宗精神略略一振,点头颔首道:“正是,九弟在河北,此前我已经下了诏书,教他做天下兵马大元帅,九弟在磁州有宗泽等人辅佐,定会聚集兵马来救我们。”
听得两个这般说了,郭药师在窗外笑了起来,屋内两个心头一惊,急忙问道:“是谁?”郭药师笑着推门进来,大喇喇的走上前来,只是微微欠身,算是向两个废帝见了个礼,随后拉过一张椅子,自坐了。
钦宗认得这人便是郭药师,低声向道君皇帝说了,道君皇帝怕他将父子两对话告诉金人,急忙道:“郭将军,适才我父子两也就是神智昏聩,胡言乱语而已,千万别说出去。”
郭药师淡淡一笑道:“两位,能救你两个的,不是那康王赵构,我这里得到河北的消息,你们的诏书的确送到了康王那里,教他起兵来勤王,但康王他集结了九万军马,却不曾南下,反而是移驻大名府,躲避金军锋芒。日前又传来消息,那康王在联络山东路藩镇借道,他想率领军马南下建康府,不会来开封勤王救你们了。”
闻言两个大惊失色,钦宗失魂落魄的道:“不会,九弟不会就这样走了的,他会来救我们的。”郭药师从怀中取出一份军报,扔在桌上道:“这是河北金人传来的军报,只因我是汉人,是以上面有汉文,你们两个自己看吧。”
两个急忙打开在灯下看了,只见上面写了几月几日,宋军打出康王旗号,数万军马,从哪里到了哪里,是哪支金军哨探查探得知,时间、地点、人物都写得清清楚楚。看完之后,两个如同坠入冰窟一般,浑身冰凉。
郭药师冷笑续道:“也难怪,你们赵宋皇帝都是这般软骨头,自真宗以后的皇帝,就一个不如一个了。”道君皇帝好似一下子老了许多,颓然坐下后,惨然道:“报应啊,报应。”说罢拱手向郭药师道:“多谢郭将军实言以告。让我两个断了念想。”
郭药师淡淡一笑道:“不叫事儿,无须客气。其实两位也不必灰心,能救赵宋的并非康王,而是另有其人。”此言一出,两个都是一呆,跟着道君皇帝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嚯的站起身来,指着郭药师,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是她的人?”
郭药师摸着鼻子笑道:“能这般快想到,先上皇不愧是坐了许多年皇帝位置的人。不错,便是你想的那样。能救两位的正是我家主公,我并非真正投降金人,而是在金军之内做内应的。”两个惊喜交集,适才已经绝望到了极点,现在居然又看到了希望。
两个谢天谢地好一会儿,两个都道:“还请将军快快救我俩个出去,能得逃出生天后,将军与那扈宣抚使,定然重重封赏。”郭药师点点头道:“两位莫慌,我来此地便是为了这件事,定会相救两位出去。只是如今金军看守两位极严,主公那里兵马又不多,大军尚未赶至,还请两位隐忍几天。”
但钦宗和道君皇帝在这里受尽屈辱,吃尽苦头,便是连一刻都不想待了,两个连声哀告。郭药师假作为难,听两个诉苦半天后,才缓缓说道:“要甘冒奇险救两个出去,也不是不行,但两位陛下须得先做两件事。”
两个见郭药师松动,急忙喜道:“但说无妨。”郭药师缓缓说道:“如今两位陛下身陷金营,这趟议和,所作所为大失天下民心,即便救得两位出去,也不可能让两位继续做皇帝了,当另选他人为帝才是。”
闻得此言,两个顿时又是一阵手脚冰凉,道君皇帝苦涩笑道:“你家那女宣抚使果然是想做皇帝的。”却没想到,说了这话后,郭药师摇头道:“不是,我家主公意思是,请两位陛下联名下一道诏书,将皇位传给赵宋宗室之内的其他人。两位放心,我家主公说了,上皇当年对她有招安开镇之恩,有赵宋在时,她绝不会反。”
两个又惊又喜,钦宗道:“好,这件事好办,但请借文房四宝来,我这就草拟诏书,将皇位传给九弟。”却不想郭药师摇摇头道:“这皇位不能传给康王,虽然现下只有康王一个宗室王爷在外,但此人违抗诏命,非但不前来勤王,还聚拢军马私自南下,便是无君无父、谋朝篡位,是为不忠。眼睁睁看着自己父兄妻母在金营受苦,居然不来相救,便是不孝。这般不忠不孝之人,岂能为天下主?”
钦宗苦笑道:“但其余皇弟、皇子都在金营之内,若是能救出我那太子,传位与他也是一般。”郭药师摇头道:“不瞒两位,诸皇子这几日被罚做苦力,日夜受刑,已经死了许多位,陛下那太子今早被一员金将扔到井中溺毙了,金人残暴,便是要尽屠宗室诸王啊。小可难以相救,只能等待机会,能救出两位便已经是万幸之事了。”
闻言,道君皇帝与钦宗都是差点昏厥过去,两个还道宗室诸王也只是像他俩这般被关押起来,却想不到金人这般残暴。其实这是郭药师欺骗两个的言语,金人好大喜功,想要将宗室诸王、家眷一个不落的全部押回大金国,在都城金太宗面前献俘,自然不会大肆屠戮宗室诸王,但钦宗那小太子被金人杀了,却是真的,只因太子身份太过敏感,金人要绝后患,因此便杀了小太子,教赵宋失去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两个过了好半天方才缓过气来,皆垂泪不语,郭药师续道:“如今我家主公那里传来消息,说开封城内,我军细作救得柔福帝姬在,已经将帝姬送至安全之地。现下赵宋宗室蒙尘,只有柔福帝姬最为适合,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请两位下诏,将帝位传给柔福帝姬。”
此言一出,两个都是大吃一惊,钦宗吃吃说道:“立嬛嬛为帝?她是一介女流啊。”郭药师淡淡一笑道:“前朝便已经有武帝临朝,女子为帝已经有先例,如今赵宋是风雨飘摇,能承嗣者便只有她一位,还请两位三思。”
道君皇帝道:“若是我们不下这诏书呢?”郭药师一摊手道:“那便无法,两位不下诏书,将来便是康王那里自立为帝,我家主公自然尊奉康王诏令行事。两位还请想想看,若是康王自立为帝之后,他定然是南下定都的,两位定然是被金人掳去金国的,他还会发兵救回两位么?没有康王诏令,我家主公也绝对不会擅自出兵救两位的。”
两个面色发白,老九康王赵构的确会这样做的,自古天家最无情,若是老九坐了皇帝之位,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帝位,是绝对不会来救回徽钦二帝的。
郭药师好似条毒蛇般,继续花言巧语道:“但柔福帝姬便不同了,她是一介女流,即便为帝,等将来抗击了金人,收复故土,陛下这一趟失去的民心重新凝聚之后,教帝姬重新归还皇位,又有何不可?听闻那柔福帝姬至诚至孝,绝对不会不救两位出生天,我家主公也是思虑良久,方才出了这么个主意,还请两位陛下三思啊。”
别的无他,就郭药师那句:教帝姬重新归还皇位,令钦宗动了心,两个思虑良久后,都觉得郭药师所言有理,只要两个能逃出生天,赵嬛嬛天真烂漫,就算做了几年皇帝,将来又归还皇位,赵嬛嬛孝顺一定会听命,用嬛嬛来过渡一下,是非常好的办法。当下两个低声商议几句后,一起道:“好,就传位给嬛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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