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文信马由缰,在河滩上漫步。
欢声雷动中,大金非常兴奋,踏着小碎步,颇为优雅。从伊阙吹来的风,拂动杨守文的衣衫猎猎,让他缓缓平静下来。虽然很疲乏,但却不似上次那样筋疲力尽,身体也没有那种酸软的感觉。八角山初试大蟾气,杨守文尚不能将之控制。
而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也让他对大蟾气有了一个更为清楚的认识,所以自然不会像上一次那样狼狈。
过关了!
他长出一口气,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说实话,如果再让他来一次的话,他未必能做到刚才那样完美。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在八角山,面临生死危机,杨守文并未真正体会到大蟾气的神妙。
可这一次,他却真正领会到了其中的神奇。
怪不得祖父过世时,曾对他说过,不要放松金蟾引导术的修炼。虽然后来他清醒过来,却并未真正明白那话语中的意思。现在,他似乎懂了!祖父当初从武当山上求来的这套金蟾引导术,似乎非常神奇,并不是普通的养生功那么简单。
杨茉莉快步走过来,抓住了缰绳。
窦一郎上前,微笑道:“青之,恭喜。”
“还要多谢大将军的神臂弓。”
窦一郎则摇摇头,轻声道:“这是你的本事,换个人,就算大将军送他神臂弓也没有用处。”
说完,他拍了拍大金的脖子。
也亏得是窦一郎,此前曾多次出没铜马陌。
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弄不好他这种举动,会激怒大金,上去就是一蹄子伺候。
“青之,三轮应试,你已通过两轮。
接下来马枪混战,就要靠你自己了……大将军说,他会看着你。等着你夺取武魁。”
声音再次放低,窦一郎凑近两步,到了杨守文身旁。
“还有,弓矢的事情。不要再提。
大将军没有呈报圣人,因为就算呈报上去,也无关痛痒。现在你我不说,那人自然要有所收敛。这种事,忍一时风平浪静。青之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说破了。”
杨守文轻轻点头,拱手道:“一郎,那我先去休息。”
“好!”
窦一郎再次向杨守文拱手,杨茉莉抓着大金的辔头,昂首挺胸,一脸骄傲之色迈步向前。
对于杨茉莉而言,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
杨守文出风头,他亦与有荣焉。杨守文是他的阿郎,阿郎风光,他怎能不感到骄傲?
就见他一手扛着枪囊。一手牵着马,大步朝山上走。
杨守文这才想起,忘了把那神臂弓返还。
虽说刚才和薛楚玉打赌,若能取胜,便可以拥有神臂弓。但杨守文知道,这神臂弓是薛楚玉家传宝物,又岂能占为己有。不过再想回去返还,已经来不及了。
河滩上,另一轮箭试已经开始,他回去的话。势必会打搅到对方。
等科考结束,再把神臂弓还回去吧!
想到这里,杨守文也就不再纠结,坐稳马上。沿着山路直奔奉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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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喧嚣声,越来越小。
循着山路而行,沿途可以看到列队两旁的卫士。
不过,从那些卫士的眼中,杨守文看到了一抹敬重之色。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这些卫士看来,强者就是强者,没什么可以弄虚作假的成分。
相反,文试多有争纷,就在于此。
你文章再好,总会有人看不进去。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所以文状元考的是运气,要对症下药,还要看你的主考官是什么口味。主考官认为好,可别人未必赞同。于是乎,这分歧就会出现。可武举则不同,孰强孰弱,不服咱们就打一场,高下立判。
杨守文虽然还没有夺取武魁,可满**的成绩,足以让所有不服气的人闭上嘴巴。
当他来到奉先寺外的时候,那些先行通过的举子们,也都改变了态度。
杨守文看到了武崇训,他坐在蓬庐中,对杨守文视而不见。
其余举子,则纷纷拱手祝贺,祝贺这武科以来,第一次满**成绩的出现。
仆固乙李带着一个黑壮的汉子走过来,远远就笑道:“杨君,恭喜满**通过。”
他对杨守文是否能够通过第二轮箭试,并不担心。
只是,仆固乙李没想到,杨守文竟然可以以满**的最佳成绩通过。
要知道这次箭试,所用的弓矢都是临时配备。就算是可以选择,但是对弓矢的适应,始终是一个问题。射箭的时候,要考虑到环境、风速等外部条件,同时也需要在射箭的同时,适应弓矢的特点。每一副弓,都有其独特之处,所以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仆固乙李的射术精湛,可饶是如此,也未能满**。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其中的难处,仆固乙李对杨守文更高看一眼,态度也变得更加亲切。
“都摩顿,这就是杨君。”
他把身后那黑壮汉子拉过来,笑着为杨守文介绍。
而杨守文这时候也下了马,上下打量都摩顿。
“都摩顿,见过杨君。”
这都摩顿的个头,比杨守文要高一些,大约在185公分左右。
体格不似仆固乙李那样魁梧,但是精壮的很,透出一股子彪悍之气。他咧开嘴,一只手放在胸口,欠身一揖,“刚才听到乙李说,接下来会与杨君合作,都摩顿不胜荣幸。”
杨守文也连忙回礼道:“听说都摩顿你成绩出色,能与你合作,我也很高兴。”
都摩顿的态度很热情,和杨守文寒暄几句。
不过,就在这时,山下又响起了号角声,乙李眉头一蹙,轻声道:“好像有人退出了。”
“嗯!”
都摩顿收起笑容。目光扫过场上众人。
“这样也好,可以早一些开始。”
杨守文在一旁,却眯起了眼睛……
差不多到正午时分,箭试全部结束。
此次恩科。进入马枪测试的,共有三十八人,也创造了自武科举办以来的新低。
据说,不少人在箭试时收到杨守文的影响,甚至出现了二十六矢。仅计一合的成绩。更有人因为感觉取胜无望,退出了这次武科,以期待下一次武科重新再来。
“退出了,就退出了……想要夺魁,绝无可能。”
仆固乙李轻声感叹,眼中露出几分可惜。
他也在暗自庆幸,他是在杨守文之前进行箭试。若是在杨守文那满**的成绩出现之后比试,估计也会大失水准。不过,武人求得的勇猛精进,绝不能畏惧退缩。这一次退缩了。就算下次再参加,已经失去了那颗勇猛之心,结果可想而知。
“对了,王修福是哪个?”
因为已经到了正午,主考官下令,休整一个时辰之后,再开始马战。
参加恩科的人,都准备有干粮,于是三五成群聚在了一处。
都摩顿却没有和杨守文、乙李一起用餐,而是独自一人在蓬庐中进食。
“他信奉tazi的先知。饮食习惯和我们有些不太一样,所以才会独自进食,杨君勿怪。”
Tazi?
杨守文愣了一下,对都摩顿产生了一丝好奇。
Tazi。他明白是什么意思,翻译成汉语就是大寔,也就是后来的大食。
可如今的大寔,似乎信奉的是******教。也就是说这个都摩顿,是一个******?
这让杨守文觉得很有趣,但并没有因此而投放太多的关注。
“王修福吗?”仆固乙李扫视一眼奉先寺前的这个校场。用手一指角落的蓬庐,“喏,那个在蓬庐门口吃东西的人,就是王修福!这家伙,似乎很不简单啊……”
顺着仆固乙李手指的方向看去,杨守文看到了王修福。
他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跪坐在蓬庐外的一块毯子上,正捧着一块肉夹饼狼吞虎咽。
王修福,个头不高,大约175公分左右,生得极为精壮。
他衣装朴素,甚至还打着补丁,看上去并非出自豪门。不过,他应该是一个很注重仪容仪表的人。头发梳理的很整齐,头上的纶巾也扎的非常妥帖。他进食的速度很快,可是却不显得粗鲁……似乎感受到了杨守文的目光,他猛然抬起头,正好和杨守文的目光碰触。从那双眸子里,杨守文感受到了一丝莫名敌意!
就是他!
杨守文在心里喊道。
进西山校场时,他曾经感受到了一丝敌意。
不过,当时人太多,他没有发现。而今,他再次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正是源自王修福。
可杨守文能够肯定,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王修福,何以会有如此敌意?
就在这时候,王修福突然朝着杨守文做了一个动作。
只见他把手在脖子上一横,然后做了一个‘割喉礼’。
“这家伙,真嚣张!”
仆固乙李看得大怒,呼的一下子便站起身来。
只是,没等他站稳,就被杨守文拦住。
“不用管他,他这是在激怒我。”
杨守文示意仆固乙李坐下来,而后朝王修福微微一笑,伸出手,大拇指朝下,然后又做了一个狗爬的手势。那意思是说:你不过是一个屈居人下的走狗,别嚣张。
他和王修福是第一次见面,若非有人指使,怎可能有如此敌意?
王修福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杨守文的意思,那张脸顿时通红,眼中杀意更浓。
只是,杨守文在做出这手势之后,就没有再理睬他。
不过是一个走狗……杨守文觉得,一只暴露的走狗不可怕,可怕的是那藏在暗处的杀手。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对付他,但他有一种感觉,应该不止王修福一个人,想要他的性命。目光,从场中的举子身上扫过,杨守文的危机感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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