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祸兮福所倚

  疾风骤然降临,而将其带来的却并非自然,那是由人为的速度引领、撕扯出的空气。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蕾米莉亚?”蕾缇希娅不解地问道。澈羽在知道浅葱被绑架之后,也立即联系了她们,现在她们也正沿着海岸线朝第十二号人工岛方向奔去。

  人停下了,风却并没能立即停下,依旧向前冲刷着。

  蕾米莉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转身,红玉般的双瞳感兴趣地眯了起来。

  顺着蕾米莉亚的目光看去,蕾缇希娅看到了一道陌生人影。那是个十几岁的娇小女孩。不过,蕾米莉亚敏锐地察觉到环绕于那女孩身上的魔力波动。

  澎湃的红光从蕾米莉亚全身涌现,瞬间朝着化成蝙蝠状。然后包围了女孩。

  “VampireSweep(吸血鬼突袭)”

  随着蕾米莉亚的话落,蝙蝠如同按下了扳机的子弹,不,就威力而言,说炮弹更为合适,蝙蝠从各个方向射向了女孩。既有着炮弹般的猛烈,又有着刀刃般的凌厉,几十只血光构成的蝙蝠拖着光尾在一点集中。

  “等等,蕾米莉亚,这样未免——”对于蕾米莉亚这样狠厉的攻击,蕾缇希娅劝阻道。

  只是太晚了,蕾缇希娅来不及阻止蕾米莉亚,同时,也完全没有必要。

  女孩毫发无损地站立在原地,除去她脚下的土地,周边的环境皆被蝙蝠轰碎,让其有种立于高出之感。

  “到此为止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汝等已经妨碍我等沉睡……”女孩用冷漠清澈的嗓音说道,生硬的语气仿佛借了别人的口。

  稚气脸孔上散发着一股早熟的文静感,女孩放大的瞳孔没任何感情,只有唇边徒具形式的笑,海风拂来,使她那被束起的长发无声无息地摇曳。

  “看样子,那个白痴主人似乎做了点什么呢。”

  蕾米莉亚自然知道别人是用「晓凪沙」这个名字来称呼这女孩,她曾经在学校看到过,因为是第四真祖的妹妹而被她记下了,并且通过消化期间与澈羽共享的记忆,她也知道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林原澈羽吸食第四真祖的行为,虽说是无意的,但并不是谁都清楚,像古城那样觉得无所谓的只是少数,某人似乎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既然能让你出动,对那个胆小鬼主人而言,可算是壮举呢。”

  蕾米莉亚愉悦地扬起嘴唇,对于澈羽惹出**烦的事,她似乎更乐于见到。

  亲眼正面相遇,加之蕾米莉亚现在的态度,有着晓凪沙外表的少女更为确定,澈羽这伙人,知道的比自己原本预想的要多,这令她一瞬间挑起眉毛。

  “既然我没事,那么应该暂时没问题吧。”蕾米莉亚与澈羽的存在着特殊联系,她在这里没事的话,那么他也……至少没死,赤红的气焰缠绕在全身,蕾米莉亚兴趣慢慢地盯着女孩,“稍微陪我玩一会儿吧。”

  蕾米莉亚如同缠绕赤红的龙卷向前方席卷而去,爆裂般的魔力似乎要将所触及的一切都轰杀至渣,BombardNight(轰炸之夜)!

  可是下个瞬间,蕾米莉亚便受到肉眼不可视的冲击弹飞。

  “唔……嘎啊……!”

  蕾米莉亚撞在离原先位置大约九十公尺远的防波堤,口里呕出血花。朝女孩发动的攻击逆流回到她身上了。

  红色的风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河般剔透澄澈的眷兽,那是一匹全长不到十公尺的美丽眷兽。上半身近似人类女性,下半身则为鱼尾;背后长有羽翼,指尖如猛禽般长成锐利的钩爪。

  冰之人鱼,或者妖鸟(Seiren)。

  身上环绕冰冷冻气的眷兽守护着女孩,睥睨着蕾米莉亚。

  “妖姬之苍冰(Alrscha

  Glacies),真不愧是——咳、咳”蕾米莉亚摇晃地起身,虽然受到重创,但她依旧笑了起来。

  “没关系吗,蕾米莉亚?”蕾缇希娅担心地问道,原本她见蕾米莉亚想战也就像自己一个人先去救人,不过现在见识了女孩的力量,她也就不放心离开了。

  “没关系,我好得很。”比起攻击力,蕾米莉亚在战斗中的恢复力更让人觉得头痛,“眷兽吗?说起来还没有让它好好地亮过相呢。”

  有股力量从蕾米莉亚的脚下喷出,样态仿若鲜血,却又不是血,那是摇曳宛如海市蜃楼的红莲。

  “来吧,斯雷普尼尔(Sleipnir)!”

  随着蕾米莉亚呼喊,摇曳的力量骤然绽放,赤红在爆发后暗淡下来变为灰色,虚幻的光华也似乎凝成了实质。

  尖声的嘶鸣撼动大气,一匹八足的神骏天马出现在了蕾米莉亚身边。

  ……

  再一次睁开眼睛,浮现的是那熟悉的轮廓,就好像早晨叫醒自己时那有些模糊身影,不禁让他怀念起来。

  “紫璃姐姐……”澈羽轻轻地唤出了那个轮廓的身份,不过随着意识清晰起来,他又摇了摇头,“……不是呢。”

  “你还能区分我与她的区别,我这也就放心了。”有着林原紫璃外貌的少女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少女并非紫璃本人,更甚者她根本不是人类。事实上,也就只有澈羽能看见她。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我还真是没出息的弟弟呢,让姐姐操心到这个地步。”

  “无需道谢,保护你本身就是‘我’的意义所在。并且‘我’只是一个程序,并不存在真正的感情,道谢其实并没有意义哦。”

  紫璃在最后消失之前,也依旧想要守护澈羽,所以将自己的力量寄托在澈羽身上。少女正是守护力量的控制程序,也是给澈羽最后的“留言”,虽然寄托了紫璃对澈羽感情,并且看上去存在着思维,但本质上并无感情可言。

  无论是狮子之黄金那时候,还是浅葱到达的时候,甚至察觉到晶质流光的异变,都是少女指引的结果。

  澈羽是在璃光被煌华麟击碎才察觉到到晶质流光的质变,但一开始澈羽是没打算正面相抗,正是有着少女的“提醒”,他才改变了主意。

  “那个,这一次是……”澈羽欲言又止,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

  “嗯,就像你想得那样哦。”少女知道澈羽所想,并说出了答案,“这是道别哦,说到底‘我’是她的力量,迟早是会消失的。”

  要是能轻易出现,少女又何必只以**的“感觉”去提醒澈羽了,直接将一切告知澈羽就可以了。“我”与“她”的明确会加大两者的排斥,并且紫璃的力量也不是无限的,直接显现的消耗也十分巨大。不过现在频临消亡,也就不需要在乎那么多了。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在与纱矢华的战斗之中,澈羽多次故意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以此引发少女的“提示”,虽然由此,澈羽确认了守护自己的力量,却也加速了少女的消亡。

  “不,这才是我所期望的结果。”少女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温和地说道,“只是单纯的保护,一定还有走到尽头的一天。然而你主动去体会、去使用,那就不一样了,虽然不完全,但现在的你确实有着能将她的力量转化为自己力量的能力。”

  简单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

  “别露出这样快哭出来的表情,你应该露出的笑容哦。”少女身躯开始崩溃,如同渐渐破裂的薄冰,一如紫璃消失前的画面。

  “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带着没出息的哭腔,澈羽叫了出来。

  “可以的哦,因为如此一来——”

  梦幻般的身躯轻轻抱住了澈羽,少女在少年耳边轻语。

  “‘我’便能一直守护着你了。”

  ……

  “啊~事情变得复杂了呢。”

  南宫那月望着眼前的大海,感叹道。

  先是瓦特拉突然发狂似地攻击澈羽,即使对方掉到海里之后,依旧以翻遍大海的气势疯狂地搜寻他。连原本处心积虑想要交手的纳拉克维勒也不管了。

  再来,晓古城与纳拉克维勒交手,但是两者交手的威力并非中空构造的增设人工岛所能承受。覆于人工岛表面的厚实钢板被掀起,遍布各处的钢筋柔肠寸断。纳拉克维勒与古城都掉落地底。或许是命运使然,纱矢华也被波及。

  载着五具纳拉克维勒的深洋之墓也将要在第十三号增设人工岛靠岸,即使一具也拥有可观战斗力的古代兵器,共有六具,这个局面也让那月觉得有点头疼。

  “总之,先阻止纳拉克维勒吧。”毕竟这才是直接威胁到弦神岛安全的事,那月做出判断。

  那月找到了雪菜,深洋之墓之上有着结界,她无法轻易地进行空间转移,所以想要借用雪菜的雪霞狼。雪菜虽然十分担心古城与纱矢华,双重意义上,但她也是识大体的人,她还是答应了那月的委托。

  说来也巧,待得她们登上深洋之墓的船体,甚至还没与守卫战斗,天空便响起嘶吼般的猛兽远吠。

  增设人工岛地底喷涌出的巨响化为冲击波,将增设人工岛的地面轰穿,卷起大量碎片。即使如此,摇撼人地的隆隆声响仍未消失。受振动凝缩的大气在扭曲间制造出蜃景,蜃景中的虚像过不久便化作野兽形貌。

  拥有绯亮鬃毛及双角的巨兽形貌——雪菜不认识的眷兽。

  那代表的意义只有一个,古城在雪菜不知道的时候,吸了某个人的血。这项事实莫名让雪菜相当不快,而她对于自己的这种焦躁感到有些疑惑。

  “看样子我不用那么辛苦了呢。”那月对此倒是露出乐得轻松的笑容。

  只是她刚说完,海面也发生了巨变。

  璀璨的光芒从海底释放,如同藏于大海秘境的瑰宝再现,世界仿佛为了庆贺那一刻而显得格外“寂静”。

  幽蓝的殿堂破水而出,于那天水之间,绽放其梦幻的光华。

  目光所过之处皆由同一材质构成,可这单一的光彩却压倒了天地间的万千光彩,万象仿佛为之舞动。

  少年立于殿堂之上,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有些呆滞地看着天空。

  “啊~这便是……”

  少年轻轻地扯落了盖在右眼的眼罩,一直以来因为放弃治疗而显得狰狞的右眼暴露在空气之中。

  仿佛几近破碎的封印,有什么在澈羽的右眼蠢蠢欲动,光芒、血液以及屈光介质一起从右眼溢出。

  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沾染着澈羽的血液,隐形眼镜的碎片从中解脱出来,并诡异地悬浮在澈羽上方。本来几乎可以说镶嵌在澈羽右眼之中,那些碎片出来也将澈羽的右眼扯得惨不忍睹。

  如同拼图一般,破碎的碎片开始自动组合,同时说梦幻的磷光,溢出的血液与屈光介质也违背了物理定律网上流去,填补着碎片间的缝隙。

  完成“拼图”之后,光与血的分流又开始溯洄,好似要拉扯着“拼图”回去。

  最终,“拼图”又一次回归澈羽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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