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救了。
程曦在内心缓缓地重复着这句话。
毫无疑问的。
不管牛头人接下来打算干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此庞大的能量无论以什么形式释放出来，都足够把这个小村庄直接从地图上抹去，甚至还能顺带把这片小山头也给炸平。
假如探员们不马上离开，恐怕除了安娜以外，两名肉体凡胎的地球人是万万禁不起这么一击的，程曦和熊文现在连自保都会成为问题，又何谈拯救他人呢？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3.1级！”等级攀升的警报继续响起，程曦愣愣地看看已经变得炽红的巨兽，又转头看看地上的守卫队员，入眼之处，只有一片僵硬的身躯。
他们同样用呆愣的目光注视着牛头人，身体颤栗，手中剑盾不曾落下，但身躯却如泥雕木塑无法行动。
程曦看到了齐格，那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也呆愣着，瞪大着眼睛，一滴汗珠缓缓滑落脸庞。
他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安敦，胖子挪动已经无法控制的身体，艰难地抬起头，眼里写满愤恨。
安德烈勉强站直身子，绝望爬上了骑士的眉宇。
有言道，人在临死前，可以嗅到空气当中弥漫的死亡气息，天灾降临时尤为明显。
他们是否也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今天便是自己最后的日子了呢？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
程曦心中掠过这么一个念头。
怎么可以就这么逃走！
“程曦！你在干什么？”脑中熊文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我要扔下你了！”
“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稍稍沉默后，程曦这般回答道。
“你……不要感情用事！”熊文噎了一下，声音中稍微带上了一点恼怒：“刚才我给你讲的探员作风，你忘了吗？你……”
程曦没等他说完，便掐掉了通话。
这不是手段肮脏与否，这是理念问题，若丢下朋友不管，若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那他还当什么保卫宇宙的战士？
尽管他很清楚，时间已经不多，机会也十分渺茫，除非他冒着被诺亚人发现行踪的危险来动用同盟的科技力。
这必然是最终手段，在最坏的情况到来前，他必须要迅速找出敌人的弱点以及想出可以制止对方的手段。
行星和种族资料是不用想了，在导出资料时，入目便可看到上千字篇幅的资料成列排出，就算熊文帮忙，没个10多分钟别想指望看出个究竟，然而牛头人已经蓄势待发了！
要从其身上寻找突破口！
首先要先制止它！
对，无需直接击杀，先让它停下手中的活计就好。
程曦的大脑飞快运作，他从来没有试过这般驱动着自己的思维，这短短半日内的一切影像如雪片纷飞，零碎而有序地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种族、体质、特征、招式、习惯……
呃，习惯？
零碎的画面定格，然后迅速组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这个想法甚至连其始作俑者在事后都感到荒唐和可笑。
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在当时那分秒必争的时候，程曦却是没有太多的犹豫。
他抬起头，盯着远处的牛头怪，看着它那红得透亮的皮肤，看着它那升烟的七窍，看着它那冲冠的怒发，头顶那束呆毛在血脉勃张中，剑指云端。
“利库斯，帮我个忙。”新手探员淡淡地抬手一指：“给我把那束碍眼的茅草砍了。”
“哈？”利库斯一开始也被牛头人的气势所震慑，程曦的忽然搭话才把他的神拉了回来，但是战斗诗人一下子也没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整个人都愣住了。
程曦脸色严肃：“你相信我么。”
“不相信又能怎样？”利库斯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觉得程曦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苦笑了一下：“反正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是吗？”
程曦没再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利库斯见状，只好长叹一口气，随后身上银芒丝丝溢出，而后又丝丝凝聚，不过数秒，便已通体炽亮，光芒万丈。
不出所料，这三人都晓得这技能。
随后，第三道斗气气刃亮出了它的獠牙！
在光芒直逼眼前时，牛头人眼里仿佛露出了一丝惊讶，但随即这抹讶色便化作狠厉。
它却是没有任何防卫动作，只是崩紧身体，打算正面抗下这一击！
刷！
气刃划过。
但是却没有一丝鲜血溅出。
预想之中的疼痛和冲击没有传来，牛头人心中正略感奇怪，随后，他忽然感到头上一凉，一阵毛发断裂声轻轻响起，然后，丝丝白色鬃毛从其眼前散落。
原本就沉默的空气一下子仿佛变得更加寂静了。
就连离得远远的程曦也能感到这气氛在微妙地变化，牛头人凶悍的表情先是透出了一阵迷茫，然后染上了满满的惊愕，再然后，竟是渐渐糅合成了一种如同打翻酱料铺一样不知道啥味道的莫名神色。
巨兽的身子僵住了，身上聚集得已经几乎可以用肉眼视之的能量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噗地一声破裂消散，烙铁一般的皮肤光亮也在渐渐地黯淡退散。
它貌似一下子没能接受眼前的现实，正努力地思考着什么，最后还伸手往头上摸了一把，摸到了一手的断毛茬。
“巴巴……”红星人第一次发出了可以称为语言的音调，它带着茫然的语调，仿佛在呢喃一般，傻傻地看着手上的断毛发，浑身冒出了凄凉的气息。
几秒钟后，巨兽的身躯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其眉目开始愤怒地扭曲……不，这种感觉已经难以言喻，不光是愤怒，还有悲伤，痛恨，绝望……各种各样可以想象得到的负面感情几乎全都参杂其中，它仰天大叫，叫声凄惨无比，程曦甚至从中听到了哭腔……
“阿巴拉！阿巴巴拉！！！！！”牛头人嘴里嚎叫着意义不明的语句，生不如死的表情看得连地面上的人类们都有点不忍直视了。
“它在嚎啥？”程曦在心中向‘魔方’发问。
“正在搜集语言数据……意义不明，貌似是某种生物器官，但是却不做名词使用，初步理解为脏话即可。”
“尼塔麻拉巴巴！！！！”又一句长啸发出，程曦不禁皱了皱眉头。
“好吧……这个不用翻译我也能听出是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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