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冷霏霏和唐允叙都很默契的望着彼此，唐允叙向刘广仁点了下头，随即弯腰，一个轻吻落在冷霏霏的额头上。
他清明的眼睛此时多了一丝其他东西，对着她的眸底，“如果我不是这样的身体就好了，那样也就可以和你……”
他只把话说了一半，冷霏霏疑惑的望着他，直到刘广仁再次出声提醒，唐允叙恢复如初的神态，躺到了护士推进来的病床上。
*****
换心手术历时七个小时，这不仅对病人是一种考验，对在外等待的家属亦然。
楚天霖赶到的时候，冷霏霏就坐在手术室对面的长椅上，空荡荡的走廊中只有她一个人。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冷霏霏浑身一震，缓慢地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六神无主。
过了很久，似乎才认出面前这个人是谁。
“楚先生……”
“嗯。”楚天霖薄唇动了动，这时候说什么也都是安慰人的话，但他还是低声对她说，“会没事的。”
她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心就像失重一样，找不到一个着力点，恐惧和不安正在一点一点将她蚕食殆尽。
晚上九点钟，唐允叙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当冷霏霏听到手术很成功的那一刹那，立刻瘫软了下来，幸好身后有楚天霖及时将她抱住。
只要唐允叙不出现排异反应，从今以后，他就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唐允叙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第四天悠悠转醒后被推进了普通病房。
每天都定时有护士来照看他的情况，并且给他胸口的刀口消毒，看到盘踞在唐允叙胸膛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冷霏霏总会心疼的想掉眼泪。
但幸运的是，他总算是挺过来了。
第五天的时候，唐允叙已经可以进些流食，楚天霖叫萧然送来了粥，不过只是送到了门外。
唐允叙现在还不能动，但恢复的精神还不错，冷霏霏用勺子吹凉了粥，然后送到唐允叙的唇边，耐心的等他喝完，然后才接着喂第二口。
唐允叙吃了一多半，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冷霏霏扬眸，“怎么了？”
“记得你小时候吃药吗？”唐允叙声音还有些虚弱，哑哑的道，“我端着一碗中药，满屋子的追着你跑，你就跟一个小猴一样抓都抓不住，那时候我就在想，照这样下去，可能我的心脏会因为你，锻炼得比普通人还健康。”
也想到那时候的画面，冷霏霏忍不住弯了唇，“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太好了，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受罪。怎么样，哥，伤口疼不疼？”
“如果难受就会跟你说了，别太担心。”唐允叙对她笑了笑。
冷霏霏在医院守了整整十天，楚天霖再见到她的时候，只觉得她如同脱骨一样，瘦了很多。
除了擦澡之外，任何有关唐允叙的事冷霏霏都从不假手于人，每一样都要亲力亲为，黑白这么辛苦，想不掉肉也不可能。
楚天霖伸手摸摸她的脸，本来就没几两肉，现在更是削尖了下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衬得更大。
“不是雇了护工，你这几天到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好好休息？”楚天霖皱着眉头问。
冷霏霏抿唇，其实她的确是辛苦一点，但她也很想吃饭，只是最近吐得越来越厉害，一点油腥的东西都不能闻。
再加上她又怕唐允叙看出什么来，总是借口说自己去外面吃，然后到了食堂又没有一点胃口。
“我叫护士帮你盯着唐允叙，你现在跟我回去休息。”楚天霖觉得现在如果不用强的已经不行了，他总不能看着她真的倒下去。
冷霏霏不想离开医院，但一听楚天霖说，“如果不跟我回去，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不能再见到你哥。”
闻此，冷霏霏也不敢再忤逆他，乖乖的被楚天霖拎着送到了月桂园。
*****
洗了一个热水澡，楚天霖陪同她一起躺在床上，可能因为身边多了个他，冷霏霏反而睡不着，把玩着他比寻常人要大要长的手，目光流连在他修长的无名指上。
想到他之前对唐允叙说的话，冷霏霏从他手臂上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脸看。
楚天霖垂眸，举手抚了抚她削瘦的背脊，“怎么了？”
“楚先生，你喜欢小孩子吗？”
楚天霖抚摸她的手一顿，视线乍然变得幽深起来，“你怀孕了？”
冷霏霏没避开他的审视，干干净净的眼神，摇摇头，“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哥说，你们这样的男人，都不会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有婚姻的束缚。”
“你哥还说什么了？”
“没了。”冷霏霏澄澈的盯着他看，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喜欢小孩子吗？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喜欢？”
楚天霖绷着唇，他以为她只是动了什么心思，不想她现在想这么多不相关的事，他沉默了一下，说，“我说过，我不是一个会爱人的人，不管是孩子还是家庭，我能给的可能会非常有限。”
冷霏霏明白他的意思，与其做个不负责任的人，不如没有责任。
她眼眸，遗憾地叹了叹，“可是我喜欢小孩。”
楚天霖没出声，须臾，低声道，“快睡吧，休息好了我再送你去医院。”
冷霏霏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可怎么都没办法安睡，悄悄地将手覆在小腹，在他触及不到的角度，她扯出了一抹苦涩。
之后，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满身是血的自己。
梦里的场景都是黑白色的，好像是某个人的葬礼，她就站在大厅的中央哭泣，前方的矮桌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照片上的人是谁，但走近后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她不断向前跑着，哭得歇斯底里，最终她如愿以偿看到了照片，然而照片中的人，却是她自己——
猛地，冷霏霏从床上坐起来，一身冷汗。
她害怕的摸了摸身旁的人，却空荡荡一片，恰好这时房门被人打开，穿着睡衣的楚天霖站在门口，一手拿着手机，面容萧肃地盯着她。
冷霏霏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我哥……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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