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路口的红灯格外的长，车祸发生的时候，距离变绿灯只有三秒钟的时间。
大卡车负载太重，转弯又急，向他们车子倾倒的瞬间，楚天霖再想启动车子反应已经来不及。
“小心！”
楚天霖的声音又沉又重。
他和殷贝都在靠近大卡车的那一侧，几乎同时，他没有做出保护自己的举动，反而越过前排座椅，往后面看过来——
和他眼神对上的刹那，冷霏霏的心像是狠狠被揪住，想喊他的名字，却在见到他很快将视线移开，出自于本能的用奇怪的姿势将殷贝护住的关键一刻，她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卡车车后拉载着很多钢筋，钢筋通过惯性穿透车窗的玻璃，玻璃炸碎的声音惊心动魄，但更令人觉得恐怖的是那些钢筋很快就将他们的车子淹没。
冷霏霏觉得自己到死都忘不了，楚天霖保护殷贝时候的那个眼神。
因为，她从没看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陷入昏迷之前，冷霏霏露出苦笑，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人，而是把爱给了别人，再也分不出一丝一毫给一些不相干的人。
而她就是那个不相干的人。
*****
医院里，萧然匆匆赶来。
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就看到站在手术室外面的楚天霖，身上的西装早就不知扔到那里，黑色的衬衣肩膀和领口的位置颜色都深了一圈，萧然靠近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儿。
察觉到他来，楚天霖偏过头，头上缠着绷带，脸色也不怎么好，应该是失血的缘故。
他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萧然看到这幅模样的楚天霖愣了一下，随即很快答道，“司机被带去调查了，媒体那边我已经控制住，目前这些新闻都不会见报，就算报道也是社会新闻，不会涉及到受伤人员的身份。”
楚天霖点点头，复又低下头，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陷入沉默。
萧然主动问，“冷小姐怎么样了？”
楚天霖唇动了动，声音嘶哑，“还在手术中。”
他刻意避开了‘抢救’这个词，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做她真的没什么危险一样。
冷霏霏坐的地方明明是车内最安全的位置，楚天霖不懂，为什么她受的伤却是四个人当中最重的。
一想到她浑身染血昏厥过去的画面，男人交握的双手不由得一紧。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主治医生从向两边开启的自动门后面走了出来，楚天霖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医生摘下口罩，说，“楚先生，手术很成功，伤口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内脏受损情况也很轻，只不过病人的小腹处被钢筋刮到，还是封了久针。”
听完，楚天霖闭了闭眼睛，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张一合之间隐匿。
他向医生点点头，声线恢复冷静，“她现在在哪？”
“还在昏迷，不过已经推进病房。”
医生向上看了一眼高大男人额头上的伤口，劝道，“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了，您最好还是去做个检查，以免有脑震荡或者隐性出血的情况。”
楚天霖敷衍了几句，便来到冷霏霏所在的病房。
她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本就瘦弱的身体被遮掩在白色的棉被下面，手臂从被子一角中露出来，露出一大片的青紫，手背上还扎着挂点滴的针。
她双眸紧闭，就好像只是睡着，没有往日的活力和朝气。
萧然没跟进去，只站在了门口，看到楚天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用手指很轻很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背。
然后，便一动不动。
萧然心里重重的叹息一声，才转身带上房门。
看楚天霖的意思，应该是会留在冷霏霏的病房里守夜，萧然转头敲开了殷贝病房的门。
殷贝没受什么伤，只是身上的衣服有点脏，刚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报告现在就在萧然的手上，除了一些软组织挫伤之外，没什么大碍。
“天霖呢？”看到萧然来了，殷贝的眼睛往他的身后看。
“在病房里陪冷小姐。”萧然看到殷贝瞬间暗淡下去的表情，沉吟了一下，道，“楚总问我您是回酒店，还是留院观察几天再回去？”
殷贝看了萧然一会儿，笑着摇头，“他现在应该忙着照顾冷小姐，顾不上我的。我还是回去吧。”
萧然点点头，又问，“沛棠少爷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殷家过来人了，把他接走避风头去了。”
其实殷家人也准备把殷贝一起接走，可殷贝没同意，她原本是想等楚天霖过来的，不过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殷贝拿了衣服准备走，萧然望着她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您不想问下，冷小姐的伤势吗？”
殷贝动作一顿，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管如何，天霖都陪着她呢，不是吗？如果换做我，倒是也宁愿伤的重一些，好博得有心人的怜惜。”
萧然抿抿唇，怪不得是殷家人，都是这么冷血。
*****
冷霏霏睡了两天才醒，醒来的时候楚天霖恰好没在身边。
接连两天他都留在病房里陪着，洗漱吃喝都在这里解决，可毕竟也是头部受伤的人，就连医生都诧异于他能坚持两天才倒下。
萧然让人给楚天霖输液的时候加了些镇定的药，之后等他睡着才让人把他抬到隔壁病房。
但谁能想到，偏偏就这一两个小时，冷霏霏就醒了，萧然有一种即将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等楚天霖醒来他把冷霏霏的情况告诉他之后，男人并没有为难他，或许也可能是顾不上为难他。
冷霏霏还不能动，因为肚子上有伤口。
她掀开被子看到了小腹那里一层一层的绷带，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楚天霖摇摇晃晃地推门进来。
看到她对着自己的伤口发怔，男人握着门把的手攥紧，眼中有波澜闪过。
“还好吗？是不是伤口疼？”
冷霏霏摇了摇头，“护士刚才来过，说麻药的药力还没过，可能明天才会感觉到疼。不过，她们说，我这里，缝了九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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