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恐惧之神是个很精明的家伙,虽然有时候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但至少在生死关头,祂的盘算还是挺靠谱的。

  正如祂所说,善良和邪恶都是这世界固有的东西,善恶之间的均衡则是这世界的基本法则。以善良来审判邪恶,就相当于否定了两者之间的均衡,从法理上无法成立。

  这话说得颇有水平,别说是凡人们,就连诸神都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世界上的大多数神祇都属于中立阵营,对他们来说,一般的善良或者邪恶已经不能让他们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自身的阵营和法则,仅此而已。

  如果善恶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无论是善良的力量太强还是邪恶的力量太强,都会对这世界造成巨大的影响。这种影响是好是坏另当别论,但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谁也不希望这种巨大的影响出现因为谁也不确定,这影响究竟会带来什么结果。

  面对恐惧之神的辩解,隋雄冷冷一笑,不以为意。

  恐惧之神会如此为自己辩护,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或者说,并没有出乎法律之神的意料。

  为了这次的审判,他和法律之神详谈过,还请法律之神扮演恐惧之神的角色,构想该如何为自己辩护。

  恐惧之神现在说的这些,也属于法律之神当时构思过的几种可能之一。

  对于这种辩解,他当然事先有准备。

  你是这个世界吗他问。

  恐惧之神一愣,摇头。

  那么,我是这个世界吗他又问。

  恐惧之神又摇头。

  那么,我和你加起来,算不算这个世界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恐惧之神谨慎地反问,我不觉得这话题有意义。

  隋雄没有理睬祂,转头看向台下:在座的诸位神祇们,你们觉得,我们诸神加起来,算不算这个世界

  诸神讨论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给出了比较一致的答复。

  不算。

  世界是广袤无垠的,是亘古以来的巨大循环。早在诸神出现之前,世界已经存在。就算未来诸神陨落,世界依然会存在。诸神是掌握世界部分法则的强者,是维护世界运行的守护者,也是追寻无限强大甚至于超脱世界之上的努力者。但不管怎么说,就算把万神殿的诸神加在一起,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也实在有些渺小,不值一提。

  君不见自古以来,许多神职都已经更换过主人,很多神祇都已经前后换了几代,大家无非就是某个神职某一代的主人罢了,就算所有的神祇联合起来,无非是许多神职的这一代主人而已仅此而已。

  他们不是这个世界,他们联合起来,也不是这个世界。

  隋雄听取了诸神讨论的结果,然后看向恐惧之神:对于这个结果,你有异议吗

  没有。恐惧之神摇头。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即便我们诸神加起来都不算这么世界,那么区区一个神祇的生死,怎么就有资格牵涉到世界的平衡那么严重呢隋雄冷笑着说,我们审判你也好,处死你也好,对这个世界的平衡有任何影响吗

  恐惧之神语塞,无法回答。

  我再问,我就是善良吗你就是邪恶吗隋雄继续追问,当然我想你不会回答,那么我要问问在座的诸位,你们谁觉得,自己就是善良本身,或者就是邪恶本身又或者大家觉得,善良诸神加起来就是善良本身吗邪恶诸神加起来就是邪恶本身吗

  诸神略一讨论,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要说在座的诸神,就算是曾经至善之主和至恶之主,他们也只是善良或者邪恶的最高掌控者,并不是善良或者邪恶本身。

  这就像天空之神并不就是天空,太阳神也并不就是太阳,欢乐之神并不就是欢乐甚至连恐惧之神自己,也并不就是恐惧本身。

  神祇只是神职的掌握者,或者说管理者,仅此而已。

  得到了诸神的回答之后,隋雄再次冷笑着看向恐惧之神:你看,我是善良的,但我并不就是善良本身,你是邪恶的,但你也并不就是邪恶本身。那么审判你,关邪恶本身何事你对于邪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对于这世界,对于邪恶本身来说,你无非就是个暂时掌握恐惧神职的临时工罢了,为什么这么看得起自己呢你简直狂妄得没边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嘲讽地说:我曾不止一次见过凡人喝醉了发酒疯,有宣称自己是世界之王的,有吹嘘自己是天下第一帅哥的,也有叫嚣自己天下无敌的。但我明确记得并没有给你酒喝,你怎么就突然发起酒疯来了呢

  观众席上一片笑声,笑得最开心的赫然就是正义之神约尔加德曼。

  恐惧之神的脸色铁青,祂知道这一番辩论,自己是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解决了这个问题,隋雄转头看向担任法官的法律之神:法官大人,我认为被告的辩解无法成立。对于祂的审判,不会对这世界的平衡造成任何影响,请您裁决。

  法律之神用平静的目光扫过整个公审会场,最后落在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的恐惧之神身上。

  被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恐惧之神沉默了一下,说:会不会产生影响是一回事,是否有这个倾向是另一回事。一个有着明显倾向的审判,是无法成立的。

  这算是祂最后的反抗了,因为祂很清楚,一旦进入针对具体罪行讨论和证明的阶段,自己将会完全没有辩解的余地。

  想要活下来,祂就必须从根本上否定这次的审判,才能在必死的局面里面,争取到一线生机。

  法律之神对祂的说法不置可否,又转头看向隋雄。

  原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认为被告的说法非常荒谬。隋雄说,为什么审判不该有倾向性审判是基于法律的,而法律本身必然是有倾向性的维护社会的平稳,维护大众的利益,或者说得更加明白一点,法律是秩序的产物,它为维护稳定的统治秩序而存在。那么,法律为什么不该有倾向性审判为什么不该有倾向性如果真的什么倾向性都没有的话,那么又必要审判呢,我直接一刀子砍死被告,不就什么都结束了吗

  他转头看向恐惧之神:你说呢

  恐惧之神的眼中浮起了恐惧之色,祂明白隋雄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不是为了审判祂的话,之前恐怕真的早就弄死祂了。

  你只是为了侮辱我而已祂地说,用善良者所谓的法律,来审判一个邪恶的神祇,这根本只是单纯的侮辱罢了

  我真怀疑你喝多了酒。隋雄摇头叹道,我刚才说得很清楚,法律是基于秩序而存在的,秩序与混乱是和善恶平行的另一套平衡,为什么你要把根本无关善恶的东西,硬往善良或者邪恶方面扯呢果然还是喝多了吧

  说着,他看向台下的正义之神:大哥,你不会今天送了祂一坛子断头酒什么的吧

  怎么可能正义之神大叫,要是有能够让强大神力喝醉的好酒,我自己喝都还不够呢这混账东西,我要送也送祂一斧子,才不会送祂酒喝呢

  诸神再次哄笑,笑声里面很有讥讽的意味。

  恐惧之神眉头紧锁,努力思考该怎么辩解,但祂什么有用的话都想不出来。

  老实说,祂并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神祇,长久以来,祂奉行的是能够用拳头就不用舌头,能够用暴力就不交涉的原则祂是谁是恐惧之神是给世界上带来灾难和恐惧的神祇用语言交涉那多掉份啊

  但现在,祂无比痛恨自己过去的一贯作风,无比后悔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练习过辩论。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祂一定要苦练辩论不对要是时光可以倒流,祂为什么要发神经去招惹那只大水母

  弱者招惹强者,这是明晃晃的找死行为啊

  不知不觉中,恐惧之神已经把自己摆在了弱者的位置上,将隋雄视为无可抵御的绝对强者。在祂的心目中,不仅升起了对死亡的恐惧,也产生了对隋雄的恐惧。

  神职的力量让祂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一点,于是祂不由得羞愧而且愤怒起来,忍不住大声咆哮,宛若一只掉进了陷阱,被猎人们用一张张网子套住,又长矛钢叉和弓弩指住,已经落入绝境的野兽。

  但这于事无补,法律之神只是一挥手,就将被告席上的声音隔断,然后被稍稍拖延了一下的审判,就进入了人们所熟悉的环节。

  一条条罪名,一桩桩罪行,被一个一个地提出。一位又一位证人依次出庭,一件又一件证物被依次取出。

  在过去的十多万年岁月里面,恐惧之神犯下的种种罪恶,毫无掩饰地出现在了大众的面前。随着一条条罪名得到确定,恐惧之神的脸色越来越灰暗,眼神也越来越黯淡。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个曾经在漫长岁月里面到处兴风作浪散布恐惧的恶棍,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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