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们江浙提刑按察司下辖浙东、海右、浙江和金华四道分巡道,因为南直隶特殊地位,其不设提刑按察使司及布政使司的缘故,其境内各分巡道由相邻的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代管,我们江浙提刑按察司分管了其中一道,我们官署两个副使、三个佥事各领一个分巡道,人手恰好,本来还为难子厚的职责,不过如今不用发愁了。目前江南倭患日糜,防御倭患责任重大,通过这些年的现实来看,卫所军早己不堪任用,面对肆虐的倭寇,几无胜绩可言。朝廷对卫所失望透顶,故而特别任命原本具有‘兼察府州卫所’的副使或佥事提领民兵,以协助防倭倭寇。子厚你便有朝廷特别颁发的‘整饬兵备’的敕书,具有统兵的权利。日后,我们江浙提刑按察司的兵备就由子厚负责了,望子厚希望子厚发扬靖南成绩,再接再厉,为这备受倭寇欺凌的江浙尽一份力......”
臬台在最后对朱平安的职责做了安排,将江浙的兵备交给了朱平安。
这在朱平安的预料之中,也是朱平安所希望的,所以朱平安欣然接受任职。
“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不负臬台所望。”朱平安拱手领命,表态道。
“善!”臬台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端起了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古人有端茶送客的含蓄规则,况且方才拜见打断了臬台的午膳,又聊了这么久,再不吃,臬台的午膳估计都要凉了,朱平安识趣的告辞离开。
接下来,朱平安又由楚雄引着,拜见了官署的两位副使以及其他两位佥事。
一圈下来后,朱平安对江浙提刑按察司的领导层有了简要的了解。
臬台大人也就是按察使,姓张名子敬,字举刚,今年五十有八,祖籍湖南。朱平安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简朴、和善,对工作富有责任心。
两位副使,一位名叫胡瑾,字同达,今年五十五岁,祖籍河南;一位名叫白晋胡,字金诚,今年六十一岁,祖籍岭南人。由于拜见时间较短,朱平安对他们的印象不深,胡瑾较为冷漠一些,白晋胡较为世故一些。
三位佥事,除了楚雄之外,另外两位佥事分别是四十五的张楚峰和四十八的卓彦。张楚峰与张居正有些神似,衣着一尘不染,相貌儒雅帅气;卓彦则相反,卓彦中等身材,不仅脸庞有些面瘫,还有几分凶相。
这就是朱平安对未来一段时间同僚的印象了。
“朱小兄弟,走,大哥带你转转我们官署,熟悉熟悉环境。”楚雄在引着朱平安走了一圈,喝了一杯茶,稍作休息后,一脸热情的说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朱平安点了点头。
接下来楚雄一边带着朱平安浏览介绍官署,一边与朱平安简单介绍官署的人和事。当然,介绍的都是浮于表面的人事,深层次的并没有涉及。
江浙按察使四官署真的出乎朱平安的意料,不仅具有官服的威仪,还兼具舒适性,外殿建造充满了高衙威仪,而内里尤其是后宅建造的宛若园林一样,或者说就是以园林的标准建造的,曲径通幽之妙,山水亭廊之美,假山水榭人工湖,不一而足。朱平安被分的独立楼厅其实就是一个小园林,院内引了一小潭碧水,小桥流水,飞檐小亭,翠竹绿树,庭廊有美人靠连接......以此作为官员内宅,朱平安都觉得奢侈。
“子厚觉的我们官署如何?”楚雄引着朱平安浏览完了江浙按察司官署后,微笑着问道。
“高,大,上......”朱平安回道
楚雄闻言,不由一怔,高大上,什么意思?!朱平安意识到他不是现代人,get不到这三个字的点,于是解释道,“高端,大气,上档次......”
“呵呵,高端大气上档次,高大上,秒!”楚雄听了朱平安的解释,不由笑着伸出了大拇指,“朱小兄弟不愧是状元郎,这三个字精辟!”
“楚大哥过奖了。”朱平安谦虚道。
“单就环境而论,在江南没有几个衙门比咱们江浙按察司更好的了。”
楚雄自信的说道。
朱平安点了点头,对楚雄的话并不怀疑,因为江浙按察司衙门确实在他所见衙门中排第一的存在,一般衙门都是比较具有年代感,或者说破旧,像江浙按察司衙门这样豪华的衙门,在衙门里算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朱小兄弟,其实,我们都应感谢上任臬台——王寺孝王大人。我们如今所居的衙门,正是王大人到任后修建的。”楚雄一脸感慨的说道。
“王大人现在何处?”朱平安点了点头,问道。
“咳咳,王大人现在在京城......”楚雄咳嗽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北方。
“王大人高升进京了?我在京城时......”
朱平安一边思索京城时能对应上号的姓王的大人,一边缓缓说道。
按察使是正三品,如果高升进京的话,那至少也得是同级正三品吧,京官要比地方官员高半级的。六部左右侍郎是正三品,督察院的副都御使也是正三品,六科品级最高才是正七品,太低了,五寺正职的品级也才是从三品,也太低了。最大的可能是六部和督察院,朱平安在京城时翰林院及无逸殿司值时与六部打的交道比较多,与督察院交际也不算少,不过,对这姓王名寺孝的大人还真是没有一点印象,有点不应该啊。
“咳咳,不是高升进京,而是在京城天牢里蹲着呢......”楚雄再次咳嗽了起来。
哈?!
天牢里蹲着?!
朱平安闻言一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怪不得自己对他没印象,原来在天牢里蹲着呢。
“为......”朱平安正想要问为什么,忽地有所了然的看向楚雄,试探道,“王大人擅修官署?”
自古以来,就有“官不修衙,客不修店”的民谚,一是因为为官一任数年而已,只是一个过客,自然不必费心费力为下任官员修缮衙门;二是因为廉政,旧时修衙,难免要劳民伤财,招募或征调民力,容易导致非议;三是权限,这也是最主要的,衙门不是你想修就能修的,一者朝廷对各级衙门有严格的规制,不允许僭越,二者地方官员无权动用财政资金擅修衙门,必须要向朝廷打报告请示,得到准许后,才可在准许的范围内修衙。
擅修衙门,轻者贬官,重者下狱。
所以在古代,基本上很少可以看到现代地方时那种这种超规格的办公大楼。
所以朱平安才认为王大人被打入天牢,很有可能便是因为擅修官署导致的。
“咳咳,也不算是擅修,王大人修缮官署前有上奏朝廷,获得批准后才修缮的。”楚雄咳嗽了一声说道,看到朱平安灼灼的目光,才有接着说道,“不过王大人申请的是五万贯钱,朝廷只批准了6000贯。”
朱平安顿时心中了然。
6000贯可修不成如此高大上的官署,这点钱最多只够修一个门而已。甚至五万贯也修不成如此高大上的官署。
这和擅修官署没什么区别,甚至更有蒙蔽上听、瞒上欺下的罪责,另外王大人作为肩负按核、监察之职的提刑按察使,如此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被下天牢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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