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探弧山

  成集金和李可印回到穆家大院已经很晚了。他们从雍家大院出来先去了老马滩掏粪场矮屋子放了雍八贵。雍八贵看到他们回来了半喜半忧。喜的是他们回来了就可以放他了,忧的是他们没有在雍家大院里被炸死,他原以为他们必定会死在雍家大院忠信园他叔叔放保险箱的房子里。

  雍八贵说:“你们回来了可不要食言。”成集金就叫毕世青给雍八贵松绑。雍八贵掸掸手说:“你们绑的可真紧,手都绑麻了。”毕世青说:“这就是当汉奸的滋味。”李可印说:“下次绑你可就没有这么轻了,劝你不要当汉奸了。”雍八贵说:“我可声明,我不是汉奸噢,我没有做汉奸的事。”

  李可印立即说:“但你有当汉奸的心,想让你叔叔家的暗弹炸死我们。”雍八贵一听脸就白了,急说:“我不知道啊,我肯定不知道有暗弹啊!”李可印说:“下次不说实话你就犯了汉奸罪了,你就死定了。”毕世青说:“这次没说实话也是犯了汉奸罪了,砍了算了。”雍八贵立掴自己的耳光,求饶说:“我糊涂,我糊涂啊,我忘了叔叔家里有炸弹了。”毕世青说:“你不是糊涂,你这是居心,你是自寻死路了。”说罢拔出刀来。雍八贵立即倒地求饶。

  成集金止住了毕世青,说:“这次就饶了他算了,还好没酿成后果,如有下次,定杀不饶。”毕世青就住了刀。成集金对雍八贵说:“这事虽然饶了你,但你在皇协军中当官,皇协军是日本人的走狗军,也是汉奸了,你今后要好自为之。”

  雍八贵惊魂说:“感谢您的饶恕,感谢你的提醒,我今后好自为之,好自为之!”成集金说:“不能做汉奸的事,别心怀鬼胎,明知保险箱前有炸弹,还想让我们去踩,我们会上你的当吗?”雍八贵一听又惊心害怕了,连忙又求饶说:“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成集金说:“敢不敢你随时惦量,别把别人当傻子,我们武功团是傻子吗?”雍八贵就不讲话了。

  成集金则说:“这次我们就既往不咎了,以后可别干缺德事、汉奸事。”雍八贵唯唯诺诺地答应,他想,武功团真是太厉害了,好才他今天事先有声明,否则我就要命归黄泉了。成集金说:“那你就回去吧。”李可印讽刺说:“回去向你叔叔报告我们的行踪吧。”雍八贵赶紧说:“不敢不敢,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们啊。”毕世青说:“这样说就对了,免得惹火烧身。”雍八贵也想,再不能惹火烧身了,今天已惹了两把火了,叔叔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再惹武功团也会杀了我的。他想着这些都忘记走了。

  毕世青说:“还不走?”雍八贵立即说:“走,走。”就走了。毕世青立即来抱李可印,说:“成功了,成功了!”李可印说:“你怎么知道成功了?”毕世青说:“你们回来了就是成功了。”成集金说:“是成功了,我们赶紧回去洗胶片吧。”于是三个人就回到了穆家大院。

  荣乐东和荣相平还没有回来。他们今天是到小弧山去探情报了,和他们同去的还有甘甜来。铁如花叫甘甜来同去是叫他到落燕坡去找神龙武馆里的樊起山一同去。神龙武馆原就在小弧山,日本人来了把武馆赶走了落地落燕坡。

  樊起山是铁如花发展的地下共产党员,公开身份是神龙武馆的武教头。樊起山的武功武学武德都很高,和神龙武馆馆主龙神彪十分意气相投,几乎就是二馆主,只是他不愿意当二馆主而乐于当教头。樊起山在神龙武馆已有十多年历史了,因此他在小弧山也有十多年了,对于小弧山十分地熟悉,因此铁如花叫甘甜来来叫他协助荣乐东和荣相平去探小弧山的情报。

  甘甜来带着荣乐东和荣相平来到落燕坡神龙武馆,在门卫通报有表弟要见武教头樊起山。门卫武大爹认得甘甜来,即刻差小徒弟胡当当去禀报樊教头。武大爹在上一代就在神龙武馆里任教头,因有人来踢武馆的场子和人相斗瘸了一条腿,从此就改为当门卫作侍者了。武大爹一生无妻无儿无女,但收过很多无亲无靠无助的徒弟,现在这些徒弟都已经学成毕业了。

  胡当当是武大爹前几年在烟火废墟里救活的一个孤儿,无家可归无亲可靠无处可去武大爹就收留了他。那次日本飞机来轰炸燕城,有几条街全被炸毁了,胡当当的一家都被炸死了,武大爹听到砖土下有轻微的啼哭声,花了半夜的时间用双手扒开砖土瓦砾救出了一个遍体是伤奄奄一息的五六岁的孩儿就抱了回来救治,后来救活了就收留了他,后来还教他武功教他认字也让他兼作门卫得些银两留用。

  胡当当人很活泛,感谢武大爹的救命之恩救生之仁救育之德很听武大爹的话,两个人就像爷孙一般。樊起山也觉得武大爷得了个好孙子,龙神彪也觉得武大爷将来有人养老了,两个人对胡当当也特别钟爱,胡当当也称他们为伯伯。

  不一会,胡当当就把樊起山叫来了。樊起山正在武场里指导徒弟们练武,听胡当当说是甘甜来带着他的表弟来了就明了其意,立即就跑过来了。樊起山见到甘甜来就说:“感谢你把我表弟带来了。”樊起山不认得荣乐东和荣相平,所以没敢跟他们打招呼,怕招呼错了难为情又引人怀疑,难道连自己的表弟都会认错?

  甘甜来立即拉着荣乐东和荣相平说:“两位表弟来得急,急着要来看你这个大表哥,我就带他们来了。”樊起山说:“好,那就到我房间去喝茶吧。”荣乐东说:“表哥,我们是多年不见了,你房间有好茶也没人倒茶,不如我们就到茶馆里喝茶,有人侍岂不快意?”荣相平也说:“表哥,我看这样甚好,嫂子又不在这里,叫表哥侍茶我们可担戴不起啊!”

  樊起山估计他们有急事,就说:“那好,就到茶馆里喝茶吧,喝了茶还可以喝酒。”甘甜来说:“这样好,这样好,我正想喝教头大哥的酒呢。”樊起山就说:“那容我向龙馆主禀报一声。”武大爹说:“不用去了,我代你去禀报吧。”樊起山说:“那就有劳了。”说罢就和表弟们一起走出了门卫。

  胡当当在后面说:“樊伯伯,给我带一条鸡腿回来啊!”樊起山说:“嘴馋。”武大爹说:“别理他,我今天给他炖了一只小公鸡呢。”胡当当问武大爹:“何以炖小公鸡?”武大爹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胡当当说:“我没有生日啊?”武大爹说:“你有生日,我捡到你的那天就是你的生日,今天就是那天,就是你的生日啊。”

  胡当当想起来了,今天是十月初八。樊起山也想起来了,他们年年是在十月初八给胡当当过的生日,他说:“当当,我给你带一只老母鸡回来。”胡当当答:“别带了,樊伯伯,我有小公鸡呢!”荣乐东听了直想笑,当地人常把小孩儿的小****叫作小公鸡。

  这年的阴历十月没有往年冷,也没有下雪,出着太阳,门外一片明朗。荣乐东和樊起山他们并没有去喝茶,他们一出武馆就向郊外走去了。神龙武馆本来就在城郊结合部,不多久就到了郊外。路边的冬草青青葱葱,田里的花菜有点点花蕾。蜜蜂还没有飞出来采蜜,有几只不怕凉的野蜂在含苞的菜花前飞舞。太阳照着水塘,小鱼儿时不时跳出水面。喜鹊在高大的杨树上守巢,嘻嘻喳喳的歌声传染四野。大雁在天上成队飞过,碧空蓝云里留下美丽的倩影。有几对天鹅从天而降到小河边,倾翅倾情地戏水。冬天才刚刚到,春天还远没有来,但春天的气息已来了,自由的自然也是盎然生机。

  荣乐东和樊起山他们来到小河边的树林子里,他们并不是来此欣赏风景,而是商量去小弧山探取情报。樊起山听完甘甜来的介绍后,说:“剌客太嚣张了,怎敢剌杀我们的王团长!”樊起山虽未见过王团长,但素知全中大叔的大名又闻王团长的英名已是崇拜得不得了,前半月又听说王团长在大岭山打了个大胜仗,消灭了日伪近万人,为此还暗暗庆祝喝了三天酒,他还准备亲自率徒赴南屏山参加抗日武功团。

  荣乐东说:“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弄清剌客的组织和名单,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荣相平说:“小弧山可能是剌客的训练营,所以请你带我们去探龙潭虎穴。”甘甜来说:“铁姑娘知道你对小弧山神龙村很熟悉,特让我来请你去小弧山协助他们。”樊起山说:“别说了,这也是我份内的事,我陪你们去小弧山。”当下商定荣乐东、荣相平和甘甜来三人是作为神龙武馆的徒弟前来的。甘甜来原本来就是神龙武馆的弟子,还和樊起山有第八代的表亲。

  有了樊起山的带领,他们进到小弧山没有遇到多大的麻烦。

  小弧山是一条长而弯的弧形山,现在山上到处都有工事和岗哨。凭借樊起山的熟悉,他们要摸进小弧山还是有道路可走的。但是考虑到偷偷摸摸进去后会有更多的盘查,樊起山决定堂而皇之地走正道。在小弧山的入口拐弧口,皇协军哨卡挡住了他们。樊起山对哨兵说:“叫你们丁班长来见我。”

  那个哨兵叫卜信权不认得樊起山,说:“丁班长是你能见的吗?”樊起山说:“那就叫你们于排长来见我。”卜信权说:“你是谁,于排长是你能见的吗?”樊起山说:“那就叫你们的宁连长来见我。”卜信权是新来的,他就奇怪了,怎么这个人全都认识我们的长官啊?他不敢怠慢了,立即去报告了丁班长。

  丁班长叫丁三冒,从哨所里出来跟樊起山打招呼。樊起山说:“我要到小弧山旧地一游。”丁三冒说:“樊教头,这就对不起了,上头有令,如今的小弧山是军事重地,任何人不得进入。”樊起山说:“任何人也包括我们神龙武馆的人吗?”丁三冒说:“自然自然,神龙武馆现在已不是神龙武馆的了。”樊起山有点发怒,问:“那是谁的了?”丁三冒答:“那是皇协军的了。”

  樊起山一听陡然大怒,吼:“放你娘的狗屁!”一拳就打了过去,丁三冒应声而倒。其他的三个哨兵立即拉枪栓。荣乐东、荣相平和甘甜来瞬刻就下了他们的枪。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他是于排长,叫于少知,后面跟着四个士兵。于少知说:“噢,樊教头来了?”樊起山说:“来了。”于少知说:“怎么下了他们的枪?”樊起山说:“他们要拿枪打我们呢。”于少知说:“那你怎么打了我们丁班长?”樊起山说:“他说神龙武馆是他的了。”于少知说:“他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神龙武馆现在是日本人的了,怎么能是他的呢?”

  樊起山一听更怒,一掌就向于少知打去,正中他的前胸。于少知毫无防范,跟跟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的士兵立即举起枪来。荣乐东、荣相平和甘甜来见士兵举枪,挥起手中枪托相迎,只三四枪托,瞬刻就打飞了士兵们手中的枪,然后调准枪口对着于少知。

  于少知立时在地上大声喊:“别开枪,别开枪,樊教头和我是兄弟呢!”于少知受了这一掌才知道自己把话说错了,和樊教头称起兄弟来了。他素知樊起山和他的徒弟们武功的厉害,又看到荣乐东他们下枪的手段了得,又见三只枪管对着他的脑袋,他不和樊起山称兄道弟怕是脑袋都保不住了,立即说:“樊大哥,樊大哥,神龙武馆怎会是日本人的呢,它是你的,是你的!”

  樊起山听了哈哈大笑,说:“它也不是我的,是神龙武馆的,是我中华民族的!”于少知忙说:“是你的是你的,大样说是中华民族的。”樊起山说:“这话就说对了,日本人侵我国家占我家园,他们是强盗,今天抢了去,明天就得退回来!”于少知本想附合,但不敢再说了,他怕万一有人报告日本人,他的命就完了。

  这时从屋里又飞快地走出一个人来,后面跟着一队士兵。领头的那个人一出来就给樊起山作揖,说:“樊师傅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是宁连长,叫宁得彪。宁得彪原是神龙武馆的弟子,樊起山教过他的武功。

  樊起山说:“远迎就不敢了,只是别把我阻在门外就是了。”宁得彪说:“哪敢哪敢,相请还来不及呢。”樊起山说:“相请就不敢奢望,只是别拿着枪对着我们了。”宁连长回头看看他的士兵,个个都端着枪对着樊起山。宁连长忙喝退拿枪的士兵。

  于少知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向宁得彪敬礼,又对樊起山说:“樊教头,话说错了,请别见怪。”宁得彪问:“你何话说错了?”于少知说:“我说神龙武馆是日本人的了。”宁得彪说:“这话大错特错了,神龙武馆不在日本,怎么是日本人的呢,你是自讨打了。”于少知说:“驴田大作不是说了,神龙武馆在小弧山,小弧山是军事重地,没收归皇军。”

  宁得彪正色说:“日本人说的话你也能听,日本人说中国是他的了,中国就是他的了,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于少知说:“我是中国人。”宁得彪说:“这就对了,中国人在中国,中国是中国人的,这一点要时刻牢记在心,你现在虽然穿上了黄军装,但心不能黄。”于少知忙答应:“是,是。”

  樊起山听宁得彪如此说,觉得他还像个中国人,还有中国人的血性,还不愧是神龙武馆的弟子,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徒弟,就客气了,说:“宁连长,难得你还有这番心肠,你的兵如果都像你这样,我也就不会动手了。”宁得彪说:“动手得好,我还想请你过来教训他们的武功和武德呢。”

  这时丁三冒也从地上醒过来了,爬过来向宁连长敬礼。宁得彪说:“讨打了,还不向樊教头认错?”丁三冒就给樊起山作揖。于少知也跟着作揖。樊起山见好就收,还了一揖。丁三冒的士兵见班长排长都作了揖,也过来作揖。他们作揖的目的是想要回他们的枪。樊起山叫荣乐东、荣相平和甘甜来把手中的枪还给他们。士兵们得了枪,就退到后边去了。于少知的士兵也到老远的地上检起枪退后了。

  宁得彪说:“樊师傅,你今天到此贵干?”樊起山说:“离开神龙武馆很久了,想来看看你们糟蹋得怎么样了?”宁得彪说:“很好很好。”也不知道他这句很好是说糟蹋得很好还是说樊起山回来看看很好。

  樊起山说:“那你放我们进山了?”宁得彪说:“自然自然,只要我在此驻防一天,小弧山的大门永远向师傅敞开。”樊起山说:“那我就感谢你了,今天要去神龙武馆找本密笈,曾经藏在墙缝里,走时急了忘了。”宁得彪听了是这事倒有点犯难了,说:“这事倒有点难办了。”樊起山说:“何也?”宁得彪说:“神龙武馆现在是封闭了。”樊起山说:“何以封闭?”宁得彪说:“是我们的雍参谋长在举办一个封闭式军官训练团。”

  原来雍贡劳办的“斩首团”对外声称是办“军官训练团”。

  樊起山说:“这我也得进去啊,封闭式军官训练团还封闭得了我们?”宁得彪说:“这个军官训练团是极其封闭的,没有雍参谋长的允许,那是任何人都不能进神龙武馆的。”

  荣乐东、荣相平和甘甜来听了就觉得那里可能就是剌客训练团了,就更想进去看看了。樊起山也猜疑那里就是斩首团了,但他装着糊涂,说:“一个军官训练团有什么值得封闭的,我的密笈才是值得封闭的呢,我得进去找到它,否则被军官们找到了我就惨了。”

  宁得彪也深信武功密笈的重要,说:“那我就放你们进小弧山,不过你们不能明目张胆地进神龙武馆,要让雍参谋长追查起来我就惨了。”宁得彪的意思樊起山听得懂,他说:“那我们悠着点就是了,绝不让宁连长为难。”宁得彪本是个正派的人,只是不得己上山为王,后被牛角刀吞并成了土匪,他平日也略知樊起山和共产党过往甚密,此次前来必有要事,所以有心放他们进小弧山。

  宁得彪说:“那师傅说话可得算数啊,要不我要掉饭碗说不定还要掉脑袋呢。”樊起山说:“没那么严重,我自有分寸,万一有事你叫你的长官找我的麻烦好了。”就这样,樊起山他们就顺利地进了小弧山。

  从拐弧口到神龙武馆还有一段长距离。小弧山名字里虽然有个小字,但山却挺大,成弓形有一二里路宽,成弧形有七八里路长。神龙武馆就在最中段的弧形山甸子里。这个山甸子叫神龙甸,很大,除了神龙武馆外,还有一村子叫神龙村有上百家农户,过去热闹得就像小镇一般。

  不过现在这些农户也被驱赶到别处去了,这里成了真正的兵营。农舍里全住满了兵,武馆则用作练兵的场所。神龙甸的正北面是垅,叫弧山垅,很宽,对面是大弧山。垅里除了一些陇起的小山丘外全部是农田,夏季稻熟金黄,冬季麦长青绿。垅里有一小溪叫神龙溪,旺水季节可撑小船,淡水季节可以骑马过水。溪两岸柳树成匝,夏季里柳荫成龙,冬季里柳丝成带。傍溪有一条石板路直通神龙甸,过去是进甸的唯一通道。现在不是唯一了,傍山又修了一条公路,汽车可以开到神龙甸了。樊起山他们没有走公路,而是走的傍溪大道,这里相对较少盘查。

  约走了半个钟头,他们就到了神龙甸。神龙甸还不失往日的人多,不过眼前见到的人没有老百姓,尽是穿黄装的兵了。樊起山他们不敢往兵多的地方去,只拣兵少的地方走,不过还是被一个兵叫住了。

  这个兵叫安周全,原是神龙武馆的弟子,现在是驻防在这里的皇协军三团三营三连连长。安周全原和宁得彪在一个连,当副连长,后来到这里的军官训练团里训练了一个月,就调来三连当连长了。安周全是平山县安道镇上人,他姐姐安清秀被恶霸财主周元庆骗到无恶庙强奸后,他怒火中烧连同师兄宁得彪烧毁了周元庆的房子又杀了周元庆和他的妻子。周元庆有两个弟弟叫周元祝和周元贺,他们的父亲周双达在农会运动时打死农会主席铁宇清后被铁宇清的两个侄儿铁力奋和铁斗勇代表农会镇压,那时他们还只有十来岁是大哥周元庆将他们培养大,他们现在见到大哥被杀了就来寻仇并报官府捉拿安周全和宁得彪。

  安周全和宁得彪不想再杀人就逃到北云山天比峰躲藏,后来要吃要喝就当了抢劫的强盗。过了几年天比峰被牛角刀吞没,安周全和宁得彪就成了牛角刀手下的土匪。牛角刀投日后,他们也就成了皇协军。不过安周全在心里还是不愿投日的,前两月特地找过师傅樊起山,言明过自己的心意表示要逃走。樊起山当时说:“你已当了皇协军了,就在那里呆着吧,积蓄力量反日寇。”安周全听了樊起山的话觉得有理,就仍旧回到皇协军中联络起反日的力量来了。

  樊起山也把这事报告给了铁如花。铁如花说:“很好,但要慎重和机密,牛角刀狡猾阴险,心腹遍插营连,一旦泄漏,后果不堪设想。”樊起山也把这话转告给了安周全,但他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安周全的反日还属于个人的行为。安周全今天放假,本想去见见宁得彪,说说自己的心意,也想联合宁得彪一同联络反日力量,不想一出兵营就看见了几个穿便衣的人,他起了疑心就悄悄地跟踪来了,后来认出其中有樊起山,就到人少的地方叫了一声樊师傅。

  樊起山听到有人叫他就回了头,认出叫他的人是安周全。其前荣乐东和荣相平早觉出有人跟踪就溜在小巷里头静侯着,这时出来把安周全围个正着。荣乐东一记重拳就向安周全后背打来,安周全向前一滚就到了樊起山跟前。樊起山让过安周全后说:“荣表弟,是我自己人。”樊起山在瞬乱中把词语用错了,他应当说是他认识的人,安周全还只是他的徒弟,不能算是自己人。

  但是荣乐东理解错了,以为安周全是自己人了,就上前伸出双手说:“对不起,自己人。”安周全也不知道自己人是什么意思,见对方伸过手来就紧握了一下,两双手还握得十分亲热。

  樊起山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徒弟安周全,在这儿的乱军里当连长。”又对安周全说:“这三位也是我的徒弟,叫荣……”他突然改口说:“叫荣表弟、荣表弟、甘表弟,全是表弟。”

  安周全听了莫明其妙,樊教头哪来这么多的表弟啊,并且还有一个同名的表弟?但他没有细问,只是说:“荣表弟好,荣表弟好,甘表弟好。”荣乐东听了直想笑,荣相平想纠正也没有开口。

  樊起山说:“两个荣表弟不好分,干脆就叫表弟吧,都是表弟不必分的。”安周全听了此话更莫名其妙了,这不是樊起山的性格啊。但这时他也没时间来考究这么多了,只是说:“师傅和表弟们难得来,到我营房里去喝茶。”樊起山说:“茶就不喝了,我有事问你。”安周全立即说:“您问吧。”

  樊起山接着就开门见地问:“听说神龙武馆里都封闭起来了,办些什么班啊?”安周全说:“军官训练班啊,我几个月前就在里面训了一个月。”樊起山说:“那你封闭吗?”安周全说:“封闭什么,进出自如啊。”樊起山说:“那现在的班为什么封闭?”安周全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还在疑这些天怎么就没人从里面出来了呢?”樊起山问:“这些天这里有什么异常吗?”安周全说:“没什么啊,只是没人进出,还和往常一样。”樊起山说:“你见过最近有新人到此吗?”

  安周全想了想,说:“曾见过周元祝和周元贺到此。”安周全当时还以为他们是来向他寻仇的,派出心腹跟踪了一阵跟丢了。樊起山问:“早些时还有什么人来过?”安周全说:“听说吴忠帝来过,我的二排长吴钩泉和他是同乡,还和他会过话。”樊起山问:“知道吴忠帝来干什么吗?”安周全说:“我没有问,听说后来到神龙武馆去了。”

  樊起山接着说:“你能把神龙武馆里面的情况向我介绍一下吗?”安周全说:“可以啊,里面改作军官训练团后,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进门第一二三间房放了服装设施,四五六间房是枪械弹药,七八九间房放的是武学器材,其他练功房、练枪房、练器房、献艺房、文宝房、比武厅、聚义厅、议事厅、打擂台、精武坪等都没有变样,西区宿营则还是当作宿营用,北区饭厅还是当作饭厅用,南区的讲武楼是大课堂。”

  樊起山说:“好,知道了,我们要进去看看,你就回去吧。”安周全说:“我有话要跟师傅说呢。”樊起山说:“你就说吧。”安周全看看荣乐东他们,又没有说了。樊起山就说:“那你以后跟我说吧,我今天心想到武馆里去看看呢。”安周全说:“师傅小心。”说完就回去了。

  樊起山他们则向神龙武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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