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史万宝便带着李建成抵达了长安,直接被软禁在东宫内,李渊却不肯见长子,而是令裴寂去训问太子。
东宫内的宦官和宫女都换成了李渊的人,监视着李建成的一举一动,除了和太子妃郑氏在一起外,李建成连自己的子女也看不到,都被移居到了别处。
不过李建成已经看淡了,什么事不问,什么事也不管,郑氏是荥阳郑氏的嫡女,两人已成婚多年,两人十分恩爱,她将一碗参茶放在桌上,低声道:“殿下喝一碗参茶吧!”
李建成放下书笑道:“居然还有参茶喝,我还以为进京就要住地下囚室了呢!”
“毕竟现在还没有废储,还是父子关系,圣上也不会做得过分。”
李建成点点头,“听说我的寝宫内搜查出了钢针?”
郑氏脸色大变,“殿下,臣妾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宫里怎么会有钢针,这分明是有人在栽赃殿下。”
李建成高声大笑,“只怕这个栽赃人这次弄巧成拙了,我的寝宫里根本用不了铁制的东西,我的寝宫内有两块巨大的慈石,只是两个月前才撤去,但这时我已经不在长安了,我就看圣上怎么评判此事!”
“圣上会改变想法吗?”
“改不改变我不知道,但这个太子我已经不想当了,我就想去终南山中造一所石屋,我们养鸡种田,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贤妻愿意吗?”
郑氏泪水涌出,握住丈夫的手,连连点头,“我做梦都希望有这一天。”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殿下,裴相国来了。”
“请他进来!”
李建成拍拍妻子的手,郑氏会意,转身快步离去了。
不多时,裴寂走进了书房,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李建成淡淡一笑,“裴相国已经有很多年没来东宫了吧!”
裴寂脸一红,连忙转开话题道:“微臣奉圣上敕令特来训问殿下几句话。”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会如实回答。”
裴寂咳嗽一声,缓缓问道:“殿下为何不顾父子之情,在九成宫行刺圣上?”
李建成一伸手,“拿出证据来!”
“黄鲁就是刺客,他跟随殿下多年,他虽然被灭口,但说明殿下是行刺圣上的最大嫌疑。”
李建成哈哈一笑,“我发现自己真的很蠢,居然派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卫去刺圣,是不是兵器上还刻着我的名字,李建成专用?”
“或许殿下根本就不怕暴露,如果刺杀成功,殿下应该已经登基了。”
李建成冷冷道:“裴寂,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收了楚王多少贿赂?”
裴寂脸色一变,“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忠于职守,清正廉洁,正直无私,那怕你对大唐再忠心耿耿,但你将来还是有机会在大周出任高官,可如果你徇私枉法,勾结奸佞,张铉绝不会用你,甚至你不会有好下场,我这话就搁在这里了,你就看将来应不应验吧!”
裴寂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连摇头道:“我听不懂殿下的话!”
“你听不懂没关系,但你这样训问不对!”
李建成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斥道:“我问你,训问记录者在哪里?你是不是想回去后再编纂我的原话!”
“我会据实向圣上禀报,殿下没必要这样诬陷我,如果殿下一定要训问记录,我可以提供。”
“很好,等你提供了记录者我再回答,我记得按照规矩,你我都要记录上签字画押,裴寂,你的小心眼我明白,你回去告诉楚王,最好的办法让我畏罪自杀,然后他就有希望接太子位了,否则,我李建成不会这样认命!”
裴寂面无表情道:“殿下已经疯了,尽说疯话,微臣告辞!”
说完,裴寂转身便匆匆走了。
.........
御书房内,裴寂向李渊汇报了他去训问太子李建成的情况,李渊脸色阴鹜,耐心地听着裴寂所说的每一个字。
“他不承认自己安排了行刺吗?”
“回禀陛下,他坚决不承认,认为我们证据不足,一个黄鲁不能证明就是他派出的人,他说就算是他筹划,他绝不会派出黄鲁这种身边人,和在兵器上刻名字是一个道理。”
“然后呢?”李渊又冷冷问道。
“然后他又指责微臣没有派记录之人,不符合规矩,他说我会篡改他的证词,所以不肯再配合训话。”
“说下去。”
“然后他又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指责微臣欲置他于死地,微臣就无法再说下去了。”
李渊没有吭声,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没有派记录人是他的决定,他并不想把这次训问放在书面上,只是一次非正式的训问,当他盛怒之下,他认定是长子派出的刺客,但当他渐渐冷静下来,他也觉得有点不太符合常理,派黄鲁刺杀,一旦失手,不就等于把太子暴露了吗?
不过李渊对长子成见已深,就算发现了什么不符合常理之事,他也往往会视而不见。
李渊沉默片刻问道:“裴相国的意思呢?”
李建成的一番敲打虽然不至于让裴寂幡然醒悟,但李建成以太子的身份说出那样话多多少少对裴寂还是有点影响,从东宫到御书房这段距离内,裴寂心中生出了一丝自保之心,他有点想退出李元吉的布局了。
裴寂沉思片刻道:“陛下,废除太子事关国本,陛下还是征求一下群臣的意见,至少征求一下几个相国的意见。”
李渊点点头,“好吧!让朕再考虑一下,相国先去吧!”
裴寂行一礼便慢慢退下去了,就在裴寂刚走,从里间走出一名宦官,躬身向李渊行一礼。
“他说的符合事实吗?”李渊冷冷问道。
这名宦官是李渊派去东宫监视李建成的主管,李建成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宦官躬身道:“启禀陛下,基本上属实,但太子说他收了楚王的贿赂他没有说,太子还说他对大唐不忠,将来张铉也不会用他这种人。”
李渊哼了一声,又问道:“太子还说了什么?”
“在裴相国未到之前,太子对太子妃说,他根本不可能在寝宫里用钢针,慈石两个月前才移走,而两个月前他一直不在长安,他说这是个栽赃他的漏洞。”
李渊半晌没有说话,良久问道:“还有什么?”
“太子说他不想做什么太子,最大的愿望是去终南山造石屋种田养鸡,王妃说这也是她的梦想,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老奴就躲在窗外,他们没有发现。”
李渊挥挥手,宦官退下去了,李渊负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也知道太子寝宫门口放有两块巨大的慈石,和自己的寝宫一样,两个月前还是他下旨把东宫的慈石取下,送去九成宫寝房,这件事他倒忘记了,这样一来,太子寝宫内很难用钢针,钢针只能是最近才放进去。
“难道真是有人栽赃陷害?”
李渊终于有点动摇了,他沉思良久便道:“传朕的旨意,召诸位相国以及驸马、神通大将军来武德偏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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