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野村真三的苦心

  野村真三正在等着刘细胆。说是等着刘细胆不确切,实际上是等着刘细胆来传递王大勇营救他妹妹的消息。

  野村真三自从前天从八蟒山回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但又憋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他妹妹云真美子终有人去救了。憋了一口气是因为他想到能不能把云真美子救出来。他虽然相信王大勇和荡寇连的神勇,但他也知道日本人的监狱也不是吃素的那里就是铜墙铁壁刀山火海。

  野村真三一整天都在憋着这口气。这口气到昨天上午就憋出来了,封人美子来电话问云真美子到没有到他这儿来。野村真三在燕城监狱里关押着,怎么会有自由到他这里来呢?野村真三就猜想王大勇的营救成功了。他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气一下子泄窝了。

  野村真三在电话里对封人美子说:“云真美子在燕城监狱里呢,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呢?”野村真三很激动但说得很镇定。

  封人美子实话说:“云真美子被人救走了。”

  野村真三一听就出了一口大气,云真美子真的自由了。野村真三很感激,王大勇啊王大勇,你真是神勇有办法!

  只听封人美子说:“听着,云真美子是死囚犯,如果她到你那儿来,你是帝国军人你知道该怎么办,徇私包庇那是要受军法处治的。”

  野村真三只得嗨是。

  封人美子说:“你的二哥野云真二也被打伤了。”

  野村真三立即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封人美子说:“他也被人救走了。”

  野村真三又嘘了一口大气。

  只听封人美子说:“你如见到你二哥,也要把他抓起来,他也是帝国的通缉犯了。”

  野村真三又嗨了一声是。

  封人美子就放下电话了。

  野村真三随即放下电话,在房间里欣喜若狂。

  这时圣马古武来了,见到野村真三的疯狂样,就知道事情有转机了,在门口等侯着。

  野村真三欣喜完了,对圣马古武说:“你去把界宇仁道叫来。”他想让界宇仁道以医者的身份出去联系王大勇。

  界宇仁道还没有来,小队长彦潭千柏却来了。彦潭千柏守卫在三叉河的碉堡,他是封人美子的外线。

  野村真三问:“彦潭小队长,你来有什么事?”

  彦潭千柏说:“封人美子中佐来电话说,要把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头三人押送到燕城去。”

  野村真三说:“我没有接到封人美子的命令。”

  彦潭千柏说:“那你给封人美子中佐打电话吧。”

  野村真三就给封人美子打电话,问:“谁说要把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头押到燕城去?”

  封人美子说:“是我说的,驴田大作也是这个意思。”

  野村真三说:“这三个人我还要审问呢,也许还有同党?”

  封人美子说:“就送到燕城来审问吧,我们这里比你那儿先进得多。”封人美子说的当然是刑具了。

  野村真三只得嗨了一声是。

  彦潭千柏立即问野村真三:“少佐,那我们何时起身呢?”

  野村真三想了想,说:“别急,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彦潭千柏说:“少佐,封人美子中佐可说是今天啊。”

  野村真三愤怒说:“放肆,今天天晚了,路上被武功团截了去谁负得了责?”

  彦潭千柏就回去了。

  过了半个钟头,驴田大作打来电话,要野村真三派彦潭千柏带人把那三个犯人押到燕城去。

  野村真三只得嗨嗨是是。

  但是野村真三突然多了个心眼,加说:“我今天也没有车啊,我的汽车坏了,正在修理呢。”

  驴田大作说:“那要快,那可是重要犯人啊。”

  野村真三说:“哪是重要犯人呢,就是三个老百姓,还有一个是小孩子。”

  驴田大作说:“你真是眼拙,他们可是了不得的犯人,一个是武功团鼎鼎有名的营长段民生的父亲,一个是武功团智勇双全的部长王明空的父亲,还有一个小孩就是武功团的头号人物王团长的堂侄儿了,你可千万要将他们送来,他们对我们帝国大有用处。”

  野村真三只得连嗨三声是。

  今天一清早,驴田大作又打来电话了,叫野村真三立即把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头送到燕城去。野村真三放下电话,就到车库去了。

  小泉希宗迎面走来,报告说彦潭千柏去仓库看过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头。

  野村真三说:“让他去看吧,你到车库来把我的车修坏。”

  小泉希宗就到车库里,把那辆军车的离合器修坏了,还拔出了几根电线接头。

  这时圣马古武来了,带来了刘细胆。

  野村真三见到刘细胆就像见到救命大人一样,迎上来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刘细胆说:“还和从前一样,卖萝卜的卖萝卜,卖肥羊的卖肥羊,卖蠢猪的卖蠢猪,卖狗头的卖狗头。”

  野村真三说:“就没有别的变化吗?”

  刘细胆说:“就是镇东的真美羊肉馆新增加了一道菜,菜名很别致,叫‘云也美来村也美’,王老板请你去尝一尝。”

  野村真三立即明其意,立即说:“好,我正想吃羊肉呢,冬天吃羊肉大补,就去尝一尝新出炉的美食。”

  旁边有三个士兵说:“少佐,也给我们带一份回来偿偿。”

  圣马古武代为回答:“好的好的。”圣马古武也在场。

  野村真三对小泉希宗说:“你就在这里修车吧,直到我回来才修好。”

  小泉希宗答:“是,是。”

  野村真三说:“你修车辛若,我会给你带一份‘云也美来村也美’回来的。”

  小泉希宗会心地笑。

  野村真三立即和圣马古武到镇上的真美羊肉馆来。

  刘细胆则比野村真三先来了一步。他把野村真三要来的消息告诉了王大勇。

  王大勇立即叫无名去通知沈万三带两人去把云真美子带来,并嘱咐说要扮作村姑遮面而来。

  无名答应一声就去了。

  林敬山则叫仇大穷布置战士们警戒真美羊肉馆的安全。

  真美羊肉馆的老板叫王万声,是王大勇的同姓堂哥哥辈,比王大勇大十多岁,和王大勇很要好。

  王万声见到王大勇来了,就给他安排到楼上的雅座里。

  王大勇说:“大哥哥,我今天要在你这里会见一个日本人,你不介意吧?”

  王万声说:“不介意,这伙日本人还好,常到店里来吃羊肉,也还都给钱的。”

  王大勇说:“给钱就好,不给钱也不要与他们争吵,免得伤了性命。”

  王万声说:“这可不像你王大勇说的话。”

  王大勇说:“现在是我说的话了,命比钱重要得多,为一碗羊肉钱死在日本人手里就太不值了。”

  王万声说:“这我知道,不过中国人的尊严还是要的。”

  王大勇说:“要相机行事。”

  王万声说:“我知道,我也不做赔本的买卖。”

  王大勇知道王万声曾在店里就杀了好几个日本人,笑着说:“这我也知道,大哥哥还当义和团呢。”

  王万声说:“今天的当不当?”

  王大勇立即说:“不能当,我还要和他交换人质呢。”

  王万声说:“听你的。”

  这时楼下有无名咳嗽打暗号,意思是野村真三来了,连咳两声就是说来了两个人。

  王万声说:“我下去应付。”拿起茶盘子走了。

  林敬山说:“要不要把他们拿下?”

  王大勇说:“不要,以礼相待。”

  林敬山就到楼门口去迎接。

  野村真三就上楼来了,是王万声让他上楼来的。

  王大勇走到楼门口,对野村真三说:“有失远迎。”

  野村真三说:“我妹妹呢?”野村真三太关心他的妹妹了,开头就是这句话。

  王大勇说:“请坐,我们还要谈条件呢。”

  野村真三就坐下,说:“谈什么条件?”

  王大勇说:“用云真美子换我们的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蛋。”

  野村真三说:“这我就做不到了,封人美子和驴田大作已要了他们三人了。”

  王大勇一听就急了,拍着桌子说:“你这个小人,不守信用!”

  林敬山立即掏出枪来对准野村真三的头。

  圣马古武也掏出枪来对准王大勇。

  王大勇一旋手就把圣马古武的枪缴了,说:“你不交出人质来,我就先打死你们!”

  无名也从楼下蹿上来了,用双枪对准圣马古武和野村真三。

  然而野村真三很沉着。他慢慢说:“你们就是打死我也交不出他们三人了,我若交出他们三人给你们,我就死定了,我不能拿我的命来救他们三人的命。”

  林敬山说:“你这个小人,我现在就枪毙你!”

  王大勇到此也沉着了,他止住林敬山,说:“野村真三,你是否有为难之事?”

  野村真三说:“为难得很。”

  王大勇说:“那你说说看。”

  野村真三就说:“封人美子和驴田大作已经知道他们三人是要犯,我部下里有他们的眼线,早就告密了他们,他们命令我在今天就要把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头押到燕城去。”

  无名说:“那你就同意了?”

  圣马古武说:“少佐不同意还有什么办法呢,日本军人是要绝对服从命令的,否则就是军法从事。”

  林敬山说:“真正的军人是要讲信用,我们的军人出死入死救出了你们的人,难不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野村真三说:“不空也得空了,你们可以杀了我。”

  林敬山说:“我们当然要杀了你,为救你妹妹,我们差不多全班覆灭,还伤了两个战士,冒死把你哥哥野云真二也救出来了,你就用一蓝空水还给我们?”

  野村真三说:“不是我不想还一蓝满水,是我实在还不起啊。”

  林敬山说:“那我就杀了你妹妹和你哥哥。”

  野村真三突然崩溃了,跪下说:“千万不,你们可以杀了我,可千万不要杀了我的妹妹和哥哥啊!”

  王大勇过来拉起野村真三,说:“我们不会杀了你妹妹和你哥哥的,我们不是像你这样的日本人,我们是讲道理的。”

  野村真三说:“那就谢谢你了,我代表我父亲向唐崇真也谢谢你,你把我枪毙吧。”

  王大勇说:“枪毙你有什么用呢,我们只有想办法再去救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头了。”

  野村真三一听到救,突然眼睛一亮,想了想,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这时楼下传来两声咳嗽声。

  王万声上来对王大勇说:“王壮士,楼下有一男三女要上来见你呢。”

  王大勇知道是云真美子来了,就说:“让为主的上来。”

  王万声就下楼通知去了。

  接着沈万三和云真美子就上楼来了。熊桐叶和熊枫叶则留在楼下。

  云真美子用云巾包着头,只露着两只眼睛,谁也不认识她。

  但是王大勇知道是云真美子,对大家说:“这位同仁想见见野村少佐,我们就到隔壁喝茶去吧。”

  圣马古武不想走,王大勇把枪还给他,说:“走吧,没人要你少佐的命。”

  圣马古武也只好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野村真三和云真美子了。

  云真美子一把抱住野村真三就大哭起来。

  野村真三一把推开云真美子,问:“你是谁?”

  云真美子一把撕下头上的云巾,说:“我是云真美子啊!”

  兄妹俩立时抱在了一起。

  抱了好久,云真美子才说:“哥哥啊,我差不多就见不着你了。”

  野村真三说:“真是天地一梦。”

  云真美子说:“多亏了抗日武功团救了我。”

  野村真三说:“我也很感谢他们。”

  云真美子说:“他们还救了我们的二哥野云真二。”

  野村真三说:“他为何到监狱里去啊?”

  云真美子说:“他是到监狱来救我。”

  野村真三说:“他现在在哪?”

  云真美子说:“在抗日武功团的抗日医院里,他的双腿被打断了,昨天动了手术已经好多了。”

  野村真三说:“你们受苦了。”

  云真美子说:“你也受苦了,你不是一直在惦念着我啊。”

  野村真三说:“是啊,不光我,还有我们的父亲一直在惦念着你呢。”

  云真美子问:“父母怎么样了?”云真美子还不知道她母亲已经为她急死了。

  野村真三说:“母亲在得知你的死期后气亡了,父亲寄信来叫我一定要设法救出你,我却无能为力,还是王大勇救了你啊。”

  云真美子说:“听说你抓了三个中国老百姓要挟王大勇救我?”

  野村真三说:“是的。”

  云真美子说:“哥哥啊,你好残忍啊,老百姓是无辜的啊。”

  野村真三说:“他们也有辜,他们想用毒药毒死我。”

  云真美子就问怎么回事。野村真三就把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头的事说了。

  云真美子一听就放声大哭了,哭得死去活来。

  野村真三为她抹去泪,说:“别哭了。”

  云真美子说:“我能不哭吗,他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野村真三说:“这我知道。”

  云真美子马上说:“那你赶快把他们放了!”

  野村真三说:“放不了啦,封人美子和驴田大作点名要他们了。”

  云真美子听后又大哭了。

  半天,云真美子才止住哭,说:“哥哥,你快带我去三叉河,我去把段营长的父亲、王明空的父亲和小滑蛋放出来。”

  野村真三说:“妹妹你好糊涂啊,你才从监狱出来你怎好去三叉河,封人美子已来电话要捉拿你呢,封人美子还安插了好多的暗蛇在我的军营里呢。”

  云真美子说:“这我就不管了,就是我死我也要把他们放出来。”

  野村真三说:“我可不准你再去死了,你死了只怕父亲也会死了。”

  云真美子说:“那也不能让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蛋去死啊!”

  野村真三说:“这个你用不着担心了,我刚才已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看能不能两全其美了。”

  云真美子忙问:“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野村真三说:“今天下午三点,我派彦潭千柏开车押送他们三人去燕城,四点时经过黑狼窝,那里山高谷低,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就看武功团能不能去救?”

  云真美子一听就明白了。

  野村真三说:“封人美子也和驴田大作也派了活鬼特务组和神风特遣队来接应,估计现在快到洪桥镇了。”

  云真美子说:“我知道了。”

  野村真三忙转了个话题,说:“你打算怎么办?”

  云真美子说:“我能不能跟你在三叉河?”

  野村真三一听就急出了冷汗,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啊,三叉河是什么地方,还容得下你安身?”

  云真美子说:“那我去什么地方啊,我在中国也没有亲人啊。”

  野村真三也难住了。

  云真美子见哥哥难住了,就说:“有了,那我到云山道馆去当和尚。”

  野村真三一听倒笑了,说:“和尚都是男的。”

  云真美子说:“那我就当女和尚。”

  野村真三更笑了,说:“和尚就是男的,哪有女人当和尚。”

  云真美子说:“那我当什么啊?”

  野村真三说:“尼姑,当尼姑。”

  云真美子说:“尼姑是什么啊?”

  野村真三说:“就是女和尚啊。”

  云真美子就笑了,说:“我就说嘛,我当女和尚。”

  野村真三却苦了脸,妹妹这一生要受清苦了。

  云真美子想着要救老犟头和老倔头和小滑蛋的事,就没有再和哥哥多说话,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野村真三说:“你回哪里去呢?”

  云真美子说:“我回王大勇那里去。”

  野村真三说:“王大勇那里都是男的,你可要当心了。”

  云真美子说:“不怕,王大勇说过他要保护我。”

  野村真三就有些放心,他相信王大勇是个顶天立地的君人。

  云真美子说:“哥哥你也要保重,别和抗日武功团开战,抗日武功团可是常胜将军啊。”

  野村真三说:“还望妹妹在武功团那里说说,别先来打我们。”

  云真美子说:“我的话有什么用呢?”

  野村真三说:“不管有没有用,你还是为我说说吧,我真想带着我的那四百个学生兵挨到圣战失败的那一天,好有命回国。”

  云真美子说:“那你就不要在中国的领土上胡作非为,中国人还是很讲仁慈的。”

  野村真三说:“这我知道,王大勇这次就没有炮轰我们的士兵,而是炮轰了鲤鱼塘,轰死了我的一塘鲤鱼。”

  云真美子说:“那塘鲤鱼也不是你的,而是中国人的。”

  野云真三说:“是的是的,我们所占领的一切地方一切东西都是中国人的,我们最终要还给中国人。”

  云真美子说:“你有这样的思想我就放心了,我相信王团长就不会最先来打你了。”

  野云真三笑了,说:“想不到我堂堂日军少佐,还要我妹妹出面来保护我呢。”

  云真美子说:“我也保护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保护你,只有爱和平才能保护你。”

  野村真三说:“那我就爱和平。”

  云真美子说:“我们是侵略者,只有和平和平再和平,人家才能饶怒我们。”

  野村真三说:“我谨记妹妹的话。”

  两兄妹这时说得很投机很开心。

  不久,两兄妹就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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