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爱的家

  王明空一听到父亲被炸弹炸伤的信立即回来见父亲。信是段民生叫侦察班长张故来送来的,信上简单说,“你父亲被炸弹炸伤了,伤有多重不清楚,是王大勇来送信的,但他在路上被对日作战阻断了,不能来,我特托我的侦察班长张故来来告诉你。”王明空一看完信就怔住了,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珠,心里如刀割一般痛。他立即向弘云大师说了情由,并向野云真二说自己的父亲受伤了要急着赶回去就走了。野云真二还在问:“受伤重不重,要不要我陪你回去,是谁伤了你父亲?”但王明空没有时间回答,他已经大步如流走远了。

  三百里路日和夜,心有急事快如飞。只一日一夜,王明空就越山涉水,离远抄近,不眠不歇,天刚刚朦胧亮时就赶回了王家村。

  “谁?”村口路侧的林子里跳出一声轻喝。是那种声音不大但有威力的轻喝,显然是有武功功力的人所发出。王明空立即停住了脚步。“是谁?”这个声音又问了一声。王明空听出来了,这是王敬近的声音。王明空答:“是我,明空。”王敬近也听出来了,是王明空在回答他。嗖嗖两声,从树林子里跳出两个人来,他们是王敬近和王敬远两俩兄弟。王明空问:“天都不亮,你们不睡觉躲在这里干什么?”王敬远说:“我们在这里站岗放哨呢,日本兵天天下村来抓丁抓夫,全中大叔叫我们加强警戒呢!”王明空问:“日本兵也到我们村上来吗?”王敬近说:“暂时还没有,邻村是来过了,没逃走的男人全被抓去修公路了。”王敬远说:“没逃走的女人可遭了殃,有一个姑娘和一个寡妇被轮奸了。”王明空咬牙说:“这些日本鬼子真可恨!”又立即问:“我父亲是不是被日本鬼子的炸弹炸伤了?”王敬远说:“是,是,那是日本飞机上丢下来的炸弹,没炸,你父亲和你姨父背回来取铁打菜刀,到后山一甩就炸了,你父亲就倒下了。”王明空知道日本炸弹的威力,赶紧问:“伤得怎么样啊?”王敬远说:“伤得不轻呢,满肚子满腿都炸烂了。”王明空一听这伤得,喉咙立即哽咽了,说:“你们站岗放哨吧,我要回去看爹了!”边说边拔腿跑了。

  快到村口的时侯,路边又传出一声喊:“谁?”紧跟着从石凸后跳出两个人来,他们是王尊尧和王尊舜,两个人也是站岗放哨的,是第二道岗哨。王尊尧和王尊舜立即就认出了是王明空,王尊尧一见面立即说:“明空哥,你可回来了,你父亲天天想你呢,说自己快要死了,怕是见不着你了。”王明空说:“我才听到信就赶回来了。”王尊舜说:“王大勇不是早就给你送信了吗?”王明空说:“被日本军阻住了,没送到,我听段民生的信才赶回来的。”王尊尧说:“段民生的父亲老犟头也受了伤,准是他家送信顺带送的信。”王尊舜说:“是不是啊,外面的日本鬼子多不多啊,杀没杀人啊,形势怎么样啊?”王明空说:“都是鬼子,都杀人,我现在不跟你说了,回头跟你们说吧,我要回家看父亲了!”王尊舜说:“对,对,你先回去看父亲,安慰安慰他,回头一定要跟我们说啊,整天都不敢出村了,消息闭塞得很呢。”王尊尧说:“你还念叨个鬼,明空都已经走远了。”王尊舜伸伸舌头,向前看,连王明空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王明空三脚两步来到自家门口,家里还没有开门。王明空用手在门扉上敲,喊:“妈妈,我回来了,爸爸,我回来了!”最先听到的是他的大妹妹芳露。芳露正在起床,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惊喜交加,立即念叨:“是哥哥回来了,是哥哥回来了!”并一脚踢醒还在酣睡的妹妹芳琼,大声说:“哥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又立即对门口大喊:“哥哥,哥哥,我就来开门!”

  王明空也听到了妹妹的声音,就停止了敲门等侯着。芳露急急火火地穿好衣服系好扣子,风风火火地来开门,一边还怕哥哥等得焦急,一边说着:“就来,就来,就来开门了!”门一打开,芳露就扑在哥哥的怀里哭起来了,说:“二哥,你可回来了,爸爸差不多要死了!”王明空一听妹妹的话就知道了父亲伤情的严重性,鼻子一酸也要流泪了。妹妹芳露说:“你和大哥都不回来,家里连个男人也没有,父亲卧床不能动,日本兵说来就会来了,我和妈妈都没有主见了。”这时二妹芳琼也起来了,衣扣都没有扣好,就过来拉着哥哥的手说:“哥哥啊,可把你盼回来了,这下我们家就有主心骨了!”王明空说:“快陪我去看爸爸!”

  此刻,明空的父亲老倔头王全杰正躺在最里间的一间黑屋子里。本来,他是住在外间的厢房里的,为了怕日本鬼子来,逃不走,就挪到了最里间的小房子里,那里黑便于隐蔽,万一日本鬼子突然来了,没走掉,那里要安全些。王明空还不知道父亲搬到了黑房子,就一脚迈进厢房里,芳琼把他拖出来说:“父亲在黑房子呢。”王明空抽腿出来就往黑房子赶,跨过了几道门槛就到了黑房子。此刻,他母亲正好起了床,依稀听到外屋芳露在和人说话,就打开了黑房子的门,王明空正好就进来了,见到母亲抱头大哭。母亲说:“你父亲伤了!”明空说:“知道了!”放开母亲就来到床前看父亲。

  黑房子里还挺黑,看不清父亲的脸,明空跨到床边摸着父亲的手喊:“爸爸,爸爸,我回来了,孩儿不孝,你怎么样啊,你痛吗,你吃药了吗?”老倔头王全杰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他只是受了外伤,一动就痛一痛就不能动,但思维还是敏锐的没有受影响,他早就知道是二儿子明空回来了,故意装着不知道。明空摸着父亲的手,那手是温暖的也还有力量。明空又摸摸父亲的脉搏,那脉跳也是明朗和有节奏的。明空是习武之人,一摸到手和手脉就知道人有没有危险性,他知道父亲没有生命危险,他这时就稍为放心了。两天来对父亲的担心真是太大了,神经都快要胀破了,要是父亲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只怕以死都弥补不过不孝来了。明空说:“爸爸,日本人来了,四处都是,大勇送信被日本军堵住了,我是听到民生表哥的信才赶回来的,请你原谅孩儿不孝!”老倔头王全杰这时说话了,他说:“孩儿,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我不怪你,怪只怪父亲一时糊涂,看中了那炸弹上的好铁,谁知道那不炸的铁疙瘩乍还会炸开花呢?”

  王明空的妈妈说:“都是你这个老倔头太贪心,捡了个炸弹就像捡了个宝贝,那日本人飞机上能丢下宝贝来吗,是宝贝谁舍得从天下往地下丢啊?”老倔头王全杰见妻子来数落他就不情愿,高腔说:“就你多嘴,孙家坝孙铁猴子不是用炸弹铁打了几把好刀吗,邓家嘴邓钢聋子不是用炸弹铁打了一把好犁吗!”明空的妈妈说:“那是人家命好,捡个炸弹变成了宝贝,你的命不好,捡个宝贝也会变成个祸害。”老倔头王全杰说:“什么命不命的,只是运气好不好,妇人之见。”明空的妈妈还要说什么,明空说:“你们二老就别争了,这事也不能怪爸爸,怪我们没有知识,对炸弹认识不多。”

  站在一旁的芳琼则插话说:“这不又怪到爸爸头上了,对炸弹不认得呢,当是个铁坨坨。”正在桌前点灯的芳露则说:“我看你们都别争了,要怪就怪日本人,好端端的从天上丢下炸弹来,害得我们中国人遭了殃。”芳琼说:“他们还来杀人强奸呢!”大家都没言语了,多半是因为芳琼年纪还小,不应从她的嘴里说出强奸的字眼来。停了一会,明空的妈妈说:“大人说话,女孩子家的不要插话。”芳琼好强地说:“我说错了吗,昨天隔壁李家村的张寡妇就被日本鬼子糟蹋了呢!”大家又无话了。

  隔了一会儿,明空说:“妹妹你们都出去吧,我来看看爸爸的伤。”芳露芳琼都知道爸爸的伤在腿上在肚子上,有些地方她们不便看,听哥哥这一说就出去了。明空的妈妈说:“芳露你到厨房去煮些稀饭,煮些鸡蛋,煮些甜酒,煮些腊肉,你哥哥走了一夜了还没吃饭呢。”芳露在门外答应了一声:“是。”芳琼说:“我来把那只大公鸡杀了,就便哥哥回来了也吃点,正好给爸爸补身体。”明空的妈妈说:“阿弥陀佛,女孩子家打啊杀的,听了叫人心颤。”芳琼说:“我听说女孩子还有上前线打鬼子的呢,杀只鸡算什么!”芳露说:“那要杀鸡也不在今天杀啊。”芳琼说:“不在今天杀哪天杀,我早听妈妈说过,那只鸡是要等哥哥回来杀鸡给哥哥吃呢。”芳露说:“好好好,那你就去杀鸡吧,也不怕血醒味。”芳琼说:“我不怕血醒味,我还要上前线杀日本鬼子呢!”芳露说:“你敢杀日本鬼子,没听说女孩的敢上前线杀鬼子的。”芳琼说:“怎么没听说过,全中大叔就说过,八路军新四军中有好多的女英雄,不光和日本鬼子枪对枪,还和日本鬼子拼剌刀呢!”芳露说:“那是八路军新四军中的女人,就你那点棍棒本事,还敢做大英雄?”芳琼说:“你别瞧不起我,赶明儿我杀几个日本鬼给你看看!”芳露赶紧说:“我不看,我不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王明空看了父亲的伤势是又放心又担心。放心的是父亲的伤都是皮肉伤,没伤筋动骨,父亲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落下什么残疾。担心的是父亲的伤口有几处感染发炎,还有两处出现了脓水,如果不赶紧阻止感染发炎,那将来化脓溃烂就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但明空只能安慰父亲和母亲,说:“还庆幸,父亲的伤是皮外伤,没事的,不要紧的,按时吃药敷药,慢慢就会好的。”老倔头王全杰听明空这么一说,自然就放心些,心想自己不会死了,他在先前还真担心自己会死掉呢。老倔头王全杰相信儿子的话那是有道理的,儿子明空有武功有文化有见识上过省城大学去过日本留洋,又懂得接骨去肿又懂得中药疗伤还懂得西药治病,儿子明空说他没事他还会有事吗儿子说他不要紧他还会要紧吗?老倔头王全杰这样一想心情就好多了,话就多起来了和儿子长聊了起来。

  儿子明空四年前从日本国回来就没有在家好好呆过。老倔头王全杰把儿子送到省城去读书,当然是想让儿子将来能做官发财光宗耀祖,但儿子却想到了去日本留学。老倔头王全杰不知道日本在什么地方有多远,听说要飘洋过海他就不愿意,后来还是咨询了全宗老弟才同意的。全宗老弟对他说:“日本国在咱中国东北的一个长岛上,经济很发达技术很先进有东西可学,孙中山先生都在日本留过学,明空要去那儿留学是有用处的。”老倔头王全杰一听孙中山大总统都在日本留过学,儿子去了不当个大总统也当个大省长,不当个大省长也当个小县长,因此就同意了还相当地支持。这样明空就顺利地去了日本留学。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中日的战火全面烧起来了,后来国共两党合作抗日了,抗日战争也如火如荼了,王明空就回了国。老倔头王全杰说乱世乱得很,就不要儿子出去做官了,而要明空在家乡给他打下手当厨子算了,反正也能发点小财。但明空当然不会愿意。明空是共产党员,他是党派到日本去留学的,回来是要为党的抗日工作而工作的。明空来问全中大叔。全中大叔就安排明空在燕城工校教书,那里热血青年多,有用场。上一月明空在日本的一个日本同学野云真二来到燕城,说是要到云山道馆研习道教,要完成他的硕士毕业论文还要写一本介绍中国道教的书,请他去云山道馆为他翻译道经。王明空请示了全中大叔。全中大叔认为这个野云真二这时侯来是不是日本特务,就同意明空到云山道馆来帮野云真二的忙,也好弄明白他是友是敌。这样,王明空就来到了云山道馆,和野云真二一同研习起道经来了。不过,他还没有发现野云真二有特务的迹象,他还要继续观察求证。不曾想,日本军队就打过来了,并且占领了整个湖湘。也不曾想他的父亲又在这时侯受了伤,令他不得不回来看看,心系两头两茫茫。王明空也就没有多少心情来听父亲的家长里短了。但老倔头王全杰不知道儿子有许多事,也不知道儿子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还以为儿子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呢,还说起儿子的婚事来。

  老倔头王全杰说:“儿啊,你也不小了,这次回来就把你和绛绛的婚事办了吧。”王明空一听可傻眼了。绛绛是明空的表妹,姓赵叫赵绛绛,是明空的母亲的姐姐之小女,住在湘江那边的赵家村。面条村。赵家村又叫面条村,因为全村人都会做面条,又做面条生意,因此出了名被称为面条村了。面条村在十二里镇的下游,居湘江一旁,通埠通官道,有码头有渡船,是交通要道便于做生意。不知在几百年前,赵姓老祖宗为什么做起面条生意来了,而且越做越红火,红火了几十代,从历史上红到今天了。在今天,全村人都会做面条,都会摆摊设柜在村街上卖,挑萝担筐到四乡里去售,划船荡桨到外埠市去批发,有些甚至把生意做到了燕城和省城,附近各县城的生意那就基本上包下了。赵绛绛一家也是做面条,生意做得还挺大,家中备有石磨用牛力磨麦子,备有五台铁面机擀面条,最忙的时侯还请了七八个帮工,可以算是上了点规模的一家。王明空小时侯到过面条村,天气睛朗的日子,那面条村就是个面海,地上房上路上坝上,无处不是用竹杆挂着的面条,白花花的银澄澄的长条条的软柔柔的随风飘,面香会飘到一二十里之外。那时侯绛降还小,小得还穿着开裆裤,一张小脸红嘟嘟的,一双小眼睛傻傻有神,王明空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蛋,绛绛就哇的一声哭起来,大娘忙抱起她来哄劝:“别哭别哭,小表哥是逗你玩的呢!”明空心想,这小妮子怎么这么爱哭啊,我以后再不敢逗你玩了,再也不理你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理过绛绛,直到现在。现在父亲说要把绛绛给他当媳妇,这是哪门子的话啊,这是哪门子的事啊,明空一时真不知道怎么来回答。

  父亲在等着他的回答呢!明空只能说:“我还小,还不想成亲。”这个理由不是理由。父亲说:“你不小了,都二十多岁了,我娶你妈妈时比你小好几岁呢,我是你这大时你大哥大姐都好多岁了。”明空说:“那时侯是那时侯,现在不是那时侯了,城里都实行晚婚呢。”父亲说:“城里是城里,乡里是乡里,咱乡里的人结婚早些,早生孩子早享福啊。”明空说:“那我是住在城里哩,现在日本鬼子把咱们的城市占领了,把咱们的国家都占领大半边了,又到咱们乡里来了占了咱们的十二里镇了,我怎么能在这个时侯成亲呢?”父亲说:“日本人来了又与成亲有什么关系呢,日本人是在日本,他今天来了,说不定明天就走了呢,这又不是他们的家,他们会在这里长住下去吗?”王明空见父亲对日本人不了解,日本人就是想永久占领中国,这一点一个乡下农民一时是看不到的,对他解释也需要时间,他暂时又没有时间,就对父亲说:“爸爸,日本人在此长住不长住我们先不说,我要等日本人走了再成亲,这都可以吧,再者,你现在伤都没好,动都不能动,儿子有心思成亲吗,儿子倒是成了个大不孝的逆子了。”老倔头王全杰听儿子这么说,也就没强迫儿子成亲了。不过他还是嘱托了一句:“绛绛可是个好姑娘啊,我跟你妈都看中了,你不能不要她。”

  王明空没有回答父亲的这个问题,他转了个话题,他说:“爸爸,我看了你的伤,有几处已经发炎了,我要先到曹舅舅那里要点中药,阻止伤口发炎下去,我还要到燕城去弄点西药来,那药对发炎的治疗见效才快呢。”父亲说:“那燕城被日本人占领了,你就不要去了,我那天受伤时见过日本兵,凶得很呢,躲着那些人为好,到你舅舅家要点中药来就行了。”王明空说:“就听您的吧,我先到舅舅那里去,我也好久没见过外公外婆了,也好去看看俩老人家。”父亲说:“好,应该的,你快去快回,路上有日本人,可要躲远点。”

  这时明空的妈妈做好早饭进来了,说:“老倔头,你要儿子到哪里去啊,这兵荒马乱的。”明空赶紧说:“妈,不是爸爸叫我到哪儿去,是我要到二舅舅家去要药呢。”明空的妈妈说:“那就好,你快去吃饭吧,吃完了就去,你九影小姨前几天来还念叨你在哪呢,说外公外婆也想见你呢。”明空说:“妈,你有什么话要转告外公外婆吗?”明空的妈妈说:“没什么话,你就告诉他们,你爸爸没有死就行了。”老倔头王全杰忙插话:“说得这么难听啊,你就说我好好的,别叫他们老人家担心就好了。”明空说:“爸,我会这样说的。”于是就出去端饭菜去了。

  不一会儿,明空就端了一碗饭进来喂他爸爸。他妈妈说:“明空,你去吃饭吧,还不知道在路上饿了几天了,人都这么瘦了。”明空说:“我还是先喂爸爸吃吧。”他妈说:“他手又没炸断,能吃呢,我喂他都嫌我笨手笨脚呢。”这时芳露端着菜进来了,是两荷包蛋和腊猪大肠,是给爸爸补营养的。明空接过菜要来喂他爸爸。他爸爸老倔头王全杰抢过碗来,说:“我手能动,嘴能吃,哪像个病人要你喂啊?”明空妈妈说:“不是个病人,好得很呢,那你下来杀头猪给儿子吃。”明空的父亲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动都不能动,还让我杀猪,让猪杀了我吧。”明空的母亲说:“你昨天不是还念叨着杀猪吗,说少杀两头猪就少赚两副猪大肠呢。”明空的父亲说:“我那不是怕你没有猪大肠吃吗,想说给你嘴巴解解馋。”明空的母亲说:“我才不吃那臭哄哄的猪大肠,只要你没把肠子炸出来才好。”明空听着他父母的对话,真觉得好笑,这两个人吵归吵,其实都在关心着对方呢。明空为这个和睦的家庭而感欣慰。

  明空的母亲看着老倔头吃饭菜,还是蛮费力气,吃一口好像胸口都要痛几下,就心痛地说:“慢点吃,别把肠子崩出来了。”明空的父亲望了他母亲一眼,并没有说话,他吃饭确实影响到伤口痛,痛得不想说话了。明空的母亲对明空说:“你大哥明宇也不回来。”明空说:“他在星城肯定是不知道父亲受了伤,等我到燕城了托人把他叫回来。”明空的父亲放下筷子说:“你不是说燕城被日本人占领了吗,你还去燕城啊,星城是不是被日本人占领了,不知道你大哥大嫂还有小犊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安全?”看来老倔头心里是十分惦记他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和小孙子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一心惦记着儿孙们的安危。明空的母亲说:“要捎信告诉明宇回来看望老东西才好,否则死了那就看不到了。”明空的父亲说:“又咒我死了,我死不了,二儿子说我不要紧呢。”芳露说:“前两天芳雨姐姐和姐夫回来我已经告诉姐夫了,看面条村有没有人到星城去卖面条,就便托个信给大哥。”

  芳琼进来说:“日本人把河道都封死了,把船都抢去运他们的东西了,谁还敢到星城去卖面条?”芳露说:“我也是说万一,万一有人去星城,不正好给大哥哥捎信吗?”她们的父亲说:“你们就不要说了,你大哥哥回来不回来都一样,我能吃能睡我死不了,只要全家人安康就好。”明空想起听到隔壁李家村的张寡妇和一个姑娘遭日本兵沾污,就对妹妹说:“爸爸说得对,你们姑娘家可别乱跑了,日本人像疯狗到处跑,碰着了会咬人的。”芳露芳琼也知道哥哥的话意,就答应着。明空的妈妈说:“都别说话了,饭菜都要凉了,太阳都照到屋里来了,赶紧去吃早饭吧。”

  于是大家就到客堂里吃早饭。早饭吃的是面条。芳露说:“这面条是芳雨姐姐送来的,还送来了面粉,赶晚上我给哥哥包饺子吃。”芳琼说:“还是吃面条好,我最爱吃姐姐家的面条了,她是面条村做得最好的面条。”芳露说:“你吃过面条村其他家的面条吗?”芳琼说:“没吃过,我就爱吃姐姐家的面条。”芳露说:“那大娘家的面条不好吗?”芳琼说:“不好,没有姐姐家的好。”芳露说:“那大娘家的面条你吃过吗?”芳琼说:“没吃过。”芳露说:“你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不好呢?”这下把芳琼问住了,芳琼无话可答了。芳露说:“那绛绛表姐还说她家的面条是全天下第一呢。”芳琼说:“她敢说天下第一,赶明儿我去了不把她家说成第十才怪呢。”她伸出了一根小手指,是无名指,俏皮地对芳露勾了勾。芳露懂得她的心思,她是在和绛绛表姐比漂亮呢,前几天大娘和绛绛来看父亲,人家暗地里都说绛绛比她漂亮,她心里很不服气呢。

  明空的妈妈说:“都是面条,都是麦子做的,有哪家好的哪家不好的,别说瞎话了,吃面条都堵不住嘴。”她把一大块腊肉夹到明空的碗里。明空说:“妈妈,我已经吃了很多了。”他妈妈说:“你也有十多年没有去过大娘家了,这次回来就去看看大姨娘,省得表哥启明说你留了洋了瞧不起他们一家了。”芳琼立即说:“哥哥你还是去看看绛绛吧,有人说她比我还漂亮呢。”又挤眉弄眼了一番。明空当然知道她挤的是什么眉弄的是什么眼,但他装作不知道,说:“天下还有谁比我妹妹芳琼更漂亮吗,我还从没有看见过呢。”芳琼听哥哥这么说,心里很够用,说:“还是哥哥比姐姐好,公道,不像芳雨芳露这两个姐姐,胳膊肘往外拐,硬说绛绛比我漂亮呢。”明空听了就笑了,芳露也笑了,连她妈妈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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