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属于岩仓殿,出生在同一片土地上,互相之间,都称得上父老乡亲。
然而他们却为了不同的效忠对象而生死相搏,流淌自己的鲜血。
戴小楼率领的五十名精骑,如同旋风一般,杀到邓爱侯军阵势的前方。
战法“突击”的力量维持着,每一名士兵,都如同从天而降的战鬼,散发着霜白色的光华,卷起尘沙怒啸,席卷而来。
在戴小楼的居中催持下,他们身躯散发的战气,被战法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如同合而为一,这一刻,他们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甚至敌百。
邓爱侯并不敢直接硬冲战法。
因为这是战场,战法对于高手的战斗力,有着明显的压制作用!
正因为如此,高手们才选择稳立阵中,依靠自己的修为来发动战法,很少有人单骑冲阵。
带领数十骑突千军万马,和单骑突击千人,前者和后者难度实在不是一个档次。同样能力的大将,率领的士兵越少,战法和阵道的威力就越凝练。
故而戴小楼只率领五十骑突阵,这几乎是发动骑兵战法的最低人数,但战法的威力,也就凝练到了极致!
数名弓手后退不及,没能及时退到步兵阵势当中,只见一股无形的巨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随即白色的光华覆盖而下。
这几名弓手还没接触到疾驰的马蹄,就被这无形的力量碾成肉泥,鲜血喷溅!
在这之后,才是马蹄踏碎骨肉的踢踏之声,撕裂的锐响,令人不由牙酸。
面对戴小楼五十骑精锐的奋勇冲击,邓爱侯的军阵似乎被打懵了,竟似无人能够反应过来,眼看着这五十人就要汹涌杀入千军之中!
历史上数十骑兵冲散千军万马,击溃强敌,并不是少见的事情。只要在骑兵第一轮冲击之后,后军趁着敌军阵势混乱,追击而上,便很可能以少胜多。
然而,邓爱侯如果真的全无准备的话,他也没胆子来攻打父亲邓嵘的居城了。
只见华宗岱带领百名黑甲卫士,拨众而出!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身上也都穿着样式一模一样的墨黑色战甲,只有装备不同,五十人手持点钢长枪,又五十人手持的是一米多高的巨盾,腰间悬着短刀。
他们的目光都并不锋锐,而是沉凝如水,恰似他们身上墨黑色的战甲,然而却露出一种整齐划一的威势。
隐隐的煞气,从他们体内透发而出。
并不是每个武者都杀过人,然而这群黑甲卫士,必然手上都曾经染过活人的鲜血!
他们是邓爱侯麾下的王牌武士,由首席军师华宗岱和世子邓三石两人分领。
黑甲卫士们同声高喝,跨步向前。
他们的步伐未见得多快,却在转瞬间就在主阵前方构筑了一道横队,铁盾高高竖起,长枪穿插于铁盾之间。
戴小楼的骑兵队人戴盔,马披甲,行动却丝毫不缓,反而迅疾如电,好似一道钢铁洪流,居高临下,汹涌而来。
但华宗岱麾下的黑甲卫士们全无惧色,一个个眸光森冷,凝神望着前方。
盾,如山。
枪,如林。
骑兵们手中的骑枪,与卫士们所持的长枪和大盾猛然激撞在一起!
战法之威,犹如天罚,铺天盖地的白色光芒,令整个横队开始颤抖。
骑兵们并非同时冲击上来,而是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势,好似怒游的箭鱼,三五人一组,就仿佛箭鱼身上的鱼鳞。
这正是一个微缩的鱼鳞阵,直接攻击力极强。
吴锋不由怀疑华宗岱只把黑甲卫士们布成盾兵和枪兵两排,是否保险。不过如果多排几排的话,又无法阻挡所有的骑兵。
毕竟黑甲卫士的数量也不过百人而已。而步兵队防守的要点,正是紧密放置。
然而,已经率领弓兵队退到阵中的邓爱侯,突然爆发出一股如山似海的气势。
并没有如同战法发动一样,有铺天盖地的光华汹涌而出,但冥冥中,似乎有诡异的脉络,将整个阵形组合在了一起。
吴锋这才注意到,整个阵势,前方的精锐卫士虽然是一个横行,却向敌方微微凸出,遭受冲击时,便可以内陷而阵势不垮。
中央和两侧的步兵虽然训练不足,但也摆好了架势,一排排井然有序,如果前面的阵势崩裂,随时可以填补而上。整个阵势外方内圆,除了后方因为不可能遭受攻击而显得十分疏落,左右两胁部位有用于部队进退的甬道之外,是一个高度对称的结构!
这正是防御力最强的方圆阵!
方圆阵队形密集,缺乏变化,如果被敌人冲垮,较易发生自相践踏,然而高超的防御力,使得敌人很难将其冲垮。
邓爱侯一直防备着父亲麾下的精锐骑兵队之突击,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
邓爱侯退回中军,正好双脚连接阵眼,与全体士兵的战意相呼应,这阵道之力,又反馈到防守第一线的华宗岱麾下众黑甲卫士身上!
居高临下,骑兵冲击有着绝大的优势,加上戴小楼起头就发动了战法,威力堪称恐怖。
但黑甲卫士在方圆阵的加持之力下,犹如化成了一道钢铁城墙,以血肉之躯应对敌骑的猛攻!
兵器碰击之声连绵不绝,犹如钟磬轰鸣,回荡在山河之间。
黑甲卫士们舞盾横枪,奋勇反击,令骑兵队浩瀚如海的冲击力渐渐被化解。
在迎击的过程中,卫士们稍稍后退,化解骑兵的冲劲,但阵形却丝毫不乱,不过从向外凸出变为内凹,仍然是一个长长的横排。
有六七名卫士不敌吐血,被撞得横飞而出,落在阵后,非死即伤。
横排遭到撕裂,但后方看似无序的步兵队却在邓爱侯的指挥下,早已结成第二队,手持刀枪迎击突破过来的骑兵。
突破过来的不过数人而已,不必调动最精锐的黑甲卫士,一般的步战武士就能抵挡。武士们两三人一组,围击骑兵。
骑兵因为冲击黑甲卫士而消耗了大部分的力量,早已不是那样凶猛,被后阵的步兵围击,一个个难以抵挡,被砍倒马蹄,跌落尘埃,刀枪齐下,将他们砍成肉泥。
鲜血的腥气汹涌而出,弥散在空气中,冲击着每个人的鼻腔。
但这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众人的战气凝聚在一起,决死的心意,在军阵之中弥漫。在士兵中,固然有对死亡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对于杀戮的渴望,对于封赏的期待。
斗志,本就是用敌人的鲜血积攒而成!
更多的骑兵没能冲破黑甲卫士的阻挡,不得不急速转马返回。还有人反应不及,被黑甲卫士掷出手中的长枪,扎了个透心凉。
战法的威力,已经在这一场冲击之中,消耗一空。
除非戴小楼能够带领全部的骑兵冲破第一阵,将黑甲卫士阵线彻底击溃,而后以连携一体的威势冲击新生成的阵线,直捣中军。否则,只要黑甲卫士能挡住大部分的骑兵,他便没有任何机会了。
五十骑终究是太少了。戴小楼的修为,也不如领导黑甲卫士的华宗岱。
这五十骑情同手足,心意相连。之前邓爱侯一箭射杀其中一人,不但没能打击下他们的锐气,还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让他们斗志大增,因此戴小楼当机立断,发动了战法“突击”。
只是战法的效果很快过去,戴小楼这一轮突袭却告失败,还折损了六七名骑兵。
在战争中,高手还是很重要啊。只有修为足够的人,才能发动极为强大的战法,不然训练得再好,战法也可能持续时间太短,后继乏力,而无法冲垮敌军的阵势。
邓爱侯当机立断,下令已经退到阵中的弓兵队对这群骑兵发动齐射!
骑兵冲击时是下坡,返回城堡却是上坡,速度有很大差距,故而此时射击,命中率无疑要高得多。
箭羽萧萧,鸣镝之声划破青空,寒风呼啸之中,一个又一个骑兵发出凄厉的嘶鸣,跌落马下。也有马匹要害中箭,双蹄向下跪倒,随即被巨大的惯性拉得双腿折断,鲜血汹涌,骑手也在厚重的铁甲包裹下,滚落尘埃,撞得昏沉。
虽然人马都身披重甲,但如今盛行的是鱼鳞甲而不是板甲,一层又一层相叠的甲片能够化解强大的冲击力,强于防护刺击、打击而弱于箭防,却可能被弓箭从缝隙中穿刺而入。
当然,骑士们也都配备了护心镜保护胸口,然而骑士在猛冲的时候,一般都疏于发动真气保护自身,在战法结束时,更是气力衰退,箭镞上附着的真气只要刺中腹部之类的部位,便可以汹涌而出,将内部器官搅成粉碎,致人死命。
戴小楼的五十骑回到城堡时,已经不到三十人,还有七八人受了箭伤。
本来要随着他们一起攻出来的步兵队,也只得都悻悻然退回城堡当中。
邓爱侯高呼道:“各位打得都很好。挫敌锐气,夺得首功!我们且挥军直上,夺下此城!”
这次斩获虽然不多,然而戴小楼的精锐骑兵,是邓嵘手中的王牌,杀伤过半,实在足以令敌军沮丧。
这时,传来了消息,邓爱侯的儿子邓三石也成功打退了另一个城门方向的突击,虽然打得略有点惨,差点便被冲垮了阵线,但最后以损失三十余人为代价,还是把敌军赶了回去。
自古攻城最难,邓三石不过十六岁,就能有这个表现,的确能算得上有些水平了,也怪不得邓爱侯对这个儿子如此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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