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天之后,三娘便收到了东京高俅、闻焕章的来信。=≠≈≈=≠=≥≥两人信上都不约而同的劝谏三娘不可从山西、河北退兵。高俅书信里说了,宋廷指派他的亲信属下高文宏前去河间府传旨,并为监军,监督河间府关胜所部撤兵。高俅在信中力劝三娘不可退兵,并给三娘出了主意,教关胜所部皆换河间府义军旗号,变成河北义军,这样自然就可不必撤军,只因高文宏乃是高俅亲信,监督撤军,那到底撤没撤军自然是由他说了算,但若是要掩人耳目,先假作从海路撤军,便在河间府靠海的海滨荒地上先安营扎寨便是,等回复朝廷后,便打着义军旗号可进驻各处乡间,打出保境安民的旗号,地方官府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另一边闻焕章来信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内容,只不过闻焕章信中说了,朝廷派去太原传旨、监督撤军的天使乃是蔡京旧部,如今已经是闻焕章心腹的李俊臣。闻焕章的建议和高俅差不多,也说了还是要先将兵马退出太原城,但闻焕章言道在太原不远的汾州,那里的知州乃是蔡京旧部,如今也被他收为己用,林冲所部军马可谎称走水路退兵,到了汾州后改换旗号,变为山西义军,进驻汾州,而后散于山西乡间,打出保境安民的旗号来,争取地方支持,站稳脚跟。
闻焕章信中还特意说了这么一段话:主上天资龙凤,太原一战,宋军尽墨,独以主上一支军马之力,解太原之围,今外患深重之时,唯有主上能扭转乾坤,以抗外侮,余为汉人,一身残躯,愿效犬马之劳云云。
这段话三娘看得明白,这闻焕章是彻底服气了,林冲三万军马独扛金国西路十万大军,在宋军种师中各部救援兵马都覆灭之时,还能解了太原之围,在面对金国即将大举入侵的外患面前,能拯救汉人的,也只有她这位女宣抚使了,至此闻焕章才算是彻底的归顺了三娘。
闻焕章这人虽然此前很是看不起三娘女子身份,又因6谦之事与三娘有嫌隙,但后来闻焕章在蔡京、童贯、高俅一党麾下多时,也渐渐明白蔡京一党奸臣是什么货色,干了些什么祸国殃民的事,而6谦以前坑陷林冲的事也渐渐明晰了来,是以对三娘的仇恨之心渐渐淡了。本来他还抱定忠于赵宋的决心,但这趟金军入侵给他太多的震撼,一国之君居然不顾军民百姓,自己南逃,而新继位的新君居然也是软骨头一个,恬不知耻的割地求和,而且战和不定,没有一点明君样。便如张叔夜等人一样,闻焕章对赵宋彻底死了心。这一趟三娘不计前嫌,不计得失,命林冲孤军深入,解太原之围,的确让闻焕章大为敬佩,山东宋军对金军的胜利,更让闻焕章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在民族国家大义面前,的确只有三娘统领的山东路才能救国救民了啊。于是,闻焕章在太原一役后便彻底归顺了。
看了两人信函后,三娘教公孙胜、朱武等人都看了,公孙胜笑道:“当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他两个在朝中,天大的事也可遮掩过去,看来主公的布局又凑效了。”朱武道:“更换旗号为义军,这个办法好,更易争取河北、山西的百姓民心,将来一旦举兵,两处义军并一应军民便皆是我之死忠了。”
三娘颔道:“既然如此,便可明暗各修两份书信,明书便以济州镇守府名义,教林冲、关胜两部撤兵回山东路,暗书便教两个从高俅、闻焕章建议行事,咱们来个化整为零,全军隐入乡间为义军去。”
当天便修书分送两地,那传旨天使见得三娘已经下令,便松了口气,也自回东京复命去了。
却说朝廷旨意传到太原府后,林冲早得山东路将令,心知肚明,倒也并不惊骇,张孝纯、王禀却是惊骇莫名。这里李俊臣才在太原府衙大堂传了旨意,王禀火爆脾气第一个便跳出来喝道:“今上是不是又听信了什么奸臣的谗言?金狗兵马虽然退了,但却只是退到云中府去,依旧在那里虎视眈眈,待得秋高马肥之时,金狗必定复来。太原这里能守住,全靠扈宣抚使麾下林将军所部军马,若是没了林将军兵马,如何能守住?”
张孝纯乃是文官,说话客气些,只是说道:“天使容禀,王将军所言属实,金人亡我之心不死,秋后定来犯边。如今山西几次大战,军马损失殆尽,若是林将军引军马撤回山东去了,山西诸路军州难抗金人啊。”
堂上与梁山宋军并肩作战过的宋军各级将校皆开口劝说,就连在后堂养伤的种师中闻得消息,都气得命人将他抬到堂前来道:“朝廷如此所为,乃是自毁长城,山东路远,林将军兵马撤回容易,将来要是金人再犯太原,要教援军复来,那就绝非易事了。”
李俊臣被大小将官围着,左一句右一句的,最后无法,李俊臣只得道:“此乃朝廷旨意,诸公有什么意见,大可上表,我只是来传旨意的,如何能做主?”
林冲也知道李俊臣乃是自家人,当下也帮他解围道:“诸位安心,我军上下与太原军民一同奋战多时,血脉早已相连,将来太原再有金兵犯境,哪怕是千里万里,我林冲也毫不容辞,定会亲自带兵前来解救,请诸公安心!”
种师中、张孝纯、王禀也知道皇命难违,心里把朝廷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外,也只能回头各自上表朝廷劝谏,但在朝廷回复之前,还是只能先遵照旨意办事,毕竟这只是命军马撤兵,和上回抗旨不将太原交出去不同。
于是,林冲所部收拾行装,三天后便即开拔,走水路返回山东。便在撤军当天,汾水大营码头上,太原左近军民百姓扶老携幼,数万人夹道送别。没有欢呼,也没有呐喊,只有潇潇汾水和百姓低鸣的悲咽之声。
林冲领一众军将在码头朝着一众百姓三拜,众百姓便纷纷嚎啕大哭起来,林冲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林冲这里立誓,将来若是金兵再来犯境,不论多远,我林冲必定提兵来救,决不食言!”此言斩钉截铁,百姓皆是哭拜余地,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都登船后,王禀却忽然被一名小将请到一边,低声道:“王将军,我家林将军有请,便到船上单独说话。”王禀叹口气,想来是林冲还有什么事交代,于是便独自上船。
在林冲主帅座舱内,王禀一进来便见得堂内坐了三个人,便是林冲、张孝纯,还有一个却是悠然喝茶的李俊臣。见得这李俊臣,王禀便心头冒火,怒目而视,张孝纯却笑着起身来道:“王将军,原来我们都误会了,这李天使乃是自家人!”
王禀听了目瞪口呆,张孝纯便将来龙去脉说了。听完后王禀抚掌大笑道:“好,朝廷乱命,我们便来个欺上瞒下,林将军改为义军旗号,驻扎汾州,实在是太好了。”林冲笑道:“能继续与两位并肩作战,实乃在下幸事。”
当下林冲在舱内小设筵席,款待三人。席间,林冲说起扈三娘来,言语之中微露招揽之意。王禀、张孝纯闻言皆是默然不语,张孝纯道:“皆为朝廷之臣,林将军何故如此拉拢?难道那位扈宣抚使有意柄枢朝政,取蔡京一党而代之?”张孝纯如此说,乃是见得蔡京旧党李俊臣都投了扈三娘门下,这趟居然和林冲一同欺瞒朝廷,还道三娘只是有意入主中枢,因此四处拉拢。
王禀却恨恨道:“有扈宣抚使这般女杰主政朝纲,也是天下幸事,若是有她主政,金人哪敢南下?”
林冲笑道:“如今朝局内忧外患,我们做官的不能只顾朝廷,天下百姓才是我等要保护的啊。我家主公也不愿把持什么朝政,只想着若是天下大乱之时,我们做官的不能合力保境安民,那么苦的只是天下百姓了。”当下林冲说了许多替天行道的话,更是将地方朝局都说了个透。一旁李俊臣也说了,如今朝中蔡京一党旧部都归顺了三娘,今后不论是在地方拿大,还是入主中枢,三娘皆可安定天下。
张、王两个本就是童贯旧部,如今在朝中不受新派待见,见得有大树可以依靠,自然乐意投效,当下便锸血为盟,约定了投入三娘门下,却不知两个都上了造反的贼船。
将张、王两个收归门下后,林冲便与李俊臣领军南下。大军到了汾州左近后,大军便换了旗号上岸,岸上早有汾州知府前来接应,李俊臣自回东京复命不提。
林冲与那汾州知府见了之后,商议定下,所部分出一万军马屯扎汾州左近,打出山西义军旗号来。便在宣和七年到靖康元年这短短大半年时光之内,只因金人入寇,宋廷兵败如山倒,山西、河北各地饱受战乱,盗贼四起,因此许多地方都自组织了义军,保护地方,抗击金军。是以汾州多了一支义军来,上下军民皆不惊奇。
跟着林冲吩咐剩余的两万余军马由杨志、花荣等将分散,多的三千人,少的一千人,各自分头散于山西的各处乡镇村县,都打义军旗号,分散各地,保境安民,建立自己的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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