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个黑衣黑甲的鸟头人是什么来头,但是守卫队员们都很庆幸他对自己没有兴趣。
他仿佛背后长眼,从视觉死角的树缝中射来的箭矢只需轻轻偏转身子就能躲过。
他仿佛力大无穷,最高大强壮的蛮人被他捏在手中就如同柔弱的羔羊。
他还毫无怜悯,残酷,狠厉,黑影所经之处,漫山遍野尽是鬼哭狼嚎。
甚至有人无法忍受他像拆娃娃一样把一个盗贼撕成人棍的行为,在惊惧的刺激下,一位守卫队员鬼使神差地向鸟人挥出了长剑。
但是没有任何意义,迅疾的出刀足以劈断一棵两指粗的小树,但鸟人一抬手便轻描淡写地把利刃抓在了手里,就如同抓住任性小朋友的粉拳一般轻松,然后随着臂甲中轻微的器械滑转声,黑甲鸟人的手臂就如同铁钳一般紧握,而那八锻精钢剑,则如同面团一般叹息着被捏作一团。
单手,他另一只手正提着那已经被揍成棉花糖的山贼,似乎对正在花枝乱颤的小战士毫无兴趣,最终他只用面具底下冰冷的眼神略微扫了一下对方的面容,便拖着山贼慢慢钻进了林子,留下了一道骇人的血路和一把扭曲的钢剑。
这样的事,在这片地方不止一次地重复上演。
战士们还能说什么呢?对于这个暴戾的援军,再怎么不愿意,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他的好意……
山贼们开始撤退了。
他们或许没有文化,邋遢,放荡不羁,但是他们不傻。
绿林盗们第一次在这片熟悉的山林中吃亏,无往不利的暗箭此刻居然不起作用,茂密的树木反而成为了视线的阻碍,每每他们回头之际,等待在身后的就是足以分筋断骨的拳头。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难不成他还会透视?
这个问题不得而知,绿林盗们只知道这一仗已经不能继续打下去,几十年的游击战传统刺激着他们的神经,野性的本能也在拨动着他们的感观,控制躯体,使其转身逃离。
哪怕对手只有一个人。
绿林盗们的这种作战传统已经融入了本能之中,这种本能使其组织在十多年间不曾有一次真正的溃败,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战略转移……无论是民兵、佣兵、政府兵都对此无可奈何。
然则这次的对手,不是民兵,不是佣兵,亦不是什么政府兵……
这是一位冷冽的杀神,准确地来说,不算“杀神”,即使一路上他让数不清的人躺下了,但死亡的,一个也没有,至少当场死亡的没有。
黑甲鸟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们的骨头,扯断他们的筋肉,把他们的脑袋塞进屁股里,却不动手直接结果这些人的性命。
这看上去比杀掉更加渗人就是了……而且他很显然不希望让山贼们快乐地离开。
盗贼们引以为豪的藏匿之术在鸟人的眼里如若无物,不管是藏在大树上,躲在石缝间,还是埋在泥土里,他都会将其一一揪出,默默地揉成一个人球。
于是盗贼们果断落荒而逃了,没有丝毫战术,只剩下最简单最原始的动作:掉头就跑。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跑多少跑多少。
确实,单枪匹马的人载怎么屌,也没法拦住一哄而散的人群,对于瘟神一般的黑甲人,山贼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可别忘了,这里又不只有一个黑甲人。
幸存的守卫队员看到这些跳梁小丑丢盔弃甲想要跑路,马上就不乐意了。
严格来讲,散兵游勇的山贼的战斗素质其实远远比不上守卫队员,哪怕依靠天时地利,击杀一个守卫队员也要付出不少代价,战士们惧怕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和陷阱,假如山贼们自显原型,那还怕个卵,赶紧打死了再说。
战士们是专业的,他们更强壮,装备更精良,一旦追上这些半吊子匪徒,通常只对着要害一刀,便能干净利落地送他们去面见上帝,仁慈地为他们省去了被打成橡皮泥的痛苦,实在是感天动地,催人泪下,连上天都被感动得下起了细腻的雨水,使得绿林们跑得更加吃力了。
守卫队员们杀得很爽,也杀得心惊,爽在于,以往从未试过能堂堂正正地与这些卑鄙小人快乐地追逐,惊在于……以往的战斗可没试过有这么多山贼让他们杀……
100人?200人?他们已经数不清砍倒了多少绿林盗,但这一批盗贼人数远超己方人数数倍以上的事实,却再明显不过。
蛰伏山中的游民,这次竟是倾巢而出了。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做?山贼们在林间存活了如此多年月,一直未曾试也没有必要尝试孤注一掷,如果不是这群人吃了奇怪的蘑菇导致脑子抽风想不开,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是被胁迫?是有利益?还是某些更抽象难以描述的感情驱使?这点目前不得而知,守卫队员也懒得去想,因为无论事实如何,干死他们总不会有错。
当最后一个山贼在悲哀的嚎叫中被凶神恶煞的战士们剁成肉泥后,这次的突袭终于宣告结束。
虽然已无法得知总敌数有多少,但是战士们很清楚,这些泥鳅一般的顽匪确实仍逃脱了不少。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战斗已经结束,他们活了下来。
这简直是个奇迹,仿佛有一张神之手在后面给大家推了一把般,每一个人都惊讶于自己居然真的还能活着呼吸世间的空气……
对了,不是“仿佛”,确确实实,有什么推了自己一把。
不过那不是玄之又玄的神明。
但是现在,他人呢?
定下神来的众人懵然四望,这才发现,某个黑乎乎的家伙似乎不知不觉地就失去了踪影。
“他在哪里?”塔里克拨开面前挡路的个人走了过来,带着沉重的喘息声喝问。
无论于情于理,让这个谜一般的男子就这么消失并不是什么好事,天知道他是不是也是从那个传送门里跑过来的危险人物,他为什么要绞杀山贼不重要,重要的是,塔里克需要知道这人的立场。
他还在这里,老兽人内心野性的直觉让他的神经突突直跳,虽然目前找不到对方的身姿,但是他很清楚,这人就在附近,隐藏在自己身边某个角落……于是他猛吸一口气,嗅了嗅空气中夹杂的泥草和血腥,半晌后,兽人猛然回头。
就在不远处一个较高的地势上,黑甲人用那长长的披肩包裹着自己的身躯,像一尊雕塑一般站在树丛中,一动不动,宛如背景中的一部分,柔和的阳光驱散乌云,穿过树梢,刚好照在他身上,强烈的背光使之被照耀成了一个漆黑的剪影,除了漆黑的面具因其凹凸的沟壑显出了狰狞的形状外,此人现在就如同纯粹的黑暗般,虚幻得让人看不清其面目。
鸟人对塔里克发现自己的行踪似乎也没什么意外,当老兽人刚打算开口时,这人忽然有了动作。
他举起手阻止了对方的发言,随后把手一扬,一个物件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落到了塔里克的手中,兽人定睛细看,发现这是一根指头粗细的金属棒,棒端有着一枚小小的按钮,一盏红色小灯正颇有规律地微微闪动着。
“我让他们逃了。”黑甲人沙哑地解释:“接近做了标记的人,灯会闪得更快。”
兽人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拿着这个东西,今天就可以把这里的山贼们一网打尽了?
“为什么帮我们?”他愣了好一会,直到发现对方开始拖着长长的布料一步步离去时,才大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对方没多言语,只稍微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闪入了阴影中,在那漆黑的衣角后面,留下了声阴沉的低语。
“路人。”
“路人?”塔里克哭笑不得,不过他也已经没机会多问了,他灵敏的嗅觉告诉自己,对方的气息正在飞快地离开。
“不管你目的为何,只有此次,谢了。”在逐渐从零碎转作成片的黑雀鸣叫声中,塔里克望向了开始转晴的天空,默默感受着四周的声与色。
黑雀的声音愈加繁密,这是一种遍布柯伊那星的鸣禽,虽然数量众多,实际上却十分少见,只因它们总是默默地隐藏在黑暗当中,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或许平日里你见不到它们的踪影,但是每每晨曦破晓,或雨后天晴,只要是阳光划破黑暗之时,你就会听到黑雀们齐声高歌。
故而,本地人,多有将其称为:报晓鸟。
“报晓鸟吗?长长的尾巴,黑黑的毛发……”老兽人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自顾自傻笑了几声:“报晓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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