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天上有星,地下有露。姜家庄外的小溪淙淙地流,溪水泛着白光,像一条银带飘向幽远。溪水旁的高大杨树已落光了叶,树冠铮铮地伸向天空,树上一线的喜鹊窝幽幽可见。杨树旁的农田里种着油菜和小麦,油菜已有了些花蕊,小麦也长出了新孽,一片植物的清香让人陶醉。
姜箭远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他深爱着这片土地和蓝天,还有在这里种下的爱情。在这土地上,在这蓝天下,有他和表妹宇文星慧诸多的美好回忆和甜密时光。
姜箭远的母亲赵青蕊和宇文星慧的母亲赵青芯是亲姊妹。她们原是燕北县赵县长的女儿,知书达礼舞文弄墨骑马打枪挥剑习武号称本县的两枝巾帼花。不想到赵县长在军阀混战中为保本县身死,姊妹俩带着几十个家丁逃到燕东县姜扬山避难。不久有两伙军阀兵追来包围了姜扬山,扬言要活捉赵青蕊和赵青芯给团长为妻。
当时燕青帮少帮主宇文宏道和燕胜武馆少馆主姜鼓武知道后率弟子死救,打走了军阀兵把赵青蕊和赵青芯接到县城中好生安顿。当时燕北县还被军阀兵占领,她们的家宅也被烧了个精光,姊妹俩就无家可归了。为谢宇文宏道和姜鼓武的大恩,她们就以身相许了宇文宏道和姜鼓武的求。姐姐赵青蕊嫁给了姜鼓武,妹妹赵青芯嫁给了宇文宏道。
姜鼓武就是姜箭远的父亲,当时家境殷实有良田两百亩还在县城里开了一个武馆有弟子两百多人。赵青蕊嫁给姜鼓武以后多年才生下姜箭远,其时赵青芯则生有四个儿女了,第五个是宇文星慧,比姜箭远小三岁。由于姐姐赵青蕊没有生女儿,赵青芯就常带宇文星慧到妹妹家来玩,时间久了,宇文星慧就不愿回去了,赵青芯也就把宇文星慧放在妹妹家寄养了。这样,姜箭远和宇文星慧就成了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在一起习文习武。当然,两个人从小就产生了爱怜,长大后自然就转化为爱情了。
但是宇文宏道不大同意这桩婚事,他看中了县长程兵泰在欧洲留学的儿子程步西,但是宇文星慧打死也不愿意,这桩婚事也就拖了下来。日本人占领燕东县了,这桩婚事更无从办了。姜箭远参加抗日武功团了,一心想着杀鬼子,也没有来想婚事了。
现在姜箭远回到家乡来了,来到了她和宇文星慧青梅竹马、童光明月、私订终身的地方,他就想起了和宇文星慧美好甜蜜的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和那亲近亲热亲爱的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他感到了爱的幸福。但他也想到了残酷的现实,他要负责缉拿宇文星慧的父亲,这让他怎么去面对宇文星慧呢,宇文星慧又会怎样面对自己呢,还有妈妈和姨妈、爸爸和姨父,他又怎么面对他们呢,还有表哥表姐,他将怎么面对呢,特别是宇文烈钢,他和他可是最是同龄最是亲密还是同学还是师兄弟曾有生死与共之盟呢?
姜箭远正想着,旁边传来一丝嗯声。姜箭远的心一震,有人来了,他立即拉开架势。
旁边闪出一个人来,说:“警惕性还蛮高的呗。”这人是宇文星慧。
宇文星慧从小也是这样和姜箭远捉迷藏。姜箭远跑前一步迎接宇文星慧,惊问:“你怎么来了?”
宇文星慧说:“我必须来。”
姜箭远说:“是,是!”
宇文星慧说:“我问你,你回来干什么?”
姜箭远没想到宇文星慧一来到就问这个问题,回答说:“回来救石子青。”
宇文星慧说:“仅此吗?”
姜箭远说:“还有任务。”
宇文星慧说:“什么任务?”
姜箭远回答说:“转移李相柏。”
宇文星慧说:“还有吗?”
姜箭远不敢回答了,只说:“还有,要保密。”
宇文星慧说:“保什么密,我都知道了,来抓我的父亲。”
姜箭远不说话了。他没有想到宇文星慧是怎么知道他是回来抓她的父亲的。
其实宇文星慧是猜的,宇文楚汉没有把抗日武功团特别审判庭判她父亲死刑的事告诉她兄妹,也招呼姜洪同和屈真直不要告诉他们。
宇文星慧说:“你怎么不说话?”
姜箭远说:“没想到我们一见面就说这样的话题。”
宇文星慧说:“那就不说这个话题了,你打算怎样救石子青?”
姜箭远说:“还没有好办法,明天去侦察。”
宇文星慧说:“我已经侦察过了,铜燕监狱铜墙铁壁,目前又增了鬼子兵,只有找内应才有可能了。”
姜箭远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宇文星慧说:“我已经找好内应了,是我的好友阚玉灿的叔叔阚云杲,他是监狱的的守卫班长。”
姜箭远说:“好,我正愁进不了监狱呢。”
宇文星慧的心一震,问:“你要进监狱?”
姜箭远说:“要去,要去摸清监狱内的情况。”
宇文星慧说:“那我同你一起去。”她怕姜箭远单独去有危险。
姜箭远说:“不了,姑娘去不方便。”其实他是怕宇文星慧去出危险。
宇文星慧说:“那你是去找任仕清?”
姜箭远说:“是吧。”
宇文星慧说:“我也打听他了,他在那里当副典狱呢。”
姜箭远听宇文星慧说出了任仕清,也就不保密了,说:“我正是去找他。”
宇文星慧说:“你可以扮作送菜的进去,常去送菜的是典狱长于见风的叔叔于顶贵,他还是个好人,于见风可不是个好东西,你要防着他。”
姜箭远说:“我知道了。”
接下来姜箭远转移了话题,他问:“你家人可好?”
宇文星慧说:“不好。”
姜箭远说:“为什么?”
宇文星慧说:“为我的父亲。”
姜箭远明知故问:“你父亲怎么啦?”
宇文星慧说:“他犯了事了。”
姜箭远问:“犯了什么事了?”
宇文星慧说:“你明知故问吧,他出卖了石子青。”
姜箭远就不问了。
宇文星慧说:“你说话啊!”
姜箭远说:“我说什么啊?”
宇文星慧说:“说我的父亲啊!”
姜箭远说:“我说他什么啊?”他确实不知该说姨父宇文宏道什么。
宇文星慧说:“我父亲出卖石子青,也实属无奈,苟七矢和苗篼兴出卖了我父亲,日本人抓了我父亲,我父亲什么也不说,日本人就抓了我全家十二口人,山口畏兴拷打我全家人,把我厨娘都打死了,用烙铁烙我的爷爷,我父亲为救我爷爷和全家人,就说出了石子青的住址,日本人就抓了石子青,我父亲确实是被逼无奈啊,但他确实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啊!”
姜箭远听得心惊了,他到现在才知道这个真相。
宇文星慧继续说:“我父亲也知道他犯了罪了,这几天都死沉着脸不说话了,我家人个个都埋怨他,他都好几天不敢来家里住了,住到商会里去了,日本人还在软硬兼施地逼他说出更多的地下党情报来,还派特务跟着他限制了他的自由,抗日武功团肯定也是要来杀他的,你看他可怎么活啊!”
姜箭远听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其实姜箭远原先对他姨父宇文宏道的印象还不错,认为他还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虽然宇文宏道反对他与宇文星慧的婚事还逼宇文星慧嫁给程步西,他也没有因这事就看低了宇文宏道,而当他知道宇文宏道投日后,他就不能原谅他姨父了,当连长王大勇要他当组长回燕东县缉拿宇文宏道而政委许鹏海还有所怀疑时,他发誓要大义灭亲捉拿宇文宏道归案。
宇文星慧接着说:“表哥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抗日武功团派来杀我父亲的,但是我在这里求你了,请不要杀我的父亲,他可是你的姨父也是你未来的岳父啊,如果你定要杀我的父亲,我情愿代我的父亲一死。”说着,宇文星慧就跪下了,两眼泛着雪白的泪花。
姜箭远忙把宇文星慧拉起来。但他没有答应宇文星慧的请求,只是说:“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救石子青,只要石子青救出来了,其他的任务才好办。”
宇文星慧说:“那你允许我宇文家同去救石子青吗,我哥哥烈钢说,我宇文家要戴罪立功。”
姜箭远说:“这个可以商量。”
宇文星慧说:“好,我回去后就和哥哥商量调集宇文家的力量,时刻听侯你的吩咐。”
姜箭远说:“杀鬼子是吾国人大家的权力和职责,你们准备好吧,我愿意和你并肩战斗。”
宇文星慧听了这句话,心中感到幸福。这是宇文星慧这半年多来最幸福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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