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从手术台上被抬下来,麻醉剂的余效一过,整个人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躺在病床上,隐约听到外面医生的话,说他不接受治疗的话,活不到两个月。
欧阳明戎马一生,不允许自己屈服在病痛的折磨下,宁愿这么去了,也不想看到自己做完化疗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听到子孙们在外面吵吵闹闹,他也来了脾气,指着护士让她出去把人全都轰走,但在最后,又改了主意。
他让护士把初暖喊进来。
欧阳明不怕死,但他还有未了的心愿,那就是儿子的家事,造成这种局面,说起来,起因还是在他这里。
他甚至想,得了这个病,算不算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等初暖进来后,看到她没有像其他孙子辈那样对自己嘘寒问暖,刚经历手术的欧阳明,心理上多少有些脆弱,一时没忍住,对初暖哼了一声:“不想进来就别进来,哭丧着一张脸,存心是想咒我死。”
“你放心吧,我活不长了,不用你动手,老天都为你们母女出了口气。”
初暖看着这个自暴自弃的老人,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是公平的,你当初拆散了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它就准备让你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四个字,戳中了欧阳明的痛脚,他一口血差点呕出来,额际青筋突起。
他气呼呼地瞪着初暖道:“他再怎么说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怪全都怪我,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狠心?他现在孤家寡人,等他老了,你忍心看到他无所依靠的一幕吗?”
“怎么就不忍心了?”
初暖这话时眼睛也没眨一下:“真老无所依了,拿了碗,走到地铁口,往那一蹲,一日三餐应该不愁。”
这股狠劲,欧阳明也只有在齐景琛的身上见过。
此刻,听初暖这么说出来,他只觉得,近墨者黑,明明一个小姑娘,心肠怎么这么硬?
到最后,欧阳明只得叹着气说:“我都快要死的人了,你难道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我看你气色好得很,一时半会恐怕死不了。”初暖顿了顿,道:“你也知道是你的缘故,才让我从小失去了父母,受尽白眼,想让我原谅欧阳烨熠也可以,那你得让我得到相应的回报。”
欧阳明张了张嘴,初暖比他先开口:“不要说我是欧阳家的孩子,你确定,在你死了后,我能拥有这份荣耀,而不是被大家以为是私生女?你当初害我失去的,我要你亲手一点一点地还给我,经由你的口告诉所有人我的身世。”
“那我把其他人叫进来,告诉他们,你是烨熠的孩子。”
初暖没有说不好,她只是用行动告诉他,自己不满意这个提议——她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
初暖站在阳台上,拍拍脸颊,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当时面对欧阳明时是怎么做到那么‘冷血无情’的。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欧阳明被她气得答应接受了治疗。
她想打电话告诉齐景琛,但又怕打扰他的工作,握着手机,在阳台上徘徊,最后还是没拨电话过去。
欧阳烨熠在家里稍作休息后又去了医院。
……
保姆在打扫书房,初暖经过,没事可做,进去想找一本书看。
她在书桌上看到一张照片,是她跟景希的合照,但看角度像是偷拍的,然后被洗出来放在相框里。
书房橱柜里,摆了不少的奖杯跟证书,边上架着一把用琴盒装着的小提琴。
“隔壁的保姆说,先生还是很厉害的小提琴家,但我在家里工作后,从来没见先生动过这琴。”保姆边擦桌边说。
初暖打开柜门,拿出了小提琴。
初暖刚把小提琴拿在手里,书房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蓦地回首,看到了付霞,后者也看见了她。
付霞上楼来,瞧见初暖拿着小提琴的背影,有片刻的恍惚,那样子,非常像欧阳烨熠在书房练琴的样子,但初暖转过来的脸,也让付霞敛起神思,把自己的来意简单地说明了。
“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你晚上跟我一起去参加姬家那边的婚礼。”
初暖诧异,付霞继续道:“你收拾一下,跟我先去一趟美容中心,衣服那边都有,不用你准备。”
……
初暖面对付霞时会不自在,付霞何尝不是?终究只是见过几面,还谈不上多熟悉。
但这是老爷子亲自指定的,一定得是她这个欧阳家孙媳妇亲自带着初暖出席,虽然公公没明说,但欧阳家的人多少明白了,欧阳明这是想要认回初暖,也想让她名正言顺地进入欧阳家。
初暖其实不愿意去,但付霞补充了一句:“你要不去,老爷子那边,我没有办法交代。”
……
付霞对初暖的态度很好,带她去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袭高束腰的裙子。
鞋子是三厘米的粗高跟。
付霞也告诉化妆师她是孕妇,所以给她用的化妆品都很注意,妆也很淡。
上车时,初暖看到付霞拎了一双平底鞋,付霞没有特意解释,但初暖自恋地想,是不是给她备用的?
关于陆家的情况,付霞在车上跟初暖大概说了一下。
今天结婚的是陆家三儿子,二婚,新娘也是首都某局局长的女儿,婚礼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
付霞说着,看了一眼初暖:“都记住了吗?”
初暖点头,对这些,她的兴趣不大,但也都听进去,不奢望成为亮点,却也不能成为拖累。
然而,有一点是初暖来之前没有想到的——自己会在婚宴上看到了秦翩羽。
*****
初暖跟着付霞下车,酒店大堂里,新郎跟新娘子在接待客人,旁边男方家长也在。
新郎的母亲,姬夫人瞧见了进来的付霞,立刻笑着迎上来。
付霞跟对方寒暄,初暖站在边上,付霞看了眼新娘,夸赞:“新娘子比照片上还漂亮。”
儿媳妇被夸,姬夫人面上有光,但还是谦虚地说:“过奖了,当年我参加你的婚礼,那才叫真的漂亮,我看咱们首都圈子里,能跟你相比的也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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