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大爷接到曹天功的信就加强了对日本鬼子的防范。从曹天功的信里知道面条村的妇女安全地去了南云山他就放心了。这两天他一直还担心日本鬼子会不会追上面条村的妇女。那天晚上面条村的妇女坐船离开了白龙河口,他带着大东瓜、小东瓜、大白菜和小白菜等人回到瓜恬村,心时一直不安。他担心日本人不会善罢干体,他担心日本人会顺着妇女们的足迹找到白龙河口,他担心日本人丢了船就会找船找向白龙河,白龙河口岸边的杂草被践踏了一大片,日本人立刻就会知道妇女们就是从那儿上的船,日本人也就会从那儿沿河而上去追那些妇女。瓜大爷也担心罗卜大爷和铁师傅与白萝卜、红萝卜的安全,八蟒山的枪声一直稀疏不断,说明罗卜大爷等人还在把鬼子引向远处,这一点倒令他欣慰,鬼子越向西北,面条村的妇女越向东南就越安全,但他也对罗卜大爷等人的安危捏一把汗,鬼子的枪可都是长了眼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
瓜大爷担心这许多事就不可能上床入睡。他叫来大东瓜和小东瓜去三叉河那边守侯鬼子的动静,叫来大白菜和小白菜去白龙河这边监视鬼子的动静,他自己则和菜老大去八蟒山那边接应萝卜老大和铁师傅。
太阳快出来的时侯,瓜大爷和菜大爷在路上碰到了罗卜大爷。罗卜大爷和铁师傅还有白萝卜和红萝卜都毫发无损,还报告说至少打死了二十多个鬼子,直把鬼子引去了八番山谷,至少引远了四十多里,鬼子中了计还浑然不知呢。瓜大爷和菜大爷听了也非常地高兴,说:“我还在担心你这晚了不回还以为你出了事呢,你一出了事我可少了一个下棋的,我们会寂寞一辈子的。”罗卜大爷说:“怎么会出事呢,有白萝卜和红萝卜这两杆神枪打鬼子,我和铁老大还在山上下盲棋呢,我们都下了好几局,是我胜,九打五胜。”
铁师傅立即说:“不,是不分输赢,八打四胜。”罗卜大爷说:“怎么是八打四胜呢,不是下了九局吗?”铁师傅说:“最后有一局是平局。”罗卜大爷说:“都是鬼子搅的,本来是我要胜了,鬼子一打枪把我打得走了神,就让你得了个便宜,败局变平局了。”又问铁老大:“对不对?”铁师傅说:“对,对,那一枪差不得没要了你的命,不是我拉你一把,你还有命在这里硬嘴皮子。”罗卜大爷笑着说:“命归命,棋归棋,你说那一局要不是鬼子搅了,是不是我赢了?”铁师傅说:“是,是,忙了一晚上了,还不打瞌睡!”红萝卜和白萝卜说:“你们几个大爷在这里谈下棋吧,我们可是瞌睡来了,要回去睡觉了。”瓜大爷说:“那就回吧。”一行人就回到了瓜恬村。
回到村里,天已经大亮了。大东瓜回来报告说:“去八蟒山的鬼子在天亮前回来了,他们去了唐家祠堂、镇东门和水码头给鬼子收尸去了。”不一会儿,大白菜回来报告说:“有一队鬼子到了白龙河口,顺着河岸追赶面条村的妇女去了。瓜大爷说:“让他们去追吧,这时曹天功应当在五十里开外了,鬼子是神行太保也追不上了。”接着小东瓜和小白菜也回来了,报告其他的鬼子没有什么动静。瓜大爷说:“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我们还是要时刻注意鬼子的动静。”瓜大爷就在十二里镇的周围,特别是来瓜恬村的所有路上,安排了好几重明岗暗哨。
一日无话。鬼子没有向瓜恬村来。
二日无话。鬼子也没有向瓜恬村来。
第三日,曹天功送来了信。信中要瓜大爷加强对鬼子的防范,全村要作好转移大岭山的准备。瓜大爷看了曹天功的信,立即又增加了对日本鬼子的哨探,又和菜大爷、罗卜大爷商量了全村转移大岭山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于丧心病狂的日本鬼子,早作准备那是上上之策。瓜恬村的人警惕性本来就高,以前也多次和土匪打过仗,也弃村躲过土匪,有这方面的传统和经历,这次一听要躲日本鬼子,那全村人就迅速作好了准备。
这个准备真是太有预见了。第五日,日本鬼子就来包围瓜恬村了。日本鬼子为什么要来包围瓜恬村?难道小岛向矢知道瓜恬村有共产党的人吗?难道小岛向矢知道面条村的妇女是瓜恬村的人救的吗?难道小岛向矢知道了他在唐家祠堂、镇东门、水码头和八蟒山的士兵是瓜恬村的人杀的吗?是的,小岛向矢确实是知道了这一切。这里的罪魁祸首就是彭鸡鸣。
彭鸡鸣在昨日带着小岛向矢和日本兵包围了曹家村杀了曹家村八口人后得到了小岛向矢的赏赐。小岛向矢说他对皇军是大大的忠心,给他赏了五百块大洋,给他赏了唐家祠堂整座大楼,给他赏了个保安队队长,给他的保安队赏了五十条枪。小岛向矢正是用人之际,舍得下大本钱。彭鸡鸣得了这比天高比地厚的赏赐,真是乐得脑袋都没有边边了,如当上了天上的玉皇大帝地下的阎罗大王了。他当即叫来他的泼皮弟兄,又叫来朴泼皮的泼皮弟兄,还叫来赖无赖的赖皮弟兄,一共有三十多人。这些人大都不愿意来,都被他强拖硬攥而来了,大都是威逼来的而不是利诱来的。他倒还算大方,立即就发了军饷,每人五块大洋,不过是小岛向矢发给他的,不在他那五百赏赐之中。这些泼皮无赖见发了大洋又发给枪,还有彭鸡鸣在那里作威胁不忠于日本人就是枪毙一条,也就将就将就得过且过了。保安队就驻扎在唐家祠堂,唐家的两面厢房也归保安队所有了。彭鸡鸣又任命了保安队的副队长,本来他是要任命朱狗道的,怎奈朱狗道死活谦虚不受命他才任命了闻灶台。
闻灶台人长得墩墩实实有方有圆并不像个当汉奸的。他本来是个厨师世家在豪绅钱八钱家当下人做饭,因做得一手好饭菜说话又圆滑深得钱八钱的喜欢。后来钱八钱家来了个土匪头子杜四响吃了闻灶台做的饭菜啧口称赞,钱八钱就把闻灶台送给了杜四响做私人厨师。闻灶台近墨者黑有时也做点行劫的勾当。不想一年后杜四响被官军杀了,闻灶台就回到十二里镇来投靠钱八钱。不料钱八钱因勾结土匪被政府捉去判刑了,闻灶台就人臭名臭了没地方去了就在街面上混,这一混就混进了彭鸡鸣的泼皮兄弟中。这下彭鸡鸣升了天了要用人了,就把闻灶台封为保安队副队长了。闻灶台当了副队长就对彭鸡鸣感激涕零,他鬼眼珠一转就给彭鸡鸣献出鬼点了来。
闻灶台对彭鸡鸣说:“皇军对大哥这么好,我们可要为皇军出力啊,皇军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我们就要送给皇军什么。”彭鸡鸣说:“皇军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是共产党的人,你有共产党的人的消息吗?”闻灶台说:“没有。”彭鸡鸣说:“没有那还说个屁。”闻灶台说:“但我们知道面条村的人啊!”彭鸡鸣说:“知道了又有个屁用,那面条村的人都躲起来了。”闻灶台说:“躲了我们也找得到啊,他们大都会躲到亲戚朋友家里,我们就从这些人那里下手啊!”一句话提醒了彭鸡鸣。
彭鸡鸣一拍大腿说:“对了,赵启亮就躲在曹天功那里,只可惜今天让他们逃了。”闻灶台说:“逃了也不打紧,曹天功的亲戚朋友不一定全逃啊,我们找到一个交给皇军,说不定就拷问出来了。”彭鸡鸣说:“这是个好办法,抓到杀皇军的人可是有大奖赏的啊。”于是两人就拿出纸笔来,挖空心思寻觅曹天功的亲戚朋友。真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两个丧心郎,抵过大豺狼。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把瓜老大给整出来了。瓜老大常给曹家武馆送西瓜东瓜南瓜北瓜白瓜黄瓜,曹天功一向视瓜老大为座上客,逢年过节两人还有来往,瓜老大应当是曹天功的好朋友了。到了这个份上,彭鸡鸣就想起那天晚上在朴地皮家中的那个警告他的那个长者的声音,那不正是瓜老大吗,难怪他对我和朱狗道的家况是那么地熟悉,原来是这个老不死的!彭鸡鸣立即就要向小岛向矢报告。闻灶台说:“好,事不宜迟,现在都半夜了,瓜恬村的人正在睡觉呢,可一网打尽。”
彭鸡鸣和闻灶台刚走出唐家祠堂要向小岛向矢那里去,迎面走上来一个大汉将他拉住了。这个大汉是彭鸡鸣的大舅段一指,是段家村人住在段家村。彭鸡鸣被人拉住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是面条村的人来向他索命了,一伸手就从腰间掏出枪来。段一指甩手就给了彭鸡鸣两个耳光,大声吼叫:“你这个不孝的畜生,敢对你大舅掏枪!”彭鸡鸣这时才认出是大舅,把枪插进腰间忙赔礼说:“原来是大舅啊,不知不知。”段一指说:“你母亲要死了你知道吗?”彭鸡鸣赶紧问:“我母亲怎么了?”段一指说:“你做的好事,你母亲已被气死了。”彭鸡鸣问:“真的?”段一指挥手又来打彭鸡鸣,说:“你这个畜生,我还骗你!”彭鸡鸣这才转了方向,往家里那边走了。
彭鸡鸣回到家,他母亲并没有死,只是气得在床上喘粗气。彭鸡鸣蹲到床前,对母亲说:“娘,你怎么啦?”他母亲彭段氏睁开眼来,看到是彭鸡鸣,大怒,骂:“你这个孽种,还有脸回来见娘啊?”彭鸡鸣说:“娘,我咋没脸回来见你呢?”彭段氏圆瞪双眼,大声问:“你带日本人去杀曹家村的人,是吗?”彭鸡鸣说:“那曹家村的人杀了日本人,日本人是去报仇的。”彭段氏一听更怒了,厉声说:“那日本人杀了面条村的人,曹家人不杀日本人报仇吗?”彭鸡鸣说:“那面条村的人还要杀我呢,我不叫日本人杀他们吗?”
彭段氏一听这话就火冒百丈了,她跳下床来挥手就打彭鸡鸣,骂:“孽种孽种,我今天就打死你!”但彭段氏年老力弱,她打下来的手都被彭鸡鸣接住了,她并没有打着彭鸡鸣。彭段氏就更加火了,她吼:“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她一把拉上桌子上的一根衣杵,劈头就向彭鸡鸣打去。却被彭鸡鸣一把夺过,差点把她拖倒在地。彭鸡鸣顺手把衣杵丢到墙角,大声说:“娘,你老不死了,我和日本人好,也是为挣钱养你啊,没有钱你吃****啊?”彭段氏见儿子夺了她的衣杵,还差点把她拖倒在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又听孽子说出这等不孝的话来,脑袋就气得天昏地转了。她喃喃道:“孽种,谁要你养,昧心钱啊,我死了算了!”一头就向彭鸡鸣撞来。彭鸡鸣见母亲撞来,一个躲闪就闪开了。彭鸡鸣也有些武功,闪得很快。彭段氏气急之下,也撞得很快,没撞着儿子子,却一头撞到了墙上,接着就瘫倒在地。段一指慌忙过来扶姐姐,却哪里扶得起。彭段氏两额是血,人已软绵绵地死去了。
段一指见姐姐死了,是因外甥彭鸡鸣气死了撞死了,放下姐姐就来打彭鸡鸣。彭鸡鸣此时见母亲死了,知道闯下大祸了,也只好任由舅舅处治了。段一指拿来一根绳子,把彭鸡鸣绑了起来,绑在堂屋的门槛上。段一指是在下午听人说他外甥彭鸡鸣带着日本人来杀了曹家村的老人,立即就赶到十二里镇来告诉他姐姐。他姐姐一听就气昏过去了。等她醒来时就叫弟弟去将孽种找回来。段一指不敢到日本人那里去找,只在街上到处寻觅,一直到半夜才打听到彭鸡鸣在唐家祠堂,就奔唐家祠堂来了,才在路上碰到彭鸡鸣,才把彭鸡鸣带回来,不想带他回来倒要了他姐姐的命。段一指一气之下就绑了彭鸡鸣。
此时彭鸡鸣的老婆赵土芹也知道婆婆死了,带着五岁的儿子包包下楼来哭。她哭道:“婆婆啊,你死得好惨啊,好冤啊,好苦啊,好不值啊,好没有脸面啊,好叫我伤心啊!”她又哭道:“婆婆啊,你死得也有骨气啊,也有正气啊,也有脸面啊,也叫人佩服啊,你是恨日本人而死的啊!”他的哭声声声都剌痛段一指的心。但段一指没有哭,只坐在小矮凳上捧着头。他想他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他去找外甥是不是找错了,枉送了姐姐的一条命。他恨他这个外甥不争气,成了街上的混混儿泼皮。泼皮就泼皮吧,他还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汉奸。当汉奸就当汉奸吧,他还带着日本人去杀中国人。他一想到这儿就恨不得亲手宰了彭鸡鸣。但他此时不能宰他啊,他是这一家之主还要办丧事呢。小外甥彭包包还小还只有五岁,伏在奶奶的身上痛哭不已,声音都哭哑了只见全身抽搐,他也不忍心小外甥从此没有父亲啊。段一指就这样想着一直想到天明。
彭鸡鸣被绑在门槛上也慢慢垂下了泪。毕竟是他的母亲死了啊,而且是因他而死死得不阴不明。要说是堂堂正正的告老逝去,那倒也是件光光彩彩的事,如今是头撞土墙而亡,就是个让人戳指的事了。母亲一生都辛苦没享过一天福,那是因为自己没有钱,如今皇军奖了他五百大洋他有钱了,可母亲却不用他的钱了撞墙而去了,他一想到这才觉得对不起母亲。他不觉就垂下泪来了。母亲是反对他投靠日本人的,母亲没有文化,也从没有出过远门,母亲怎么就痛恨日本人呢?他想不通母亲为什么要痛恨日本人。日本人给他钱给他枪给他官当不是给他幸福吗,他一幸福了全家不就幸福了,母亲不也就幸福了吗,母亲为什么不要这种幸福啊?一想到日本人彭鸡鸣就想到了他要做的事,他还要到小岛向矢那儿去报告瓜老大的情报呢。这个情报可是值钱的啊,至少会有五百块现大洋啊!他看到天要亮了,他希望舅舅快点放他出来好去得到这五百块大洋。
天确实是在悲惨中亮了。赵土芹的喉咙也哭哑了不能发声了只在那里啜泣了。彭包包也哭困了伏在奶奶的遗体上睡着了。段一指也打了个盹醒来了。闻灶台见段一指绑了彭鸡鸣只陪了一会儿就走了,彭鸡鸣叫他天一亮就到他家来帮他母亲办丧事,闻灶台不敢不听天一亮就来了。闻灶台来到段一指身边,说:“大舅舅,你也绑了你外甥一夜了,是不是松了绑让他来办老奶奶的丧事啊?”段一指此时气也消了些,再者姐姐已死了,丧事总是要办的啊,就点点头说:“你去把他放了罢。”闻灶台就去给彭鸡鸣松了绑。彭鸡鸣走到段一指身边跪下,说:“大舅舅,对不起,请允许我出去叫些弟兄们来办母亲的后事。”段一指看都没看他一眼,说:“这是你家的事,你作主。”彭鸡鸣一听爬起来就跑了。他直接跑到三叉河小岛向矢那里去了。
小岛向矢立刻带着日本兵向瓜恬村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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