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这密探并未多话,只是隐晦地报出了一个隐秘地名,立时消失,室内的苏留却猛地睁开了双眸,目中精芒陡绽:“洛阳局势颇急,险些忘记了和氏璧,此时洛阳落在我的手里,李唐长安既定,慈航静斋又想方设法将这桩宝物转回关中去,哪有这样的好事!”
“传国玉玺当前,若不取之,真如卧榻之旁叫他人鼾睡,不能忍!”
他心思一转,立刻采取了行动。
猎猎衣衫声响,墙壁格动,再度闭合,却不见苏留身影,只瞧得虚室生电,房门也无风自开,那一道身影直接掠出了门外,直接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又一个洛阳夜,万家灯火通明,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王世充在位抑或说权势煊赫的洛阳王登坛,与他们没有多少关系,只要能保证生存,那也是皆大欢喜,所以洛阳局势动荡,大环境却没有什么变化。
苏留探知了方位,也没有知会手下诸将,独身踏着灯火便朝城外南郊掠去,概因此时的洛阳城里,绝不乏慈航静斋的耳目,稍有大动作,说不得就是打草惊蛇,叫人卷着这一方传国玉玺跑路。
半个时辰之后,苏留已经站在孤峰之上,远望对山东南方向那一座宏伟寺庙。
那就是净念禅院,也是佛宗一脉的强大势力,开创净念禅院的祖师天僧与与慈航静斋的地尼一听名字便极有渊源,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慈航静斋在江湖地位然,净念禅院也充当不小的臂助。
信奉凡事谋定后动的苏留并没有亟不可待的冲击禅院,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念力毫无保留施展放开,足能覆盖到一百五十余丈外,此时这一座佛门圣地正有一层层浪纹状的精神波纹一圈圈的荡开,与他的精神念力相交,似乎产生了某一种难言的共鸣。
“和氏璧果然不同凡响,当在此地无虞!”
苏留心念一动,忽然浮现一个想法,当下运转魔功,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片刻之后,便将自己变成了另一副面容,方面紫,天庭开阔,清隽的面上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魔意,连身高也足足的拔高了一尺,恍然另外魔道真君的模样,便是沈落雁等亲近至此,也认不出苏留的真实身份。
“世局如棋,今夜我便送佛魔两道一份大礼!”
苏留冷然一笑,脸上肌肉一扯,笑意冷峻。
慈航静斋有净念禅院之助,还想在洛阳布落棋子,阴葵派也在洛阳城布落重子,师妃暄出现在洛水之畔,阴后魔隐等圣门高手也出现在洛阳城,这便是一个信号,然而只怕这群女尼与魔头们算计再怎么精明,也万万想不到苏留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洛阳给拿下,更想不到苏留今夜还准备在矛盾正炽的两道之间再浇一把油。
夜色愈深重,山间静寂无声,唯有风声掠动,出沙沙声响。
“这群和尚离了山门,是要做什么?!”
苏留独立山巅,负手瞧着对面净念禅院里边的情形,佛殿林立,开阔气象,铜殿前的白石广场四周和佛龛内点亮了灯火,诵经的殿堂却是黑沉一片,忽地禅院里出现一条火龙,凝目而视,乃是百多个僧人,手里举着火把,才成此景。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一条火龙出了禅院,朝着山下行去,约莫是有一百五十多人,各个手里都有家伙,遇着这么群僧兵,寻常山贼土匪也不敢动心思。
这一支队伍终于越来越近,苏留天子望气术运转,没有一丝响动逃得过他的视听之中。
最终锁定在了这一百多僧人核心之处抬着的一张案几上,苏留眼眸一亮。
净念禅寺的和尚们到底是对这来历莫名的古代帝王印玺存有敬畏之心,用几个和尚正抬着这一张案几裹在僧众当中前行。
案几之上,别无他物,唯有一个青铜罩子,苏留神念探入,将青铜罩子下边的事物一览无遗。
这一方纯白无瑕的印玺方圆四寸,其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饰,巧夺天工,只是玉玺边上缺了一角,补着黄金。
上书乃有八字古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宝光闪烁之间,散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玄异感觉,好像是某一种精神异力波动,在空中无声无息地泛开。叫人忍不住怀疑,若不是这一层青铜罩子,这奇物几乎要豪光冲霄!
“果然大有玄机,确是上古奇玺,假不了!”
离得越近,精神异力与和氏璧上的玄奥气机越的交融相合,苏留心神俱动,慈航静斋反应果然快!
只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这群和尚想来便是护送和氏璧的僧兵了。
洛阳城落在自己手里的消息传开之后,天下震动,慈航静斋当然也得到了消息,她们助李阀拿下了关中长安,原先布子洛阳的算盘落空,又怎么会放心这等意义重大的事物再在洛阳,正要趁夜动后着部署,将和氏璧转移走,却被苏留占住了先手。
当下自然不用客气,神物古来便是能者居之,苏留几个起落,翻身掠下孤峰,无声无息的落在道左树旁,瞧着僧兵来势,右掌一按,空空朦朦,仿若无力,那一方印玺上边的铜罩却倏地凭空飞起,接着那罩子下边的印玺直接从案几之上腾空而起,好似受到了某种奇异难言的牵引,朝着苏留飞投而来。
擒龙纵鹤的控劲力道,苏留已经练到于无声处见惊雷的巅峰境界,妙处哪里是这群粗通功夫的大路货色可知。
“师叔,这是什么!?”
过得半响,静谧终于被打破,这群护送玉玺的和尚里边总算有人看到了划空而过的那一道白光,惊呼一声。
“不好,宝贝不见啦!”
“难道是鬼神妖怪么?”
有和尚低声呼叫,人群当中也是一片骚~动,其时妖鬼神佛之说,流传极广,便在这时,好像有金铁禅杖与地面交触的轰响传来,震的地面一颤,笃笃笃之声在夜空之中激荡不绝,同时有一把雄浑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乱了,哪里来的狂徒,装神弄鬼,还不快放下宝玉么?“
此人内功深厚至极,沉声一喝,如狮吼虎咆,好生了得。只不过这和尚有意卖弄,苏留却毫不理会,心念一动,觉空中蓦地多了几股冲和内劲,全都朝着空中的和氏璧截击而去。
“这几个秃驴,倒有些功夫。”
一阵邪异冷酷的笑声随之爆,将狮吼虎咆彻底驱散,虚无邪意竟然侵入至众僧的脑海之中,这些僧兵有修为稍浅的,眼前竟然浮想联翩,见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又有妖女乱舞,种种幻觉,不一而足。
另一个稍显得阴和的声音喝道:“当心了,敌人精神异术了得,停足诵经!“
“贫僧乃是本寺四大金刚之,受人嘱托,护送此宝,施主不若收了手段,退去,贫僧必不追究。”
“有手段的,便来追究看看。”
苏留瞧着僧众乱了阵脚,念经的念经,跌倒的跌倒,当下冷然一笑,右手忽地骈指如刀,用的正是天物刃的高明的手法,倏地当空一斩,一道难以想象的恐怖刀劲登时逸出,落在那几个护法金刚的气劲之上,轰一声响,那几股莫名气劲登时消散于无形之中,和氏璧却陡然加几分,直直的落在了苏留的掌间。
呼地一声,黑布倏地一展,将之罩住,苏留此来也不是全无准备,和氏璧固然是千古异宝,不容错过,却也自带了一个坑爹属性,影响真气运转,当下用事先备好的油布将之裹住,饶是如此,精神亦是大受震荡,隔着布层,也有一股莫名的感觉钻入到穴窍之中,分走任督,一气冰寒,沉入脚底,一气灼热,交浮眉心祖窍,黄庭震动。
“这东西果然坑爹啊!”
苏留心里悚然一惊,他从未有过这样特殊的感觉,然而此时不知净念禅院里高手几何,真不容多想,直接先将这一方白玉送入了白玉京当中,压力大大的减弱,然而他却还能感觉到无形之间真气受到莫名的牵引奔走,急忙催动真力进行压制,一刻也不得停歇,这便先去了几层功力。
这一瞬间,便已经经历了数重危机。
稍一耽搁,那净念禅寺的四大护寺金刚便分四个方位,站住了跟脚,这四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了其中不妙之处,几人气机锁定了和氏璧去处,心里只有一个骇然想法:这宝物到了这人身上,缘何气息便削弱了许多?
做戏要做全套,苏留看这几人身位气机,显然已经现了他,故意显露身形,将这个魔门巨擘的戏给演下去,苍声笑道:“几个老秃驴,也敢来阻本座的路么?”
深浓的夜色似乎与他身上激的黯沉魔气相互契合,无数个阴沉触手朝着四大金刚身上缠去,在这一股雄壮邪异的精神威压的冲击之下,不嗔、不痴、不贪、不惧四僧忽然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沙漠里即将的枯死的柏木,心境登时受到了影响,呼吸错乱。
下一霎,夜空下无数道虚影重重叠叠,好像穿织作了丝线一般,连在了一起,朝着手持降魔杖的不痴撞去。
“来得好!”
面前魔气浮空飙射,度远在他想象之外,不痴心里一凛,将重达百斤重的降魔杖横在胸前一挡,用意十分明确,只要能将这不辨身份的夺宝魔头给阻上一阻,那么接下来登时便呈现四人围攻之势。
他双足扎入地中,横杖沉劲以待,却不料身前这一股恐怖压力恍然化作了虚无,那一道朝着他撞来的身影竟然也蓬地消散。
“魔门妖法,能奈我何?”
从有至无,便在这眨眼之间,不痴被对手戏耍,瞬间便有了反应,双目瞪的滚~圆,怒目而视,摇头顿足,呈狮吼之状,更像是佛前盛怒挥杵的金刚,手里的降魔杖也随之狂舞,足有百十斤重的玄铁禅杖在他的手里便跟枯草也似,当空乱舞。
周围僧兵们如噩梦初醒,纷纷举起手里刀兵,齐齐的朝着苏留聚拢而来。
“那三个和尚呆若木鸡,你这大和尚,却捉个铁杖跳舞么,难看至极!”
空气里爆出一阵桀桀枭笑,那一道魔影在众僧之间游荡激走,只听得气劲锐响,那魔影或指或掌,飘忽不定,每每出手却必然有一个僧兵倒下。
只听自己寺里弟子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却连他的衣角也没有沾到,不痴目疵欲裂,心火熊地腾起,什么佛门戒律全都抛在了一边,双臂奋起,鼓足真力,高举降魔杖,不管不顾,轰地杵落,劲风沉雄,隐隐可闻得风雷之声,似要将对手给砸的粉碎。
“劲力绵~软,如女子穿针!”
那个大魔头身子虚空一动,让过了不嗔劈面一掌,反手闪电般的探出,竟然轻飘飘的捉住了不痴降魔杵的,不痴冷笑一声,手臂一转,手肘合动,要将这魔头给的牵带夹住,却不防自己反而立足不稳,杖身上竟然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道透着玄铁杖身蔓延传上,瞬息便至,这股吸力好似黑洞,引得他身子也跟这一杆降魔杵急转一周。
背后传来不贪、不嗔、不惧几人惊呼,三人合力扯住了杖尾,各运玄功援助,却没想到方才由有入无的吸力虚劲,突然又化作了推力实劲,杖身上传来一股沛然难御巨力,猛然一吐,降魔杖脱手,也将四人掀翻在地。
不痴虎口震裂,鲜血滴落,心里犹然震惊:才一照面,苏留便将他得意的兵器劈手夺了去,自己却连他是如何动的手都没有搞清楚,若他要杀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跌坐在地,翘上望,却看见了一副匪夷所思的画面:
这个大魔头,竟然冷笑着将他的玄铁降魔杵给生生捏断,投入了口中,如同咀嚼甘蔗一般,咬了数口,直吞了下去!
“阿弥陀佛!”
不贪、不嗔、不惧三人看的目瞪口呆,心里骇然:不痴师弟功力刚猛,再加上我等三人之力,正面相抗,居然没有讨半点好处!此人捻铁如泥,也只是随手挥洒,吞金嚼铁,更如饮水吃饭,究竟是哪里来的大魔头,竟然有这等霸道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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